正午时分的华夏，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

        雨打昆仑九峰，不见鸟兽踪影。

        第四峰上，空旷的大殿内，肖不崇正与文骨笔灵面对面坐着下棋。

        一人执黑，一人执白。

        一人皱眉不语，一人笑容满面。

        旁边站着不懂装懂的大白猴，手舞足蹈的瞎叫唤。

        “你这畜生，你也懂下棋？”

        棋局上完全占据上风的文骨笔灵嗤笑连连，顺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递到嘴边轻抿一口，神色傲居道：“这天底下能在棋艺上胜过我的人不多，我家主人算一个，当年的姜临安算一个。”

        “除此之外，便是曾经自诩半圣之下第一人的姜常念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嘛，勉强能算半个，棋力与文天枢旗鼓相当。”

        肖不崇仰头灌了口青皮葫芦里的烈酒，当即弃子认输道：“咬文嚼字，琴棋书画，这本就是你文殿擅长的东西。”

        “我下不过你正常，值得你这么骄傲吗？”

        文骨笔灵戏谑道：“眼前的一局，自是不值得我去骄傲。”

        “但你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棋局在整个华夏小世界。”

        意有所指，他漫不经心的站起身道：“很显然，这第二局又是我赢你输。”

        “输了当下的一局不要紧，性命无忧，起码你还活着。”

        “可这第二局……”

        似笑非笑，他一脸促狭道：“明明有望触摸半圣门槛，你当真无惧生死，心甘情愿葬身畜生界？”

        肖不崇晃了晃青皮葫芦，面露讥诮道：“谁赢谁输，打过才知道。”

        “洛尘临阵脱逃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一点小麻烦罢了，尚不至于落入绝境。”

        “你……”

        一个“你”字刚才出口，他佝偻着的身躯突然挺直。

        隔空遥望仙人墓，眼窝扩张，呼吸急促。

        文骨笔灵亦有所感应，兴奋击掌道：“终于来了。”

        “轰。”

        瞧不见的昆仑各处角落，一时间，心神铺天盖地的延伸。

        一股股，一道道，齐齐涌向仙人墓方位。

        与此同时，青鸾山紫微宫。

        侧卧而眠的姜常念凭空消失，原地起金莲。

        “棠姐姐，该做正事了。”

        她的声音在山脚阶梯回荡，以秘术传音的方式，直入雪湖旁抱着大白猫慵懒散步的乔晚棠之耳。

        后者瞳孔微缩，玉臂震颤。

        “喵。”

        大白猫吃痛，化作青烟逃离，头也不回。

        乔晚棠哑然失笑，自顾说道：“小笨猫，若我能侥幸逃过这一劫，我带你去仙界修行。”

        “给你找一只正儿八经的小仙猫，美美的那种，为你传宗接代如何？”

        “呵，别不好意思嘛。”

        伸手抚摸腰间系着的乾坤袋，她莲步轻移，残影浮掠。

        “喵呜。”

        草丛里，委屈巴巴的大白猫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新主人，可惜再无回应。

        “师尊……”

        山腰偏殿，一袭紫裙的澹台锦瑟面朝昆仑，眸子忧伤道：“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们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苏宁，我说的对不对？”

        “梵音姐在紫薇等你，我们一起去京都看望萱姨和童鸢。”

        ……

        仙人墓，湖水泛波，幻阵开启。

        三道身影自阵中走出，直奔昆仑。

        莫自傲飞在最前头，有意放慢速度，与苏宁肩并肩道：“实话实说，此番战局我怕是保不了你。”

        “一来，我那师兄机关算尽，谋得无尘仙界后，他已间接占据先手。”

        “我不是他的对手，更没法左右他一心要置你于死地的固执思想。”

        “二来，我毕竟出身文殿，是八百仙界人尽皆知的文殿师叔祖，段自谦的师弟。”

        “我……”

        脸色发窘，他汗颜低头，不敢直视苏宁投来的玩味目光道：“可还有其它心愿未了？”

        “前去紫薇之前，我不曾验明姜临安生死之前，他们不会动手的。”

        “三天，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先行了却心愿。”

        “见见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算是我目前唯一能给你的些许补偿，你，别怪我。”

        语气落寞，老道士歉意满满，羞愧难当道：“我本来想帮你的，也应该能帮你一下。”

        “但是……”

        支支吾吾的，他半天说不出话道：“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

        “明面上，恕我无能为力。”

        苏宁听懂了莫自傲话里有话的深意与好意，却并未接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道：“关于姜临安元神投胎转世华夏后的有关场所，一个是紫薇宫后山禁地，一个是昆仑诛魔潭。”

        “无论如何，我都祝您此行轮回大道圆满，早日成就后天圣人之资。”

        “大道可期，大道有望。”

        莫自傲感动道：“借你吉言。”

        苏宁笑了笑，大步前行，回归正题道：“没有太多的心愿，三个吧。”

        “一，我想回一趟桃山村，去我爷爷奶奶坟前烧点纸。”

        “除一除周围的杂草，陪着他们说会话。”

        “二，我要去京都看望我爸妈，顺便见一见我为数不多的两个好朋友和一家被我从穷山沟带来繁华大都市的特殊家人。”

        “三，我要上昆仑交代一些事，一些不算遗言的遗言。”

        莫自傲爽快道：“没问题。”

        苏宁道了声谢，正准备掏出千里瞬息符赶路。可就在这时，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前方骤然冲来三道黑影。

        “你是苏宁？”

        来者不善，领头的弟子是一位真仙七品中期的修行者。

        不知来自八百仙界哪一界，长的斯斯文文，但一身气息极为凶悍。

        “我是苏宁。”

        面对不怀好意的青年男子，苏宁坦然回应道：“华夏桃山村的苏宁。”

        对方毫不掩饰眼底流露出的贪婪之色，迫不及待道：“不管你是哪个苏宁，是苏宁就该死。”

        “唰。”

        右手上扬，猛的凝聚成拳。

        拳风悍然，在他头顶形成一处拉扯不断的黑色漩涡。

        莫自傲无语道：“特-么的，这都什么阿猫阿狗啊？”

        “没看到老夫还站在这里吗？你哪来的胆子不把我放在眼里？”

        “谁教你的？”

        “你师尊琼山教你的，还是你觉得老夫不敢杀你？”

        话音落，他移步到苏宁身前，杀机腾腾道：“三息，不走即死。”

        青年男子面无俱意，笑着朝莫自傲拱手道：“莫老祖，我琼山仙界与文殿同站一条线，同坐一条船。”

        “您要杀我，您师兄段老祖知道吗？”

        “您的态度，可是代表文殿出尔反尔的临阵倒戈？”

        莫自傲愤怒道：“我是我，文殿是文殿，我要杀你，纯属个人行为。”

        青年男子嚣张道：“撇的清吗？”

        莫自傲陷入沉默，似在权衡利弊。

        苏宁推开身前的老人，黑袍鼓动，妖气澎湃道：“想杀我的人很多，能杀我的人也很多。”

        “可一定不是你们三个。”

        “因为，你们太弱了呀。”

        “咚。”

        脚下生雷，黑雾缭绕。

        雾气包裹中，有一尊肉眼难辨的巨大妖像立于苏宁身后。

        他的修为仍停留在真仙六品中期，可那尊妖像上，威压节节攀升，直逼真仙八品。

        “这是……”

        莫自傲眼皮狂跳，扭头询问道：“孬货，这是不是妖界三大秘术之一的“妖神吼”？”

        大黑驴一个劲的咽着口水，麻木点头道：“是，非妖祖不能得，非下一任妖祖接班人不能修。”

        “这是历代妖祖口耳相传的秘术，苏宁他……”

        哪怕提前有所预料，即便已经猜到了某些结果。

        可当一切真实发生在眼前，大黑驴与莫自傲仍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民间禁忌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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