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44
听着玉琴平缓的呼吸声,他知道这满怀甜蜜的女人睡着了,便抬手关了床头的灯。但他仍有些兴奋,想到了打保龄球。心想打保龄球也许容易上瘾,他打了一次就有些爱上了。真是怪,保龄球看上去很容易打的,可真打起来也难。那么大一个球滚过去,还就是难击中目标。他不由得琢磨起打球技巧来,恍惚间竟像亲临其境了,抓起球很标准地投了过去。却听得玉琴哎哟一声,醒了。原来他走火入魔,把手中的**当保龄球了。玉琴转过身来,伏进他的怀里,嘟囔着说睡吧乖乖。
清早一去办公室,朱怀镜就同邓才刚说:“老邓,我俩商量一下工作吧。”说是商量,其实是让邓才刚来汇报。
不一会儿,邓才刚拿着个本子进了朱怀镜办公室,在他桌子对面坐下。他便起身替邓才刚倒了杯茶,老邓连说谢谢了。朱怀镜半天不开口说话,只是递烟点烟。点着了烟他还不开口,只顾美美地吞云吐雾,望着邓才刚微笑。邓才刚见他不开言,嘴便嗫嚅起来。朱怀镜等他刚想开口,就把烟灰轻轻一弹,说话了:“老邓啊,你是财贸通了,今后处里,靠你多做工作啊。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虚心向别人学习。这样吧,请你把处里的工作概况、办事程序,特别是最近要抓的主要工作介绍一下,我俩共同研究吧。”
邓才刚说:“我早就向组织上建议,处里的班子快些定下来,好让工作正规起来。现在总算您来了,我就松口气了。”
邓才刚客套几句,就开始汇报。朱怀镜熟悉财贸工作,听起来感觉很轻松。也正因为熟悉,他听了一会儿就心不在焉了。他私下琢磨起邓才刚这个人来。心想老邓这人能力不错,为人也好,怎么就是上不去呢?财贸处处长位置空了一年多,就是不安排他就任。只怕中间别有文章。老邓一再要求组织上明确处长人选,说明他事实上也是瞄着这位置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最后终于从外处派了人来当处长,他心里自然不会很舒坦。可看上去,老邓好像没有半点情绪,诚心诚意同他谈工作。这模样,忠厚得有些木讷。朱怀镜原本就不太了解邓才刚,对他只有直观印象。凭直观印象看人,朱怀镜是有过很多教训的。他原先最大的性格弱点,就是“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总以为这个人也不错,那个人也不错。可日子一久,发现很多人的脸色原来是常常变化的。他便一次一次后悔自己的天真,简直还有些自作多情。多次铭心刻骨的追悔之后,他不得不改变待人之道。他试着不妨先设想这个人也许很坏,戒备在先,静观后效。对邓才刚,他想也许同样只能这么对待了。谁知道这张憨厚的脸庞后面隐藏着什么。
邓才刚汇报的时候,好几次递过烟来,他都客气地挡回了,说:“抽我的吧。”便递上他的大中华。他实在忍受不了老邓那荆山红牌香烟的纸臭味。老邓汇报完了,朱怀镜心想工作上的事,处里反正没有多少自主权,得听主管副秘书长覃原的。他便就工作扼要说了几句,把话题转到处里福利上来,说:“处里工作能否做好,我看主要还是看同志们的积极性调动得怎么样。同志们都是有献身精神的,并不计较个人得失。这是我们思想政治工作的优势,我们要充分利用。但我们当领导的,还是得考虑大家的实际困难。说句实话,在荆都,靠我们工资册上那几百块钱,是过不下去的。也许我的观点不对,我想我们不能一味地要求我们的干部都做苦行僧。干部也是生活在现实之中啊,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所以说,干部的福利问题,我们得认真研究。得让同志们干起工作来有实实在在的想头。我们固然不能光靠这个调动同志们积极性,但不抓好这个工作显然是不行的。我们处里这方面工作,原来是抓得不错的,老邓你们有现成的门路,要继续发挥作用。是不是还可以考虑开辟一些新门路?我看可以研究。只要不违背法律,不违背政策,哪怕就是打一点擦边球,我看也是可以的。老邓,其实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创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朱怀镜说到这里神秘一笑,停了下来,想听听邓才刚的意见。老邓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而笑,说道:“朱处长的意见很对。可我这人真的不中用,不善找钱。现在处里账上的钱,都是老底子。我也想过办法,就是没有实际收效。你关系多,门路广,我们听你的吧。”
朱怀镜搞不清邓才刚是真没办法,还是假没办法。说不定是老邓想把担子全部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哪种情况都有可能,也都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责任的确在他朱怀镜肩上了,他必须想出好的创收办法来。他好在早就想过这事,不然这会儿就卡壳了。“老邓,别客气了,这是我们俩的责任啊。”他吸了几口烟,略作迟疑,表示自己下面的意见不太成熟。邓才刚望着他,想知道他有什么高见。他像是猜透了老邓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老邓,我也想了一些办法,看是不是可行。我想单为创收而创收不太妥,得把创收同工作结合起来,才能不让人说什么。首先,为了便于工作联系,我们可以编一本全市财贸系统的电话号码簿,一直收到县一级管财贸的县领导和财委主任的电话号码。再就是,为了方便基层同志工作,我们将中央、国务院和市里有关财贸方面的文件汇编起来。电话号码每年都有变动,文件每年也都有新的,所以这两个项目可以作为我们处的经常性项目,每年都能搞一次。这两个项目,每年赚个十几万是不成问题的。钱虽不多,好在我们处里人也不多。我还想到一个点子:明年市里财贸工作的重点是加强财源建设,我们可以结合这项工作,在各级领导干部中开展财源建设理论与实践讨论征文活动。我们找几家企业出钱赞助,在《荆都日报》开辟专栏。从这里面我们可以拿一些赞助组织费。等征文活动搞完了,我们再把这些文章编成一本书印发,还可创些收。更重要的,是争取市领导支持这项活动,专门下个文件,在全市领导干部中发动一下。最后还要评比优秀论文,给予奖励。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向财政要一笔经费。这经费由我们开支,事情也好办。”
邓才刚听完他的意见,非常佩服的样子,说:“我说您的点子多嘛!您随便这么一点,就是几个好门路了,况且都同工作紧密结合,怎么搞也说得过去。好啊,我跟着您干就是了。”
朱怀镜不知老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只好谦虚几句。既然这样,创收问题就点到为止,先抓抓再说吧。如今机关搞小钱柜建设,没人说出去什么事都没有,但真的摆到桌面上就不一定说得过去。因为这个问题而倒霉的人不是没有。有些单位领导,为了干部职工的利益,打了些政策上的擦边球,人人都得了好处。可有的人自己一边也捞着好处,一边就去上面告你去了。
扯得差不多了,朱怀镜提议,就在最近几天抽时间开个全处干部会,好好总结一下今年的工作,认真研究一下明年的工作。邓才刚说好的好的,你定吧。他客气地同朱怀镜招呼一声,起身去自己办公室了。
朱怀镜独自想着创收的事,到底还是有些得意自己的点子。他想自己还没有完全进入财贸处的工作,不然还会有更多的好点子。大家平时总是埋怨,说办公厅的干部是“三苦”干部:工作辛苦,条件艰苦,生活清苦。同有些好的行业比,的确是这么回事。如果不让同志们有些额外收入,怎么安定人心?多抓些收入,他有这个信心。只要老邓肯配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哪怕就是纯粹为了抓收入的事,只要把工作做得像模像样,神乎其神,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就说财源建设理论与实践讨论征文,要是正儿八经下个文件,这项工作就成了重要工作了,谁敢不重视?最后汇编成书时,请一位领导写个序言,这本书就成了领导干部抓财源建设的必读之书了。序言当然是下面的人代为起草,请领导过目,批示同意。发行自然也不成问题,不仅因为这书本身已经很重要了,更因为各地领导都有大作在上面。再说了,各级领导的文章又不要自己动笔写,他们都有一个不错的秘书班子代为捉刀,他乐得扬个文名。不趁早多发些文章,日后官做大了,你要出文集怎么办?你各个时期都有文章,今后你真成了大人物,才便于专家们研究你各个时期的思想。所以只要是面向各级领导的征文活动,不愁搞不下去。
朱怀镜想应早点把自己的工作想法向覃秘书长汇报。照说,应等处里开了会,集中了大家的意见,再去汇报。可汇报太迟了又不好。汇报对于当下级的来说,太重要了。大多数领导都喜欢下级多汇报。并不一定在于汇报的实际内容,重要的是汇报所象征的姿态。多向领导汇报,说明你尊重领导。就是没有工作可谈,你找领导汇报思想也行。照说,你的思想当然是你自己的,可这很有必要向领导汇报。而且汇报思想最能讨巧,因为思想这玩意儿无形无色无声无响,你想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说白了,你揣摸着领导喜欢什么思想,你就汇报什么思想。人们说官场上的人总有多副面孔,这说法其实不准确。一个人的面孔只有一副,他的眼睛、鼻子之类不可能有多种组合。面孔其实只是类似电视荧屏的东西,平板而机械。多姿多彩的是这荧屏上表演的思想。修炼到家的官场人物,就是成天脖子上顶着个电视机,你想看哪个频道,他就给你开哪个频道。
朱怀镜发现自己竟胡思乱想了,而且想出些很幽默的道道儿来了,不禁失声笑了起来。唉!不想这么多了,重要的是行动。他刚准备挂覃原电话,有人敲门。他来不及说请进,一位身着红呢外套的女士推门进来了。他眼睛一亮,见是陈雁。
“啊呀呀,陈大记者啊,你怎么屈尊下驾我这里了?请坐请坐。”朱怀镜的确没想到陈雁会到他这里来。
陈雁伸过手来同他握了下,笑道:“您市**是侯门似海,谁敢随便进?听说您荣升了,来祝贺您。”
“哪里啊,什么荣升呀!不过您能来这里坐坐,我真的非常感谢。”朱怀镜说着就起身倒茶。他当然知道陈雁不会是专门来祝贺他的,她一定是进来办什么事,顺便来坐坐。可是她从哪里知道他调财贸处了呢?这个女人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傲慢,他曾经暗自忌恨过。如今这女人真的进了他的办公室,那忌恨的感觉又冰消雪化了。这女人的确太漂亮了!陈雁是艳也艳得,素也素得。她今天穿的是件裙式红呢外套,那张脸就被托得娇媚而华贵。她端起茶杯,撮起嘴儿吹了吹,再抿了一小口茶。那嘴唇便更加水汪汪的了。朱怀镜牙齿暗地里一咬,私下想道:这女人,简直漂亮得……漂亮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谁有艳福消受?他真想不起别的词来形容,心里只有一塌糊涂乱七八糟之类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说也说不上什么认真的话,无非就是玩笑着说些不关痛痒的事儿。朱怀镜尽管心里有锣也有鼓,但毕竟同这女人没有深交,他的热情也就只是外交式的。朱怀镜见陈雁茶大概喝到一半了,就想起身添水。陈雁却站了起来,说:“谢谢了,不喝了,下次再喝吧。前几天随皮市长下去,给他照了几张相,我刚送了去。知道您荣升了,就来看看您。再见!”陈雁说着就微笑着伸过手来。朱怀镜见这女人握了手之后,在转身过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脸上马上就蒙上一层冷冷的霜一样的东西了。朱怀镜不得不随在她背后相送,心里却陡然间不畅快起来,如鲠在喉。外面原来停着电视台的采访车,陈雁招招手就上车了。朱怀镜也就脸无表情地转过身,不理会那汽车的茶色玻璃后面是不是还有一只手在向他挥动。回到办公室,他动手收拾茶杯。可当他端起陈雁喝剩的半杯残茶时,心里猛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想也没想就喝了这半杯茶。
喝了这半杯残茶,他才想起那天晚上皮市长在荆园说过,今后他要是有什么重要活动,点名要陈雁随行报道。看样子皮市长当时说的好像是玩笑话,却是说到做到了。朱怀镜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暗自叫自己别再对陈雁白费心思了。这辈子只喝她的半杯残茶,就此为止吧!
朱怀镜抬腕看看手表,还有时间,便挂了覃原的电话:“喂,覃秘书长吗?我小朱,对对,是我。您这会儿有空吗?我想把工作上的一些大致想法向您汇报一下。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覃原客气地请他过去,他忙收拾起身。刚要出门,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宋达清。“朱处长吗?祝贺你啊!你有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没告诉我?我请客,敬你几杯吧!”宋达清在电话里一边哈哈,一边豪爽。
朱怀镜急着去覃原那里,怕人家难等。可他又不便草草打发宋达清,就说:“这算什么好事啊!四十岁的人了,当个处长,还值得惊动大家?老宋,这样吧,我等会儿给你打电话,现在我得马上去司马市长那里。没办法啊,现在是他直管我,他寅时叫,我不敢卯时到!对不起啊!”朱怀镜同宋达清说话,就像自由市场的商贩,一张口总没个实价。
宋达清一听说司马市长,立即恭敬起来,说:“是啊,您是干大事的啊,先忙您的吧。”
朱怀镜敲门进去,覃原正在看文件。他抬头望一眼朱怀镜,说道坐吧,又埋头看文件。朱怀镜便手足不自在了,不知该不该汇报。覃原拿起一支铅笔在文件上画画,头也不抬,说:“怀镜你说吧。”
朱怀镜就说:“好好。我现在只有个大致想法。这几天我们处里准备开个会,再过细研究一下。就看覃秘书长有什么具体指示。您是不是有空参加一下?……”
不等朱怀镜说完,覃原把文件夹一收,说:“我带你去见见司马市长吧。”
司马市长办公室就在覃原对门,朱怀镜随他进去了。司马市长正在同人说话,那人好像是新任的工商银行行长,记不起名字了。原来那位行长上次同向市长一块遇难了。行长见了覃原,忙起身握手道好,又回头朝司马市长点点头,说:“那我就走了?”司马市长说道好吧,就同他握了手。
覃原笑道:“我来了你就走了?”
行长又同覃原握了手,说:“哪里啊,我的事汇报完了,就不影响市长了,他这里忙得不得了。”
行长走了,覃原就向司马市长介绍道:“司马市长,我带小朱来见见您。”
司马市长握着朱怀镜的手,随和地笑道:“小伙子年轻,不错。”
朱怀镜忙说:“还望司马市长多指示,多批评。”
朱怀镜望着司马市长,想等他的指示。可司马市长不再望他,目光转向了覃原,说:“老覃,财政那个事,你有什么态度?”
覃原说:“我还是那个观点……”
朱怀镜不知两位领导要说什么事,只是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就先告辞了。出了司马市长办公室,朱怀镜只觉得迷迷糊糊,一脑子脑髓像是成了豆腐渣。刚才覃原在电话里很客气,可见了面他照旧看着文件,好像全不在乎别人的汇报。朱怀镜才说上几句开场白,覃原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带他去见司马市长。说覃原对他不以为然吗?人家又主动带他去见分管的副市长。真说不清覃原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司马市长样子好像也热情,可只同他握了下手,就同覃原说别的事去了。朱怀镜低头走着,竟下意识里勾了下手指,算算司马市长对他说的话,仅仅七个字。官当大了,就这么金口玉牙了?他感到气短心虚,胸口堵得难受,便缓缓地做深呼吸。他真想重重地叹几声,甚至大喊一阵。他有些拿不准自己这个处长今后是否能当得自在了。如果司马市长和覃秘书长不信任他,他再怎么努力都是枉然的。他原打算同这两位领导把关系弄近一点,时不时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可是看今天这个场面,他那套自鸣得意的公共关系处理系统也帮不上忙了。A2和B2似乎对他不以为然。他蒙头蒙脑地下楼来,路过一个办公室的门,随意望了下里面,却见是韩长兴坐在里面。他脑子哄地一热,知道自己鬼使神差走错地方了。他原本要回自己办公室去的,却走过了头。韩长兴瞟见了他,忙伸出手站了起来。好在他也正要找韩长兴扯扯让四毛当维修队包头的事,便将错就错,说:“我一早就想过来看你,哪晓得一上班就让覃秘书长叫了去,后来司马市长又叫。直到这个时候才下得楼。”朱怀镜说着就抬腕看看手表,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时间也真的不早了,十一点十五了。
韩长兴说朱处长是大忙人,目光里充满着钦羡。他要去倒茶,朱怀镜说:“别客气了,就要下班了。”两人就坐下说说闲话。说了一阵,朱怀镜就问:“韩处长,你说的四毛那事,怎么操作?”
韩长兴听了像是半天上响雷,茫然问道:“四毛?哪个四毛?什么事?”朱怀镜马上反应过来了,忙笑道:“我是想问你昨天讲的瞿林的事。我们家里人都只叫他四毛,习惯了。”
韩长兴也笑了,说:“哦哦,是的是的。我一下子都搞蒙了。这样吧,你把我的想法同他自己说说,看看他有没有把握搞好。他有把握的话,我再同他谈一次。行的话,他马上回去物色人马,明年一开年,就上新人了。”
两人细细划算了一番,就到下班时间了。朱怀镜回到家里,刚坐下,香妹领着儿子琪琪开门进来了。琪琪叫了声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跑过来同他亲热。香妹望了男人一眼,不冷不热,说:“啊呀呀,稀客稀客,什么时候到的?”
朱怀镜见妻子嘴角上挂着嘲讽而怨艾的笑,心里发毛。他朝儿子招招手,儿子这才跑了过来。他问儿子寒假作业天天做吗?跟妈妈上班不调皮吗?香妹不再理他,进厨房忙做中饭去了。朱怀镜同儿子说说话,心里慢慢才不再慌乱。他这才过去,倚着厨房门,同香妹说起让四毛来当维修队包头的事。
说到正事,香妹也像没有气了,只问:“四毛有这个本事吗?我知道这是个好事,只要他吃得下,准会发财的。给他Call个机吧,让他来一下。”
朱怀镜笑问:“四毛也买传呼机了?蛮洋气嘛!”
香妹揩揩手,去打传呼。朱怀镜猛然想起宋达清还等着他的电话。香妹放下电话,说:“四毛回电话,你同他说吧。”
朱怀镜先挂了宋达清电话:“喂,老宋吗?实在对不起。刚才向司马市长汇报完了之后,他正好有个应酬,要我一道作陪。我们再联系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哦,还有个事,你知道袁小奇现在哪里去了吗?下次我们会面把他也叫上吧。”
宋达清说:“袁小奇现在是云游四方,仙踪不定。我找找他吧。”
朱怀镜故意高声大气,好让香妹在厨房里听得见。他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是四毛回机,朱怀镜让他马上过来一下。
朱怀镜又走到厨房门口,望着香妹做饭菜。香妹回头望望他,目光温存多了,嘴上却仍怪他,说:“你现在扯谎不要起稿子了,张口就来。老宋也是帮了我们大忙的,你就这么哄人家。”
他知道香妹其实很高兴他中午没出去吃饭,便索性发挥起来:“这一段应酬太多了。晚上龙兴大酒店的雷老总要请,中午宋达清要请。我只好扯谎推脱老宋了。要不然,我回家你得问我贵姓了。”
香妹叹道:“女人啊,嫁人不要嫁太窝囊的,也不要嫁太出色的。只需嫁个平平常常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最好了。”
朱怀镜嘿嘿一笑,问:“我是窝囊的,还是出色的?”
香妹就笑他,叫他别得意忘形了。饭菜很快弄好了,四毛也来了。多日不见,朱怀镜发现四毛整个变了样,衣服讲究多了,头发也打摩丝了。人也大方些,却有些不是味道,坐下来就跷起二郎腿一弹一弹的。但毕竟是香妹的表弟,朱怀镜也不好说他什么,只是客气地请他坐。四毛说吃过饭了,也就不勉强了,由他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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