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午餐时间,  顾明音对着盘子里的红烧排骨毫无胃口。

        止疼片已过药效，小腹又坠坠的疼。

        她全身酸胀，毫无力气，懒洋洋倚靠着椅子,  睫毛蔫蔫耷拉着。

        坐在对面的沈予知觉察到异常,  放下筷子问：“音音,  你不舒服？”

        明音不想让沈予知看出自己在生理期，正想找借口，他却突然说：“大姨妈来啦？”

        那个语气特别的自然如常。

        顾明音表情一变，接着看见他掰算着手指头,  眼神糅杂着三分担忧：“你这次提前了三四天,  都让你别往凉的地方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肚子痛了吧。”

        顾明音没想到小恶毒把自己的生理期记得这么清楚,  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就连肚子都没有刚才那般绞痛。

        沈予知起身离开座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茶,  还有一张暖宫贴。

        姜茶她能理解，但是想不通那张暖宫贴是从哪里弄来的。

        “哪儿弄得？”顾明音问道。

        沈予知：“和食堂那个姐姐借的。”

        顾明音：“？”

        沈予知怕旁边的人听见,  附身靠近，超小声地说：“她人很好,  每次都会给我多打肉。”

        顾明音缄默半晌,  道：“……你倒是不矜持。”

        “大姨妈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干嘛要矜持。  ”沈予知咬着饮料的吸管,  忽然一脸正色,  “我只和她借了暖宫贴,  没说别的。”

        他生怕明音误会，又说：“我只和音音说别的。”

        顾明音懒得搭理他，无精打采地捂着小腹，恨不得再喝两颗止痛片。

        沈予知担忧地夹紧眉心，“音音，你要不别参加比赛了……”

        “不行！”顾明音回答的果断，“赵墨臣刚才都跳到我脸上了，这比赛我必须参加！”

        何况她苦苦练习了半来月，狠话也早早放了出去，现在放弃就是临阵脱逃。

        顾明音把剩下的姜水一口喝干，为接下来的比赛养精蓄锐。

        下午，羽毛球赛正式开始。

        顾明音握紧羽毛球拍，深吸口气走进球场。

        观众席上围了不少人，仔细看普通班的那几个人也混在里面，手上还拎着两条彩带，见顾明音入场，为首的何韬和周勇展开彩带，扯紧嗓子喊出了口号——

        “顾姐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顾姐顾姐，外瑞古德！”

        “……？”

        “……？？！”

        艹！

        这什么土味口号！

        这几个人是过来让她社死的吧？

        何韬和周勇的大嗓门响彻球场，就连隔壁的项目组都注意到这边。

        实验班估计也没想到顾明音的前同学们会过来加油呐喊，顿时有些不服气，他们不想落人一步不加细想有了新口号。

        “明音明音，世界之音！”

        “明音明音，明日之星！！”

        实验班人多势众，齐刷刷的口号声盖过何韬等人的风头。

        何韬不服气，一通电话把普通班所有小弟叫喊过来，和实验班当众battle起来。

        一行人“打”的不可开交，只有球场上的顾明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又想了下。

        第一场和她对线的是国际三班的一名女生，听沈予知说也是从小打羽毛球。顾明音本来就是半桶水响叮当，加上姨妈期肚子痛，别说拿名次，估计初赛就要被打哭！！

        现在这群人的口号多响亮，顾明音待会儿哭得就要多大声。、

        她握紧球拍在观众席上寻找着沈予知的身影，在那数张陌生的面庞中，没有一张是他的。

        她没由来的有点失落，很快又走出这阵情绪。

        沈予知没来也好，省的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裁判，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另一场地半天没人来，场地外面的加油声又让她心烦，顾明音一时间没忍住，朝裁判问了声。

        裁判低头看向时间，突然吹哨：“国际三班徐婷婷迟到五分钟，视为弃权，恭喜实验班顾明音通过初赛，进入下一场！！”

        球场外两个班级的人傻了。

        顾明音人也傻了。

        运、运气这么好？

        谁成想更迷惑的事情发生了，在通过了八强和四强，顾明音感觉止步于半决赛时，半决赛的对手突然因为腹痛而弃权。

        她以自己都没想到的方式硬生生撑到了决赛。

        决赛选手就是赵墨臣口中的那位打羽毛球的小天才，老实说到这地步顾明音已经知足了，然而……

        对面位置是空的。

        那位小天才同样因为腹痛而弃权。

        “恭喜你顾明音同学，你获得了这次羽毛球比赛的冠军！！”

        不、不战而胜？

        还、还有这种好事？？

        顾明音不相信自己会莫名其妙得第一，这里面不是系统搞鬼就是沈予知搞鬼。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给我开挂了？]

        要说有人迟到那她相信。

        但是哪有人都因腹痛弃权的，所以她合理怀疑是系统给她作弊。

        系统：[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顾明音：[那就是沈……]

        系统：[那你可真是小看他了。]

        顾明音：[……]

        系统怕顾明音继续怀疑别人，解释道：[半决赛和决赛的选手是一对亲姐妹，两人不小心吃了妈妈带来的过期酸奶，所以就是你运气好，和我还有小绿茶没半毛钱关系。]

        顾明音整个人都是懵。

        她还真……躺赢了？？

        奖牌是最后才领的。

        顾明音从比赛场出来，瞬间觉得肚子也不像先前那样疼。

        何韬等人见此团团围了过来，“顾姐牛逼啊，躺赢的感觉怎么样？！”

        顾明音说：“凑合。”

        除了有些惊讶外并没有太多惊喜感。

        何韬撇撇嘴，正要说话，就见齐小风拿着一束手工编织的玫瑰花走了过来。

        她长得清纯可爱又娇小玲珑，一下子让何韬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站直了身体。

        周勇用手肘撞了撞明音，压低声道：“顾姐，你同学？”

        “嗯。”顾明音淡淡一应。

        “明音，恭喜你为我们班拿到奖牌，这个花送给你。”她抿着唇，羞涩地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来。

        顾明音垂眸一扫，“谢谢你，不过花就算了。”

        齐小风一愣，眸光刹那黯淡。

        顾明音说：“你做的这么好看，送给我浪费。”

        齐小风松了口气，笑意重回脸上：“不浪费，我是特意做出来送给明音的。”

        因为她获得胜利而送花不奇怪，特意送给她就有点问题。

        顾明音只是情感迟钝，又什么傻子。

        她皱皱眉，站在眼前的女孩笑容有几分腼腆羞涩，那个眼神……和她暗恋沈予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顾明音心里一个咯噔，突然响起那份匿名的情书和齐小风对待她时的态度，她好像总是偷偷看她；平常有事没事也会找她搭话，课下也会过来问习题。

        一开始顾明音并没有感觉到异常，但是现在想来，齐小风的确有些不对劲。

        她每次不找别人就找她；信封上的字迹也和练习本上的有些相似，加上现在的这朵玫瑰……

        该不会……齐小风就是暗恋她的神秘对象吧？

        顾明音表情别扭。

        以前她一直以为神秘人是个男生，现在意识到可能是每天出现在身边的齐小风后，顾明音顿时有些不自在。

        “核桃，你们几个先回去，我有点事儿。”说完，她对齐小风颔首示意，“齐小风，我们能单独谈一下吗？”

        齐小风先是一愣，旋即眼底划过一抹喜色。

        她抿抿唇，很是矜持地点头：“可以。”

        顾明音带着齐小风来到学校最僻静的小花园。

        因为运动会的关系，小花园无人接近，空空如也。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独处，齐小风显得很紧张，她紧紧捏着手上那朵做工精巧的玫瑰，头颅低垂，黑发下的耳根泛着淡淡的红。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孩子面对另一个女孩子时该有的态度。

        顾明音几乎证实了猜测，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索性挑明了说：“齐小风，之前我收到一封情书，请问是你给我写的吗？”

        齐小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及那封情书，恍了下神，不安拽扯住裙摆，唇瓣嗫嚅：“是、是沈予知同学告诉你的？”

        她的声音很小，眼眶也有些红。

        顾明音拧眉：“你说沈予知知道？”

        齐小风低头不说话。

        她双手背后，坦然承认：“……情书是我写的。我本来想着我们都高三了，要是在不告白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所以才鼓起勇气写了那封情书。”

        齐小风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明音，我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你、你别讨厌我……”

        她完全就是一个陷入卑微暗恋的小女生，哭泣的模样委屈可怜，根本让人说不出重话。

        换做别人早就上前安慰，然而顾明音只是静静看着她哭，连一张手纸都不愿递过去。

        确定顾明音无动于衷后，齐小风缓缓停下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见她安静下来，顾明音这才开口：“抱歉啊齐小风，我不喜欢你。”

        尽管是早已知道的答案，仍让女孩心碎了一寸。

        她耷拉着唇角，声音低低的：“我知道，我、我那天听见你和沈予知同学的交谈，你……你们在交往……”

        顾明音没有否认，说：“马上要高考了，我希望我们都好好学习，尽力上一个好大学。你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我相信你会在大学遇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所以很抱歉我拒绝了你。”

        顾明音多说一句，少女脆弱的心脏就受伤一分。

        “谢谢你的花，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把这束花送到真正喜欢你的人手上。”说完这句话，顾明音径自离开。

        齐小风一个人在花园里站了很久很久。

        秋风萧瑟，她低头抹干眼泪，弯腰把那朵精心编制的玫瑰放到了早已败尽的花丛，艳红的玫瑰成为花坛中唯一的明艳色彩。

        她知道。

        这朵花永远不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像年少时的爱慕注定得不到回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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