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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统,徐良,仁道与霸道


  十二月一日。

  自最后一波抵抗军被剿灭已经过去了三日,整个一重天就此进入了真正大一统的时代,而战乱也就此被封印于历史之中。

  一场难得的大雪也于三日前自北域起始,而后缓缓扫过了整个一重天,似是要将混乱的过往与处处都是的血污洗涤一空。

  这飘扬的大雪压弯了树枝、冷了兽巣,却无法冷却一重天人族百姓火热的心。

  真正的大一统意味着乐居乐业,意味着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意味着子孙满堂、阖家安康。

  更意味着一张通传走遍天下的自由,以及有志者御风而上、鹏程万里的豪迈远志。

  虽然有些人家的儿郎被大周的兵戈埋入了地狱,但在战乱频繁的一重天,没人敢去计较之后的事。

  相反,他们还会恐惧死去儿郎会否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若是彻底完成了一统大业的大周朝廷不去追究过往,那便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为此,他们还要感恩戴德,这便是大势,无奈却现实。

  相对于这部分人群,九成多的百姓却都欢欣鼓舞,甚至于争先恐后的在家中门面物什上镌刻、绣织下大周的旗帜、文字、图案等。

  每个人都在内心告诫着、提醒着自己,盛世将临,而自己,便是这盛世帝朝的其中一员。

  因此,这三日来,整个一重天几乎都处于欢闹、沸腾的海洋之中,到处都是对天武大帝的歌功颂德,到处都是对大周帝朝的交口称誉。

  当各地封闭的衙署被打开、当招人的告示贴出,无数自荐的名帖、信笺被争先恐后的投入案箱,而后怀揣着期待而忐忑的心绪四散而去。

  相对于绝大部分人在本地的辗转,还有极小一部分人选择了远赴万里。

  这部分人要么是家底丰厚、要么是家世不凡、要么是胸怀大志,他们的目标大部分都瞄准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大周帝朝的核心,那里是大周帝朝最为神圣的所在。

  那是大周帝朝的帝都,它曾叫武威城,但现在,它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呼——天武城。

  天武者,代天布武。

  这是那位横扫八荒六合、至高无上的人族大帝的年号,听说它刚刚被提出来的时候,还曾遭到了大周老旧派朝臣的强烈反对。

  可今日回头来看,所有人却都想要对那些老旧大臣回以蔑视的讥笑。

  一窝燕雀,又岂能懂得鸿鹄之志?

  或许这个喻法不太恰当,但即便是一群狮狐,那也无法揣摩苍龙的心思。

  今时今日,天下间或许还有暗中对天武大帝心怀恶意者,但绝不存在不敬不畏者。

  天武大帝,那是真正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根本不是地上的凡夫俗子所能仰望、揣测。

  ……

  大周帝都,内城,庆明大街。

  庆明大街乃是大周帝朝最为出名的几条大街之一,因为这里的庭院基本上都是朝廷从三品及以上大员的府邸。

  因此,这里的人流量很大,而且往来的也都是衣着名贵之人。

  几乎每座府邸前,都是车水马龙、人群往来如织。

  但这其中有一座府邸却是个例外,那是一座占地居中、但建筑极为气派的府邸,而且府门前方还有两尊玉狮子。

  官员中有资格立玉狮子的,整个朝廷中也不出十人。

  按说这样的一座府邸,怎也得人来人往才是,可事实却是,这座府邸的周围连一个小摊贩都不见,偶尔路过之人也是脚步匆匆,根本不愿多逗留。

  之所以会如此,全因为那匾额上的“徐府”二字。

  徐府中庭。

  “父亲!好消息!好消息啊!”

  一个中年大声叫喊着奔向凉亭中枯坐赏雪的白发老者,神色兴奋。

  待得奔入凉亭,看着那老者的后背激动道:

  “刚刚孩儿在朝中有位挚友给儿臣来了讯,说是今日早朝陛下已经下令在整个一重天实行大赦!

  父亲!您,也在大赦之列啊!

  哈哈哈,太好了,父亲终于自由了!”

  白发老者身子微颤,随后抬起白发苍苍的脑袋,露出了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庞。

  看其面容,却正是大周帝朝曾经的太傅、三朝元老——徐良。

  此刻,徐良浑浊的眸子中早已是老泪纵横,嘴唇轻轻哆嗦着、泣不成声。

  “陛下,竟还记得我这个老来糊涂的罪人……”

  徐良喃喃着,哭的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此时此刻,他再度想起了当日陛下的那番话。

  “朕以昏聩扫除了朝中险恶奸邪、灭掉了造反之叛逆!

  朕以荒淫威压朝堂与江湖,让那目无朝廷的十大宗门颜面尽失、胆战心惊!

  朕以残暴免去了血流成河之惨景,更将彻底扫除内忧外患,一振我大周雄风!”

  “那么,朕问你,朕的昏聩、荒淫、残暴,可有错?”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

  朕要让你留着那双昏花的眼睛看着,看着朕这一代暴君,是如何统御万万里疆域、是如何被天下共尊、受万世瞻仰!”

  ……

  这些话,当日在他的耳中便如穿堂风,可今时今日,却如鸿濛大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震响。

  事实上,自从大周半月间拿下大半个东域后,他的固执便动摇了。

  及至整个东域被纳入大周的版图,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只是那时他还不死心,不愿背弃自己所信奉的仁道。

  再到后来北域被拿下,他的理念终于被彻底击垮。

  在那之后,他对于战报更加渴盼,但原因却已不再是求证对错,而是他害怕,害怕自己等不到陛下所说的那一日。

  他这一生活了两百六十多年,他曾辅佐了三位帝王,他曾为这方国度贡献了许多许多的心血。

  他,想要带着渴求的消息,毫无遗憾的离去。

  三日前,他终于等到了。

  那时的他,兴奋的如同五岁稚儿。

  可之后,他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还差了什么东西。

  这三日来他一直在屋中、在庭院中枯坐,他想要想出那个差了的东西。

  及至方才那道消息传来,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彻底的圆满了!

  因为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差的是什么了,那是最后一丝的负罪感。

  他不想让陛下一直对他的错误耿耿于怀,那样,他无法走的安心。

  所幸,陛下,成全了他。

  “万里悲栏戍山河,百年苦笔驭春秋。”

  伴随着沧桑的吟词缓缓唱出,徐良忽然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入了雪地中。

  张开臂膀仰头迎接着雪花的抚摸,徐良本来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了许多,同时词意一转、变得恢弘大气,声音也变得慷慨激昂。

  “待从头,满头白发乌,为君奉血书!朝天阙,帝临九霄阁,大笑与君别!哈哈哈哈哈……”

  笑声肆意而张扬、欢欣而高亢,隐隐中还透着催人泪下的大豪迈。

  凉亭中,那中年一片茫然,直愣愣的看着徐良,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笑声止歇,徐良安详闭眼、带着一抹老怀大慰的浅笑朝后缓缓摔去,中年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父亲!!”

  一声惶急的悲叫响起,中年风一般出现在徐良旁侧,赶在徐良摔倒在地之前抱住了还有些温热的躯体。

  “父亲,父亲!您醒醒、醒醒啊!陛下已经赦免您了,陛下都已经原谅您了,您怎能走,您怎能走啊……”

  中年放声嚎哭着,泪水模糊了整个视线,一颗心更是痛的阵阵发颤。

  徐氏向来都是仁道理念的执牛耳者,他们家族的子弟都以忠孝悌义为最高理念,很少出现离经叛道之人。

  而对于徐良这位仁道的集大成者、这位他一直无比崇敬的父亲,他更有满腔的孺慕之情。

  而今,他最为崇敬和孺慕的父亲于眼前逝世,他又怎能不悲痛欲绝?

  虽然他一个月前就已经发现了父亲心力衰竭、年老体虚到了极限,但却一直不敢有心理准备。

  奈何,世间之事,终归不是自欺欺人可以改变的。

  悲痛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三日前父亲对他悉心教诲的时刻。

  那时的父亲,望着他满脸慈爱,浑浊的眼睛中也透着温和与睿智。

  他记得父亲对他的每一句叮咛,他也不敢忘。

  “儿啊,为父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我们的仁一道并无错,陛下的霸一道也无错。

  就像是路边的花草,各有各的艳、各有各的用,区别只在于对谁有用、有什么样的用。

  又像是南海之地的椿草与北域之地的雪苓,椿草至北域则难活,雪苓往南海也难生。

  为父之错,错不在推行仁道,而是错在劝谏陛下使用仁道。

  因为陛下要走的是大一统之路,是远征九天百族之路,这条路需要的是猛火炼精金,而不是润物细无声。

  而霸道与仁道的区别,恰恰就在此处。

  霸道对应的便是猛火炼精金,仁道对应的则是润物细无声。

  打天下,要的就是猛火!

  所以,为父错了。

  但,九天靖安之后,那朝廷的重心便会转移到守天下、治天下,这个阶段需要的便是润水。

  到了那时,便是仁道登台之时。

  儿啊,你记住,仁道的核心传承万万不可断绝,一定要将其延续下去。

  从这些时日陛下的布政为父看得出来,陛下也并未否认仁道,只不过是将仁道留在了民间,暂时在朝廷高层中进行了封禁。

  我想,陛下这也是在为真正大一统之后的治天下做准备。

  但在那之前,霸一道才是最适合朝廷的,因为朝廷的征途将是百族为主导的其他重天。

  那等征战,可容不得仁道大行其是。

  只可惜,为父怕是看不到陛下带领我朝大军为我人族一雪远古之恨、近古之耻的那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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