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节 为他人作嫁衣裳
“幽冥鬼蜮“源源不断挤入三界,阴风怒号,道法侵蚀诸般法则,天庭首当其冲,诸宫诸殿不断坍塌,尘埃障天,真仙亦无能为力,如受惊的蝼蚁四散奔走,李老君与列御寇大声疾呼,指引同道狼狈退出正阳门,暂且去往极天避祸。然而极天再非安稳去处,虚空破碎,星陨如雨,灭神光纵横交错,防不胜防,“三厄”竟成心腹大患,他们相互抱团合力抵御,腾挪的余地却越来越小。
每过一刻,局势愈发崩坏不堪,如同巨石滚落悬崖,无可挽回。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宏大的意识降临三界,无奈的叹息响彻天地,无微不至,无远弗届,天庭上空悄然浮现一轮黑日,将“幽冥鬼蜮”拒之于外,不得寸进。云霄子、鱼玄机如释重负,双双回避,妙元天解升、蛊三、屯蒙、困井四位大德如遭雷击,脸色变幻不定,身形随之模糊不清,彼辈合力推动幽冥道法,抵御黑日的压迫,倍感吃力。
几乎与此同时,又一道宏大的意识接踵而至,妙元天天主无妄子“嘿嘿”低笑,释出一道酝酿已久的神通,“幽冥鬼蜮”如被狠狠抽了一鞭,道法生出种种变化,惊涛骇浪般层层压上,主动投入黑日之中。陷空黑日吞噬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却未能及时化解幽冥道法,食而不化,不断向外鼓胀,余威磅礴,竟将三界之地一并磨灭!
无妄子纵有无上神通,举手投足间毁灭一界,鞭长莫及,终究拿捏不了魏天帝。虚元天天主坐镇陷空境,黑日更有不测之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保下三界之地并非难事。无妄子为釜底抽薪,断其过去,命解升道人推动“幽冥鬼蜮”,气势汹汹侵入三界,逼迫魏天帝祭出陷空黑日相阻,而后趁机释出神通,舍身饲虎灌注道法,将黑日拘禁于一隅不得腾挪,借“道争”之手彻底毁去三界。他谋算极深,神通极狠,魏天帝终非瞿鱼龙,不曾真正执掌根本道法,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陷空黑日落入三界的一刹,申元邛猛然抬起头,双眸漆黑如永夜,体内黄泉道法勃然而作,与此宝相勾连,无穷伟力凭空涌来,醍醐灌顶,将他修为强行拔高,撞破重重关隘,直入大德之境。申元邛魂飞魄散,迷失了自己,像孤魂野鬼般在天域飘荡,不知过了多久幡然醒转,恍惚间低头望去,眼前顿时亮起无数星辰,团团如鸡子,拱卫一团吞噬万物的黑暗。
他已立于诸天万界之上,俯瞰虚元天陷空境,道法充斥胸臆,陷空黑日欢呼雀跃,响应如神。申元邛静静站立许久,过往种种尽在目下,十世夫妻,登天之途,幽冥来袭,一飞冲霄,他长吁一口气,当日魏天帝放他转世投胎,赐下一缕黄泉之气,虚位以待,等待他历劫归来,等待他成就上尊大德,等待他拿回陷空黑日,最终登上虚元天天主之位!
唯有执掌根本道法,才是真正的虚元天天主,魏天帝先取星力,已积重难返,只能为王前驱,时辰到时主动退位让贤,才能保虚元天不失。道法鼓荡,种种变化如臂使指,无不如意,申元邛一念落处,倏忽降临三界,意识重归于肉身,下一刻缓缓抬起手来,指尖微微颤抖,亮起一团明亮而不刺眼的黄芒。
时光停滞不前,神念与黑日合而为一,仿佛察觉到这一刻业已到来,魏天帝亦黯然放手,任凭他收去陷空黑日。申元邛一颗心怦然跳动,一下,又一下,道法如一条无形的游丝,将他与陷空黑日牢牢系定在一起,难解难分,浑然如一,无数玄妙至理涌至眼前,心胸豁然开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的意志便是虚元天颠扑不破的天意!
陷空黑日易主之时,“幽冥鬼蜮”趁虚而入,大举侵占三界,申元邛打了个激灵,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旋即又振奋起来,“幽冥鬼蜮”虽然只探入一角,却是附骨之疽,极难根除,狮象搏兔皆尽全力,他不敢怠慢,不遗余力拿定陷空黑日,万道气机落于指间,道法稍稍往后一收。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慢半拍,魏天帝五指一紧捉住陷空黑日,申元邛恰好收回道法,二人犹如事先演练过万千回,配合天衣无缝,将黑日内的那一缕黄泉之气轻轻巧巧抽将出来。黄泉之气融入体内,如倦鸟投林,如百川归海,补全道法所缺,然而申元邛却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失落,彻底失去对陷空黑日的感应。他心中大惊,浑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黑日好端端浮于虚空,数息后亮起一团璀璨的星光,瞬息大放光明,一举吞没“幽冥鬼蜮”。
申元邛蹲下身双臂抱头,紧紧闭上双眼,却依然挡不住刺眼的星光。仿佛黑日在一瞬间燃尽亿万载积储,狂暴的星力席卷每一处角落,轻而易举抹杀“幽冥鬼蜮”,将无妄子的意识逐出虚元天。申元邛体内道法活泼泼跳动,星力擦身而过,没有分毫损伤,但他分明察觉到虚元天已离他而去,一颗心空荡荡无处安放。
星光渐次暗淡,耳畔响起潺潺水声,申元邛如梦初醒,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隐约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形销骨立,胡子拉碴,双眼深深凹陷,身心憔悴,掌中托起一团星光,孕育无尽无量威能。那是虚元天天主魏天帝!那是星力涤荡的陷空黑日!命运啊!拨弄他的无形大手!到头来,只落得个“为他人作嫁衣裳”!
当年瞿鱼龙陷入永寂之前,在陷空黑日中留下一缕黄泉之气,那是一缕蕴含根本道法的本源之气,与黑日纠缠极深,轻易不可剥离。待到她借镇道之宝回归现世,鸠占鹊巢化身鱼玄机,却骇然发觉陷空黑日已自成一体,不执掌根本道法,无法将其彻底收回,当年留下的后手反成阻碍,只能望而兴叹。
及至魏天帝入主陷空境,获悉这一段因果,同样步鱼玄机的后尘,对陷空黑日望而兴叹。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设法引出那一缕黄泉之气,借得几成黑日之力,与无妄子革真人相周旋,手段虽然高明,终究是隔了一层。申元邛是他殚思竭虑布下的一招妙手,轮回万载,觅得一线稍纵即逝的机缘,应运而生,应运而起,执掌根本道法,一鼓作气成就上尊大德,双方合力抽出那一缕本源之气,须臾间陷空黑日二度易主,魏天帝一锤定音,将内忧外患一并消除。
电光石火,心如明镜,申元邛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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