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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软黄金换真白银


软黄金换真白银

        蟹粉制作成功,红枣开始了苦逼的剥蟹生涯。前世红枣剥蟹只自己吃,一般视螃蟹大小,一次剥一、两、三只而已。

        但现在,李满囤将卖蟹粉视作一条财路,偏他白天要忙农活兼抓螃蟹,王氏白天要做饭摘枸杞,所以,红枣就不可避免地被抓了童工,剥蟹粉。

        以红枣的性子,原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但这次,她因想着攒钱进城,所以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认命干活。

        红枣原就能干,现加上认真,这剥蟹的水平便即就分新时异,嗖嗖地往上涨––不过两天,红枣就把

        那一筐螃蟹剥完了。

        晚上,王氏将红枣剥的蟹肉做了三十斤蟹粉,装了家里上梁席面上喝光的空五斤酒坛,整六坛。

        蟹粉制成,李满囤便决定明日一早进城。

        一夜无话。

        早上,红枣听到他爹娘堂屋说话,一骨碌爬了起来。

        “爹,”红枣抱住李满囤的腿:“我也要去。”

        正准备出门的李满囤见状一愣,他家红枣还是第一次跟他提进城。

        李满囤还未说话,王氏已经拉着了红枣。

        “红枣乖,”王氏哄红枣:“你爹进城是干正事。”

        红枣最不喜欢王氏将她当孩子哄的语气,立反驳:“爹进城干正事。”

        “我进城也是正事!”

        李满囤噗地笑了,他最喜欢红枣这有理说理的性子。他幼年过得苦,五岁就继母手下讨生活,不敢行差踏错,极其羡慕其他人家爹娘宠着的孩子。所以现为人父,李满囤便即特能包容女儿的任性。

        “成,”李满囤点头:“爹带你进城,干正事!”

        “当家的,”王氏还想阻拦:“红枣还小,进城得十来里地。红枣,她走不动。”

        “没事,”李满囤呵呵笑着又拿来一箩筐,把红枣抱放进去,然后套上扁担,一哈腰,把两个箩筐挑起来,掂了掂,笑道:“闺女,坐好了!”

        “爹挑你,进城去了!”

        第一次坐进箩筐,红枣好奇地四下张望。

        箩筐离地的高度,比红枣的腿还短一点,于是,坐在箩筐里的红枣现她视角变低了,她更看不到远处了。

        视觉受限,加上箩筐随着李满囤的脚步似摇篮一般晃得让人昏,没一刻,抗不过睡意的红枣便即就睡着了。

        瞧见女儿睡熟,李满囤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红枣醒过来的时候,李满囤正站在一家酒楼前,和小二说话。

        “这位小哥,”李满囤极客气地跟最近门的小二请教:“请问掌柜的在吗?”

        做小二的都机灵,见状立刻回笑道:“掌柜在的。只是,客官,您有什么事”

        “我自家制了些...”李满囤正愁怎么跟小二描述自家做的猪油熬八爪鳌酱,能既保密,又形象,便即听到刚睡醒的红枣接茬道:“黄金酱。”

        “小二叔,我家做的黄金酱可好吃了。”

        李满囤……

        黄金酱这是什么第一次听说黄金酱这个名的小二虽然心里狐疑,但嘴里却不怠慢。他对李满囤说:“客官,你且等着,我去跟掌柜的说。”

        等待的功夫,红枣抬起头看见酒店门头上的牌匾“四海酒楼” ,心中一喜。这里的文字,她确是认识的。

        自打有记忆来,红枣便一直留心文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成了文盲。红枣最先见到的字,是铜钱上的字,但悲剧的是上面的四个字红枣一个也不认识就算了,字形还方不方,圆不圆的,与红枣前世学过的中文方块字、英文字母文字,都不一样,让红枣备受打击。甚至为此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过年,家里接灶,红枣看到腊月二十八傍晚叫花子送来的灶神像上的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方才重拾自信。

        不过,庄户人家,没有书本,家常能见的也就这十个字。

        再后来,李贵雨十岁,进了江家村的私塾识字,李高地珍重地拿出两本书送给李贵雨,说是李满囤、李满仓当年念的,一本两吊钱呢。李贵雨把两本书当宝贝一样,谁也不给碰。以致,红枣至今只看到过书外面的布质包皮,连书名都没见过。

        好了,现在进了城,红枣确认自己不是文盲了,这匾上的字,她都认识。

        哈–哈–哈–,红枣心里乐开了花。

        等了没一刻,小二跑出来把李满囤和红枣给请了进去。

        酒楼的一楼是大堂,现已坐了三五桌的客人,正在吃包子、面和馄饨。红枣禁不住皱眉:这酒楼消费水平不行啊,竟然卖包子、面条和馄饨。

        他爹搁这儿卖蟹粉,能卖上价吗?

        “爹,”红枣拉拉他爹的手:“这就是县城最好的酒楼吗?”

        结果李满囤还没回话,前面说领路的小二已经回头答应了。

        “当然了,”小二骄傲地说:“城里几家酒楼,就数我们四海楼生意好!”

        生意好和酒楼档次又没关系,红枣心里吐糟,但也知道他爹只有这份见识,实没法埋怨。

        小二领李满囤红枣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见到了掌柜。

        “客官,”小二一哈腰:“这是我们的许掌柜。”

        李满囤闻言赶紧拱手。红枣则在他爹身后偷偷打量这个许掌柜。

        这位许掌柜看着四十岁左右,身材不高,面容微胖,一身的蓝布袍子,虽是布的,但浆洗的笔笔挺挺,瞧着极是体面。

        分宾主坐下,又待小二敬上了茶,这位许掌柜方才问道:“两位客官,刚小二说两位有黄金酱,还请拿出来,让我见见。”

        红枣瞧这位许掌柜并不轻看自己,不只小二上茶有自己的份,说话也有自己份,称呼自己“客官”,心里大为受用。

        红枣自箩筐里拿出王氏装与他们做样品的盐罐子,交李满囤打开。

        许掌柜低头瞧那盐罐子,虽是粗糙,但其内容,黄澄澄的油层下红黄似金,洁白似玉的固体,确是未曾见过。

        “请问,”许掌柜问:“这黄金酱由什么所制”

        终于从女儿取的“黄金酱”这个口气大破天的中反应过来的李满囤拱手致歉:“恕难相告,这是我家秘方。”

        许掌柜点点头,转问:“那这黄金酱,怎么个吃法”

        这个能回答。李满囤回道:“与一般酱一个吃法。”

        “拌饭,蘸,”李满囤本想说窝头,转即改了口:“蘸馒头,都可以。”

        看他爹只说了两样,便即没了话,红枣禁不住着急,便补充道:“还可以拌面,包馄饨,做包子馅儿。”

        许掌柜闻言瞧了红枣一眼,心说:这小丫头倒是机灵,知道指着我这店里现有的生意说。

        想了想,许掌柜叫过一边侯着的小二,低声说了几句。这小二便出了门,转眼端来一碗光面带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

        酒楼的勺子是白瓷的,比家里的木勺小很多。李满囤极不顺手的捏着这小白勺,连舀了三勺盖在面上,想想,又加了两勺。

        许掌柜端过面,先送鼻尖闻了闻,竟没闻出什么味。摇摇头,许掌柜拿筷子把面拌匀,然后方吃了一口。

        含着这口面,许掌柜愣住了:鲜、香、甘、滑、腻,一样样味道在唇齿间绽开,似海里的干贝,又似大湖里的银鱼,偏还没一丝腥味。

        许掌柜本想浅尝截止,结果没想到,三尝两品的,便就吃完了一碗面。

        放下空碗,许掌柜有些尴尬,他自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方找回了镇定。

        “这位客官,”许掌柜刚刚开口,便见外面小二领了两个人,为一个须皆白,后跟一个提着包袱的少年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赵老,”许掌柜赶紧站了起来,又与李满囤、红枣解释:“二位客官,这是隔壁医馆仁济堂的馆主,赵馆主。”

        “我请赵馆主来替我掌掌眼。”

        对于许掌柜的谨慎,红枣颇为欣赏。开饭店的,就得把食品安全放在第一位。许掌柜的行为无可厚非。

        李满囤老实,没想到许掌柜请医馆馆主的用意。他只以为请了个邻居来试味。

        直待赵馆主身后的少年解开包袱,取出里面匣子装的银针,插入盐罐,李满囤方醒悟过来,然后他便即感觉到了羞辱。

        李满囤气得满脸通红,偏他不善言辞,只能握着拳头运气。

        红枣走过去,握住李满囤地手说:“爹,咱不怕验。”

        这安慰了李满囤,他粗声大气道:“对,咱不怕验。”

        眼见从罐子里抽出的银针依旧闪亮,许掌柜松了一口气:刚他跟着了魔似的把那初始只想试味的面给全吃了。

        眼见孙子收好银针,赵馆主方拿起小二新送来的碗筷试味。

        一筷进嘴,赵馆主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好半晌才又睁开。他对许掌柜说:“品不出原物。但这酱确是可食。”

        “你这酱,匀我两坛。”

        许掌柜……

        擦一把汗,许掌柜跟赵馆主解释:“赵老,这酱是这两位客官的。”

        赵馆主将脸转向李满囤,因眼见他还一脸通红,便即只问红枣:“小姑娘,这酱你家的啊?怎么卖啊?”

        红枣闻言笑道:“是啊。我家的。一坛十吊钱。”

        自古“物以稀为贵”,又说“奇货可居”,红枣觉得这蟹酱开价太低都对不起自己这“第一个吃螃蟹”的名号。

        何况这几天红枣剥蟹剥的指甲盖都秃了。就是为了自己的指甲盖儿,红枣也得开个高价。

        十吊钱!不说屋里其他人,就是李满囤闻言都呆住了。这猪油熬八爪鳌虽说好吃,但一坛卖十吊钱,这都够盖七八间七架梁大瓦房了。他原先只想一坛卖一吊钱,没成想,女儿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给涨了十倍。

        “十吊”赵馆主咽口唾沫:“这也太贵了。”

        “好吃,就不贵,”红枣摇头:“我家这一坛子就是五斤。”

        “这算下来,一斤才两吊钱。”

        “刚许掌柜一碗面,拌了五勺酱,大概是一两。这样算下来,才值2oo文。”

        “赵馆主,”红枣问:“两百文吃个美味,贵吗?”

        “不贵,不贵,”赵馆主被红枣的小算盘逗得开怀,便即叫孙子道:“谦儿,你回家去拿二十两银子来,给这小丫头。”

        眨眼卖出两坛,红枣心里高兴,便即乘等银子的功夫给赵馆主这个好吃老头一点好处。

        “赵爷爷,这酱虽然贵,但吃法很多。”

        “除了家常的拌面、拌饭,这酱还能和肉和在一起,做包子馅、馄饨馅和肉圆。”

        “对了,家常烧豆腐,加一勺,也好吃。”

        红枣边说边留意许掌柜的神色。赵馆主见状也不以为意,只乐呵呵地听着,间或问一两句话。

        赵谦拿来一个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四锭五两一个的银元宝。

        银子,红枣下意识地看向李满囤。李家,嗯她爷,李高地家或许有银子,但红枣从未见过。红枣只知道她娘王氏的樟木箱子里只有铜钱,没有银子。

        李满囤也没见过五两的元宝,他也一时辨不出真假。不过,他想这酱横竖就是费些力气,假的也不怕,便即冲红枣点了点头。

        红枣上前拿起一锭银子,翻过来,瞧见底部有敲印章,方将银子重新包了,交给李满囤。

        前世有一段时间流行银镯子,红枣跟风网上买了一个。然后收到的银镯子,背面也是敲了一堆章,附带的说明上说这是他们店的印记,假一罚十。

        现红枣瞧见这银子上也刻章做了防伪,便即觉得这银子是真货的概率加大,所以方才收了。

        送走赵馆主,李满囤问许掌柜:“许掌柜,你怎么说?”

        许掌柜点头道:“剩下四坛,都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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