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颜路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可总算找回了曾经睡饱觉的感觉。

        属实没想到,  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破电影给折磨了将近一个星期！这可真是无心沙雕届的耻辱！

        好在，颜路清洗漱的时候发现，现在那些记忆在自己脑海里都莫名淡化了不少。比如那破电影许多剧情台词她都忘光了,  画面也很模糊，只剩下颜色,  至于噩梦什么的不努力回忆更是基本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做过噩梦这么个印象。

        颜路清也不是那种想不起来痛苦根源还要硬去想的人，想不起才好呢。她顿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样好的睡眠全部发生在了那件万分尴尬的事件——

        在公主词疑似反催眠她之后。

        颜路清怀疑这事儿自己大概率因祸得福了。

        虽然公主一番操作让她非常怀疑自己曾经面临的是社会性死亡、自己曾经太过高看自己，但如果不是公主词,  她到今天还是睡不好觉。

        而且社死又怎样？只要她忘得快,  只要她能洗脑自己，那就没有事情可以尴尬到她。

        颜路清神清气爽地打开门,  一眼就看到了大小黑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房间门口。

        他俩外表其实看起来都蛮严肃，又长得那么高，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眼前真是会被惊到。

        “……”颜路清后退半步,  拍拍胸口，“大白天的你俩在这儿杵着干嘛？吓我一跳。”

        大黑说：“您睡太久了,  昨天下午就开始睡,  再不醒我们就准备去找医生了。”

        颜路清点点头,  越过两人下楼。

        现在都上午十点了，她先去了餐厅吃饭。本以为顾词这个点儿肯定在休息，没想到却在餐厅里竟然见到了他的人。

        似乎刚吃完，正把手里的纸巾放在桌子上。

        跟昨晚不同,  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长袖，明明熬了大夜但竟然没什么黑眼圈，美貌不减,  可就是一眼便能看出他很累、他很困。

        毕竟敌国公主昨晚处理政事到那么晚。

        视线和他对上，颜路清相当震惊：“顾词，你怎么在吃饭？”

        问完了才发现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不想让他吃饭。

        随后，颜路清又像是机/关/枪一样又接连发射几个问题：“不是，你不困？不用睡觉吗？你昨晚几点睡的？”

        顾词还真依照着她的顺序回答了她——

        “困。”

        “用，但不起来吃饭胃疼。”

        “六点。”

        颜路清：“啊……”

        但事实并非如此。

        顾词醒来是因为那个软件的提示音。

        早上五点半看到那个报告弹出来，当时视频会议也已经开了几小时，临近结束，他直接退出，回房间洗了个澡。

        顾词睡眠不好，但他几乎是两天没睡觉，今天入睡的还算快。

        没想到中途却被手机提示音吵醒。

        ——“睡神您醒啦！”

        这声音在耳边炸开，顾词略微茫然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手机。

        那上面清晰显示着原本睡着的人已经清醒离床，随即又继续蹦出一句。

        ——“昨晚您睡得可真好！就是起的有点晚啦！哼唧～”

        最后那声又是小猪短促的哼哼音效。

        “……”

        顾词彻底没了睡意，沉默着盯了屏幕好半天，无奈闭了闭眼。

        也决定决定吃点东西再去睡。

        ……

        颜路清算了算时间，六点睡，那不是才……三四个小时？

        “你吃完了？”颜路清问。

        顾词点头：“嗯。”

        “……那你还在这里坐着干嘛啊？”颜路清简直不懂，立刻上前几步，拽住他胳膊把人拉起来，然后率先带着他往外走。

        甚至无视了身边俩保镖的眼神。

        颜路清拽着顾词回到了他房间，又把他摁在床上。全程顾词没说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做这些有多顺畅自然。

        最后颜路清走到窗边，刷啦一下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室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非常适合睡眠。

        顾词看着她走到门边，关门前探了个头进来，声音轻快道：

        “你赶紧睡觉啦，晚安。”

        -

        从顾词房间出来，颜路清回到餐厅吃完饭，又想起什么一样起身走到厨房。

        她把冰箱里所有的冰水都拿了出来，一共有五瓶。摸着都冰手，某人竟然还敢喝。

        颜路清将水捧着递给了大黑：“给你个任务。把这些水去找个有阳光的地方暖和暖和，搞成常温的时候发给别墅里的人让大家喝光。”

        大黑虽然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她继续朝着沙发走，大好周末，不用上学，颜路清准备开电视看看剧，过咸鱼宅女的舒适生活。

        但她身后跟着小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肚子话想要问她一样。

        颜路清一边开电视一边转头看着蠢儿子，大发慈悲般抬了抬手：“想说什么？放。”

        小黑：“颜小姐，您昨天到底睡了多久？”

        “大黑不是说我从下午开始睡的么？”不过说到这里，颜路清也很奇怪，“我也想不通，你俩竟然真的忍住了，一直没找医生？”

        他俩明明特别龟毛啊，天天一丁点小事也要记下来跟心理医生告状。

        “哦，是这样。”小黑挠挠头，黝黑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不明显的红，“因为……因为昨天下午那会儿，我看到了是顾词把您抱进房间的，当时您是睡着的状态，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

        “然后今天早上您一直没起床，顾词比您早了半小时，他告诉我们昨晚你中途醒了，还下来吃了饭，所以……”

        “……”

        后面的话颜路清都没怎么听到，她注意力集中在小黑前半段上。

        颜路清蓦地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你说你昨天下午……看到了什么？”

        小黑脸更红了：“看到了顾词把您抱到楼上。”

        颜路清条件反射般询问细节：“怎么抱？”

        小黑头上都能冒热气儿了：“公……公主抱？”

        不过……虽然很羞羞，但他觉得谈恋爱嘛，那很正常。

        就是没想到，颜小姐嘴上说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其实他们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

        但还有一个疑点。

        小黑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家小姐此时脸如菜色，继续问道：“不过颜小姐，我记得昨天早上听你们对话，似乎是顾词先生说他想睡觉请你帮忙……为什么到最后是睡着的您从他房间里出来啊？”

        ——这句天真的问话仿佛最后一击，“咣当”一声，压到了颜路清这颗本就是强装坚强的稻草。

        她满脑子想：完蛋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所有人都看到，她之前在客厅里外放催眠视频，昨天早上走之前跟顾词说自己放学回来就帮他催眠，而等她真的放学回来，带着顾词进了房间，最后却是她以睡眠的姿态被顾词抱出来。

        连小黑都知道的这么明显，其余人一定掌握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颜路清看着身边在打扫的迪士尼阿姨，看着刚买菜回家对自己笑的厨子阿姨，看着安置完冰水的大黑，看着旁边脸红成西红柿的小黑……

        顿时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不行了，这地儿呆不下去了。

        她手摸到沙发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正准备找小麻花求助，就发现她跟小麻花的对话夸左上角亮着鲜红的“5”。

        先是昨天的四条消息。

        【小麻花】：姐妹，我想起你好像还没参加什么社团吧？我因为爱好报了个美术社，明天学校里有超级多的社团一起办活动，有个墙壁画交给我们社了，但我们人手不够，你方不方便来帮帮忙？包一顿晚上大餐！

        【小麻花】：只要稍微会一点画画就可以了，我室友她们都有事儿qwq……

        ……

        【小麻花】：怎么回事=  =，你下午到家之后怎么就失踪了？

        【小麻花】：？？？不会是一直在跟同居的那位你侬我侬吧？

        然后是刚刚的。

        【小麻花】：亲！我发那么多消息你怎么都没回啊！你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颜路清看着这堆文字，像是找到了逃离别墅的救命稻草。

        【在逃圣母】：我来，我马上到！

        -

        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快到初冬，室外天气越来越冷。颜路清换了身厚一点的衣服，又稍微打扮了一下，便马不停蹄地离家而去。

        到学校的时候恰好中午，她陪着小麻花吃了顿午饭，而后两人才朝着目的地走去。

        “唉，也是巧了，我们社有四个关系特好的学长学姐，四人翘了一天的课去爬山，结果车撞树上了，一个去修车，三个在医院打石膏……”小麻花痛惜，“这四位可都是我们主力啊！！”

        颜路清从家出来后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笑呵呵地说：“这教会了我们，可以出去玩，但不能翘课出去玩。”

        小麻花：“……你还真会总结。”

        两人到了地方，这似乎是校园一角，颜路清看到一面高两米长十几米的墙，已经有许多人站在墙面前在涂涂画画，但完成度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看着像是一副风景画。

        “哦，对了！”小麻花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我光看到你说你来，你会画画吗？其实我也只是会一点，业余爱好的那种，不过咱们的任务要求不高，照着学长学姐指挥涂大面积的颜色就行，渐变都不用我们管。”

        颜路清点头：“会一点。”

        她跟在小麻花后面，听她跟人解释带来了一个帮手，“这是我同学，叫颜路清，她可以来帮忙。”

        随后又向颜路清介绍：“这个是负责这次活动的学长，王久。”

        颜路清老实打招呼：“王久学长。”

        这位学长长得还算周正，就是眼镜太厚了，厚的像是……

        颜路清正在心里想，他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生，笑起来有颗虎牙，挤挤眼睛说：“叫什么王久学长？学妹，我们都叫他酒瓶学长，没看这眼镜厚得跟酒瓶底一样吗？”

        对！就是酒瓶底！

        这话一出，酒瓶学长佯怒揍了那男生一下。而后转头对她和小麻花笑着说：“谢谢你们俩大周末还跑过来，你们去找个手套戴上，然后就问问在画的谁需要帮忙，照着做就行。”

        颜路清眼睛一直在观察旁边作画的人。

        闻言，小麻花正要答应，她却突然问：“学长，除了帮忙涂色，别的我也可以试试吗？”怕他担心，她加了一句，“我不会画坏的，如果不能画我肯定及时停下。”

        酒瓶皱了皱眉，原本想要直接拒绝，但听到她的后半句，看着女孩子明亮漂亮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那行……你挑一块试试吧。麻花，你就先帮你同学？”

        “行！”

        颜路清和小麻花走远，酒瓶学长又回到自己负责的那块墙。

        谁知，旁边传来很不满的女声：“再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这女孩都不是我们社团的，你就这么放心啊？真服气，大不了晚上加班加点画就行了，画坏了怎么办？”

        说话的是美术社下一任社长人选之一，酒瓶一直看不上她，不光因为两人竞争，更因为这女的自视甚高，觉得画出的东西没人能欣赏，其实那就是令人无法欣赏。

        她一边画，一边还在讥讽：“别是觉得那花瓶长得好看吧？”

        “……你用不用说话这么难听？我不就是赌一把么，那姑娘也说了画不好就停啊。”酒瓶反驳，“而且现在人手不够，谁乐意大晚上在这打着手电筒画啊？给人个机会怎么了？我还想早收工呢。”

        ……

        墙画都是分工合作的，每一块都设计好了距离，纸上也有大概的样图。

        他们都在画前面几米和中间的部分，颜路清就从尾部开始，挑了个倒数第二块画。

        她还真不是吹牛，也不是第一次画墙画，院长和院长夫人住的小院子里也有矮墙，四面加起来得几十米，几乎全都被她给画满了。

        颜路清正对照着纸上例图描边，脑海里响起玛卡巴卡的声音。

        “玛利亚，画完如果得到认可，可以完成助人为乐任务。”玛卡巴卡兴奋地说完，声音里又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其实很多时候你都可以出门做点好人好事来激发各种小奖励的，但你真的太懒了……”

        “真的吗？”颜路清自动忽略后半句，惊喜道，“那我更得好好画了。”

        颜路清一直都很喜欢画画，并且和做饭不一样，她的天赋点也都点在了画画上。

        她虽然上学时候成绩很好，总被各科老师夸，但最想做的其实是艺术生，想学美术。

        不艺考、不报美术专业，不是因为舍不得文化课成绩，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前途。

        ……而是因为没钱。

        这阻碍太现实了。

        所以认清这点之后，她从没跟任何人提过想要画画的愿望，只在闲暇时间用院长的电脑搜搜美术教程相关的视频，以及那种收费很良心的网课教学。

        这是她每个假期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但颜路清没有多余的钱买大量的颜料，所以只好画铅笔的，实在画够了又去搜自制颜料……后来高三学习忙，假期结束后她就没怎么再画画了。

        看着渐渐成型的山和水，小麻花惊喜道：“天啊，你竟然真的会画画！我以为你就是跟我一样，只会一点的那种……”

        “那可不。”颜路清配合她，边画边叹气，“我不学美术，这世上简直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艺术家。”

        两人一边贫一边画，因为离得远，并没没发现她们进度比周围的人都快。

        期间酒瓶来看了一次。

        当时颜路清还没铺色，她在勾勒大致的边缘。虽然看出笔触生涩，像个业余爱好者，但大概方位都对，也不是不能后期调整，而且现在这么缺人手，能画完就不错了，哪有时间吹毛求疵。

        看她大概画得挺正，他便放心地走了。

        一小时候，大部队进度终于快到二分之一。

        酒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顿时回过头，“哦，麻花啊，怎么了？”

        小麻花还没说话，便见到她一直讨厌的那个学姐出言讽刺：“还能怎么了？画毁了呗，都说了不要交给新人，就是不听。”

        “不是……”小麻花反驳，“卢学姐，我们是大概画完了一块，所以想让学长看看。”

        “原来都已经画完了？”卢学姐嗤笑了声，“那更完了，王久你快去看看还能不能救吧。”

        酒瓶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跟女人争辩，直接眼神示意小麻花两人一块撤。

        “卢学姐真是的……干嘛每天都好像我们欠了她钱一样。”小麻花抱怨。

        “别理她了，她就是越搭理越来劲儿……”酒瓶嘴里安慰着，两人到了倒数第二块，颜路清负责的地方。

        酒瓶乍一看到，愣了一下：“这是……就你们两个人画的？”

        小麻花：“不然呢学长？咱们社四个主力齐齐败阵，剩下你们几个在那头，还能有谁能来帮我们啊？”她摇头晃脑：“我姐妹是不是画得不错？”

        “这哪里是不错……”酒瓶突然狂喜，“你姐妹来我们可以早下班了。”

        颜路清画的也并没有多么突出的好看，她只是把纸上的几乎完全还原到了墙上——但最重要的是，这速度也太快了。

        酒瓶并不知道她曾经一人画满十几米的墙，所以才能有这速度，只知道她比那位不断嘲讽他用新人的爆炸头傻逼卢强多了，立刻走回去，把那女人叫起来：“你过来看看我叫的新人画的。”

        卢鑫一脸不耐地起身跟在他身后：“操，就知道是个花瓶。我早都说了你不听，现在可倒好……”

        她唠唠叨叨，等走到墙的尾部却蓦地停住。

        “……”

        被她成为花瓶的少女脸上沾了点颜料，她五官秀美，笑起来又十分可爱，妆容很淡，站在这幅山水画前竟然格外的搭。

        酒瓶低调吹嘘：“咱就不说完成度，这个色彩饱满度，你看人家花瓶就一个帮手，也就画这么点儿时间，唉，不像某人俩帮手……”

        酒瓶还没说完，卢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颜路清对此一无所知。

        但当她听小麻花说这面墙合格，直起腰来准备转战下一面的时候，脑海里传来玛卡巴卡的声音——

        “哇，玛利亚，刚刚有人对你感到相当的愤怒，还有不少的情绪是开心和欣赏，虽然看不到是谁，但你的红色粉色和黄色突然同时升级了！”

        颜路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有这种好事？

        -

        下午四点钟，颜路清已经完成了后三块的绘画，正在中途休息。

        小麻花去给别人打下手，酒瓶和小虎牙找她来聊天。问她绘画相关，跟谁学的。

        “自己学的，我以前在家无聊就画墙。”颜路清说完，顺带夸赞道，“而且今天画得快，主要是这颜料真好。”

        比起这个，当初自己用的不是附近美术馆剩下不要的，就是便宜大桶气味大的，再不然就是自己做的糊糊。

        “？？？”酒瓶满头问号，“这就普通丙烯颜料，拿来画墙画的，怎么就成真好了？”

        颜路清摆摆手：“害，我没见过世面嘛。”她又叹了口气，“毕竟不管什么颜料其实都蛮贵的……”

        然后她就发现这人头顶问号变得更多了。

        “我吧，还是认识点奢侈品的。”酒瓶打量她上下，道，“你这打扮都几万了，在这扯颜料贵？”

        颜路清：“……”总是会忘记现在已经是有钱人该怎么办。

        两人又聊回了画。

        酒瓶指着墙角说：“最后那个小白花，是自己加上的？”

        颜路清朝着他说的地方看去，稍微停顿了一下，点头：“嗯……”

        那是纸上例图没有的，也是她唯一做的改动。

        她加上了顾词喜欢的那种花。

        颜路清也不知道为什么，画着画着，莫名就想在那里加这么几个树枝，上面画点这种小白花。都没等她的脑子阻止自己，手就已经自主开动了。

        现在这么一看，这堆小白花的存在就好像顾词也参与了这幅画一样。

        “加的不错，”酒瓶满意笑笑，“挺好挺好。”

        ……

        另一边，同样是下午四点。

        顾词起床后，没在客厅里见到颜路清，随口问了大黑一句：“人呢？”

        “……”大黑觉得自己被那个满嘴“颜小姐谈恋爱了”的蠢弟弟带坏了。

        明明是如此正常的两个字，为什么他觉得顾词这话问的十分暧昧。尤其是一起床就找人这个行为。

        他整理好面部表情，回答：“去学校了，说有活动。”

        顾词点了点头，随后去了趟厨房，习惯性走向冰箱。

        昨晚他没有反驳颜路清，其实喝冰水是中学时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在睡醒后、运动后。

        前段时间胃非常不好的时候，他没喝，最近恢复了不少，便又重拾旧习。

        这大概算是他为数不多难戒掉的小习惯。

        顾词打开冰箱，看向熟悉的位置——原本摆着一排水的地方，此时却空了一大块。

        顾词看向大黑，对方心领神会，说：“今早颜小姐让我把水都晒热，然后分给别墅里的大家喝了，还说以后都不准在往里面放冰水。”

        “……”

        耳边似乎再次响起昨晚某人说过的话，顾词垂眼笑了一下。

        “行，我知道了。”

        -

        颜路清的加入让美术社进度大大加快，六点的时候，完整的墙全部画完，众人相当开心，拉着颜路清非要和她一起拍张合照。

        颜路清一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社的，不太好，所以推拒。

        但酒瓶说：“你这大功臣不来我们也不照了。”

        小麻花附和：“就是！！”

        那个拆酒瓶台的小虎牙也说：“是啊学妹，你来的最晚，画的最多，可真是太牛逼了。”

        小麻花含情脉脉：“清，幸好有你。”

        颜路清回敬：“花，别客气。”

        这一下午，颜路清被小麻花带着和他们俩混得最熟，他们都说成这样了，她也没再推脱。

        拍照站位的时候她被推到了正中间，完成任务，大家都很开心，脸上扬着善意的笑。颜路清在一众混乱的起哄里捕捉到了一个白眼，她顿时恍然大悟——这人肯定就是给自己加了很多愤怒值的那个！

        加加也好，毕竟她现在变得还算惹人喜爱，很少能收到别人生气的情绪，红色都八百年没升级了，还要多亏了这位大姐不知为何的敌意。

        “三——二——一！”

        “咔嚓”一声，照片照完便群发给了所有人。看大家纷纷开始发朋友圈，颜路清也忍不住发了一张。

        等结束了集体发朋友圈的活动，酒瓶拍拍手说：“大家辛苦了，今天晚上去吃大餐，公费——应该没有人会不想去吧？”

        众人纷纷应和，小虎牙凑在颜路清身边问道：“学妹，你去吗？”

        “她应该去的！”小麻花说完，又一下子想起她家里那位，肯定句也变成了问句，“应该……去吧？”

        “……”

        颜路清脑海里突然闪过顾词的脸。

        以及昨晚他说的那一串非常像是独守空房的老婆说出的话。

        但没过几秒，她眼前却又闪过了上午从小黑那里得知的事情，又差点被一阵头皮发麻的尴尬给淹没。

        颜路清顿时觉得独守空房的老婆可以再独几天，当即点头道：“行，我去！”

        与此同时，她手机一震。

        -

        顾词四点起来后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是晚上六点半。

        现在天黑得早，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外面听起来很安静，所以某人大概率还没回来。

        他开了灯，边拉开窗帘边看手机。

        巧合一般，右上角朋友圈的小红点显示出的是颜路清的头像。

        他点进去，看到她发的文字和图片。

        【我，一个民间艺术家。/酷】

        图片有两张，一张是一面十几米长的墙，墙上是蓝绿色为主的清新山水画。

        第二张是十几人的合照。颜路清站在最中间，脸上还有点蓝色的颜料，眼睛笑得弯弯，咧嘴露出小巧洁白的牙齿，那种开心似乎能透过屏幕传到人心里。

        顾词看了会儿，又返回了第一张。

        从第一面开始看，但仅从画上其实分辨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差别，直到——他找到最后一面画里，那一小团白色的花。

        画质原因，看不太清晰细节，但非常明显——全画唯一一处，必然是她的手笔。

        顾词关掉图片，找到跟颜路清的对话框。

        【word】：几点回家？

        对方秒回。

        【在逃圣母】：我玩着呢！

        隔了五秒。

        【在逃圣母】：不回了，心野了。

        顾词：“……”

        【word】：？

        这个问号她没有再回复。

        顾词推开房间门走出去，发现小黑正在客厅里晃晃悠悠地哼唱着什么，与此同时，客厅里放着一首听起来相当有年代感的歌。

        顾词辨别了一下歌词。

        「是我自己愿意承受/这样的输赢结果/依然无怨无悔

        期待你的出现/天色已黄昏……」

        “……”他看向小黑，“你在听什么？”

        “啊？”小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答道，“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叫——”

        名字有点羞耻，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叫，《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话音刚落，歌也唱到了高/潮部分：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

        小黑突然看见顾词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好看，随后，他语声温和地评价道：“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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