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3 钥匙
如果用临时数据对冲理论去看待这种种怪异现象,那么就可以理解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每时每刻都在辐射出自身的异常信息,和世界常数产生数据对冲,这种对冲是持续的,只要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一直存在,这些脆弱的对冲现象就会一直保持。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本身的稳定性难以被四级魔纹利用,但是这些由辐射信息产生的对冲,应该是可以被被利用的。我这么想,仔细体味着寂静中的异常,利用连锁判定和自身的直觉感知,将没有具体形象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于脑海中具体化。
那是难以用客观的语言来描述的东西,倘若有多个四级魔纹使者感应同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在他们的脑海中勾勒出的形象也会截然不同。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种韵律,一种波动,不断分解又不断构成的弦,弦和弦之间在某一点产生交汇,交汇的脉动又沿着弦本身不断扩散,进入另一个交汇点,进而又促使其它交汇于此的弦产生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脉动。
弦的诞生和改变的次数,每一毫秒都无法辨析,或许是千万兆次,或许还要更多。我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它们的运动本身。哪怕仅仅是感受到,都让我感到头脑发热,仿佛脑浆都快要炸裂出来了。我很熟悉这种痛苦,当连锁判定对运动的观测超过自身负荷的极限时,就会产生类似的副作用。或许我如今所能感受到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存在形态,和连锁判定的观测形式是息息相关的。
我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感应,无法描述其真正的形态,而仅仅是极为微小的一个侧面而已。正如同科学中,人们发现四大基本力之后,又陆续发现包括四大基本力在内的其它力,才明白四大基本力所描述的世界,不过是完整世界的一个侧面。
魔纹使者晋升到四级魔纹,就如同科学家获得了更高级的仪器,但是,哪怕是比过去更加高级的东西,对要观测的东西来说,差距仍旧不可以里计。
即便如此,可以不通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自身的正常接触途径来观测它,可以利用不稳定的数据对冲,当然要比做不到这些事情更强。
四级魔纹使者也理所当然,在能接触的神秘性上,要比三级魔纹使者更强。
我想,虽然无法直接操作相对更稳定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不过,利用相对不稳定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辐射信息的数据对冲,应该可以做出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钥匙。
正常情况下,接触数据对冲空间的前提是,数据对冲空间以可以观测并可以接触的方式体现出来,而进入这个空间的正常途径是,遵从这个空间诞生之时就固有的进入方式。但是,我要制造的钥匙,本意就是忽略这种正常途径,就如同在看不见的墙壁上打开一扇门,这扇门或许原本是不存在的,但是,当钥匙插上的时候,它就会强行形成。
这样的钥匙,涉及到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自身的存在性情报,而它的辐射信息所造成的数据对冲里,应该是包含了这部分情报才对。
我想要利用数据对冲现象,制造针对性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钥匙,但是,我个人对具体的操作不太明白,更无法理解其工作远离和过程。即便如此,正如我在使用魔纹超能的时候一样,不需要去太过在意这个超能形成的原理、本质和发动的整个过程,对此一无所知是正常的,正是“神秘”本身原意的体现。。
只要意识转动,启动魔纹,超能就会运作,结果就会达成。制造钥匙,也是同样的方式。
神秘相对科学的便利性就在这里,在达到同样的效果和现象的时候,科学总是追根究底,觉得基础奠定了一切,而神秘从来都没有“基础”这样的说法,神秘的力量是莫名其妙的,或许不符合科学道理,但却又是存在的,哪怕被科学认为,仅仅是科学没有发展到解读这一神秘的地步,但是,也无法推断,何时才能真正解读神秘。
神秘,是一个绝对概念,它的基础来自于“无限的未知”,并置身于相对科学已知的无限未知之中。它是动态的,科学的已知扩散多少,它于未知中的距离就相对应深入多少。在这个绝对概念中,“科学永远无法接触神秘”就成为定理,而这样的定理,并不存在客观物理性,而更偏向于形而上的哲学性。
因此,神秘总在当时科学的尽头,和哲学的思辨,宗教的信仰,乃至于一切精神性的认知产生交汇,进而让人们在理论上无法探究神秘的同时,创造出“神秘”这个词汇。
哪怕不存在“病毒”,没有“江”,没有过去种种不可思议的体验,我想自己在觉得心理学很有趣的同时,也一定会对神秘学感到着迷吧。不,倘若是少年的话,就一定会为“不可思议,颠覆科学现实”的种种感到着迷,并幻想着它赋予自身与众不同的意义和旅程。然后,成为英雄。
我很早以前就确信,自己虽然厌恶这一层层被剥开的,神秘背后的绝望,但又不能否认,在某些时候,自己的确是觉得,身处在这个神秘而绝望的故事中,虽然有太多的谜团遮掩了真相,而让人思考到精神枯竭,脑汁干涸,都无法找到最为真实,也最为唯一的答案,但整个过程,却仍旧是刺激的,在某些时候,也是有趣的,让人热血沸腾的。
倘若没有必须要拯救的人,必须要拯救的世界,以及那成为英雄的梦想,自己有可能会沉湎于此,直到溺死吧。但是,反过来说,倘若没有必须要拯救的人,必须要拯救的世界,也没有成为英雄的梦想,那么,又有什么必要,去成为一个神秘专家,而不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呢?
倘若将我的经历视为一个故事,那么,没有必须要拯救的人,没有必须要拯救的世界,没有成为英雄的梦想,没有直面苦难的觉悟,而仅仅是以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过着普通的生活,这样的故事一定是平淡的,人人都在经历的,而没有人愿意看的吧。
人们期待的故事,人人期待的冒险,人人期待的主角,就在于自己所无法到达的地方。正因为故事讲述了自己所没有的,自己所无法做到的,所以,才会让人感到羡慕的同时,于幻想中想要去替代,去超越。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没有神秘,客观而现实的世界,是何等的冷酷。
所以,当我以“一个故事主角”的身份,看待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一生虽然充满了不幸,绝望和他人所无法理解的恐怖,以及难以承受的精神上的压迫,但仍旧是精彩的。
是的,高川的一生,无论是否“现实”,但却是精彩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精彩如我,一定可以做到他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我对自己这么说着,拔出长刀,依循自己的直觉,刺向前方空气的某一处。我不需要该如何才能制造出通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钥匙,但是,这把钥匙已经开始形成了。
单纯只是空气的半空中,以刀身为中心产生气流。这些气流在短短的三秒内,就扩大为可怕的飓风,吹得四下的尸体翻滚,器物咣咣作响,不时落下。我承受着这股风压,觉得如果不是紧抓着长刀,连自己也要被吹飞了。长刀就好似被一股力量固定在半空中,反而成为了我站稳脚跟的支撑物。
迅猛的气流,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又如同澎湃流动的潮水,占满了我的视野。除了这些可视的扭曲的风,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下一刻,风的扭曲达到最大,就好似被硬生生扭成漩涡状,以刀身为中心不停旋转——这团漩涡充满了即视感,我想起来了,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通往异空间的传送门,不正就是这副模样吗?同样的,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所使用的传送门,也有很高的相似度。
我终于可以将长刀拔出来,我不确定,应该是这个时候拔出长刀,不过,直觉告诉我就是这么做。
拔出长刀之后,我走进这个巨大的漩涡中。顿时觉得,自身仿佛也被涡旋的力量拉长了,搅拌着,可意外的没有任何痛楚。
视野再次变得正常的时候,四周仍旧是这栋建筑的一楼大厅,然而,地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不时在其他楼层和房间中响起的爆炸声,碰撞声,叫喊声,笑声,哭泣声,以及各式各样听不清晰,却感受到巨大恶意的声音。有人在这里厮杀,而且,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而已。比之前的更加清晰,更加庞大,可以明确感受到,笼罩了整栋建筑的恶意,让人不由得有些呼吸不畅,想要作呕。
原先明明是无机质的水泥墙壁,地面瓷砖,全都给人一股活生生的感觉,就像是由无数正在蠕动的微小东西结成一片,虽然有着类似水泥和瓷砖的形状、质地和纹理,但又可以明白,那并非是无机的死物。踩在上面,虽然也有相同反馈的质感,但是在心理层面上,仍旧觉得恶心。
不仅仅是无机物在蠕动,就影子也仿佛获得了生命。我看向门外,狂风暴雨的景象并没有消失,然而,尝试推门才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出去。大概不仅仅是门口,所有的窗户也都是和空间固定了一样,紧闭着纹丝不动吧。这就是一个成形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以原来的建筑内构造为主体,但却是相对独立的异空间。
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该空间中的战斗十分激烈,但似乎已经过了高潮,而正在战斗的一方,仅仅从其制造出来的动静,就刻意判断出其后劲不足。阴影如同墨水一样滴落,我猜想它会变成什么,怪物?不过,在它变成更具体的形象前,我已经发动速掠,朝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疾走。
跨越楼层和房间,强烈的冲击,让人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于半空中飞舞,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一共是三人,两个成年男子,一个成年女性。但只有成年女性和一个成年男性还有救,剩下的一个,已经在半空中分成两截。这个人稍微落后于前两人,于是被灰雾构成的大脸张开嘴巴,咬住了尸体的两段,是这个东西,把这个人撕成了两半。
这残暴的景象,仍旧在缓缓进行着。
那张灰雾构成的脸,也可以在记忆中找到相似的情况——黑烟之脸。
是五十一区引发的事故?不,也有可能如同约翰牛所说,是假借事故去捕猎NOG队伍的人。
我跃起,拔出长刀,轻而易举就将只有灰雾身体的怪物斩城两半,但是,既然它以这种形态出现,基本上都意味着,这种斩击对其而言是无效的。被怪物咬断的尸体,正是约翰牛传来的资料中,我需要援助的五人之一。连带着于之前相对更正常些的建筑大厅中出现的女性尸体,就只差一名女性和玛索。
被长刀斩开的怪物的人脸,渐渐浮现狂怒的神色,但是在它的神态完全成形之前,我已经抓住幸存的男性和女性,拉扯着他们朝天台速掠而去。
我所经过的地方,存在许多影子般黑暗的东西,这些东西正诞生于水滴一般的阴影中。我只是随手清剿了自己行经路线上的所有怪物,暴力杀出一条血路直抵天台。
天台上当然同样有许多阴影装的怪物,更有一股股的灰雾,形如龙卷,于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从楼下呼啸而来。只用了他人感观的瞬息,我就斩杀了所有的阴影怪,之后解除速掠,正打算和被救下的两人谈谈。就看到他们一脸呆滞的看着天空。
我不由得也向上看去。
那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女孩的脸,占据了整个天空,俯瞰着站在楼顶上的我们。从而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缩小了,关在火柴盒般大小的模型屋子里。
那是,玛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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