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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0.公事公办


“哼!”

        赵洞庭轻轻哼了声,回头瞥了眼那个软倒在地上的费捕头,道:“你叫人去耿左侍府中通报,告诉他,就说他孙儿在这受欺负。”

        费捕头吞咽着口水,不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对着外面进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的几个捕快打眼色。

        赵洞庭又道:“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就说他孙儿在这有麻烦就行了。谁多说,我不介意割掉他的舌头。”

        有武鼎堂的供奉很配合的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从屋顶上掠下来,是巴不离。

        赵洞庭扬扬脖子,示意巴不离跟着那捕快去耿府报信。

        耿公子心里咯噔直跳,止不住地在想这到底是遇到哪路大神。竟然还敢主动去要自己爷爷过来,难道他就不害怕么?

        这种疑惑甚至都让他暂且忘却那把还横在他脖子上的雁翎刀的刺骨寒芒,只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背负着双手扫视整个大堂,幽幽叹息,“还真是怎么除都除不干净啊……劣根性?”

        他到主位上坐下。

        费捕头虽然还不清楚他身份,但知道肯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老老实实到下面站着,佝偻着身子。

        他这刻就想着赵洞庭能够把他当个屁放掉最好。只要赵洞庭眼神扫过他,他便觉得心中有些发麻。

        众女神色皆是有些玩味。

        出宫遇着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给她们平淡到和白开水差不多的生活洒上了那么一两抹绿色的新茶茶叶。

        以前每每听说朝中谁家的公子在长沙城内做出如何贻笑大方或是威震八方的事情来,她们都觉得好笑,那跟皇上比起来简直差到十万八千里远去。而现在自己做亲历者,才发现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欺软怕硬,估计是这些人的特质。

        时间过去两刻钟左右。

        那去耿府报信的捕快又跑回来,不过没将耿谏壁和耿思量两人也带过来。

        跑到大堂里面,他瞧瞧坐在主位上的赵洞庭,又瞧瞧站在下便的费捕头,不知该向谁禀报才好。

        费捕头轻轻咳嗽两声,使了个眼色。

        这捕快会意,对赵洞庭道:“耿大人传出话来,说公事公办,耿公子若是作出什么触犯刑律的勾当,他不会管,耿家谁也不会管。”

        赵洞庭起身慢悠悠踱步到耿公子的面前,道:“你还真是给你爷爷丢人。”

        神色有些复杂。

        有些欣慰,也好似有些担忧,随即所有的神情都变得意兴阑珊。

        他背负着手向堂外走去。

        乐婵等女自然也都是跟上他的步伐。

        徐福兴和红裙姑娘对视后,也扔掉手里的刀,快步走到赵洞庭的背后道:“老朽多谢公子相助了。”

        若不是赵洞庭,他这会儿和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很难说。

        赵洞庭摆摆手道:“徐神医客气了。”

        “你?”

        徐福兴微愣。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过自己军医的身份。

        赵洞庭带着微笑道:“徐福兴,祖籍泉州,宫廷御医。随着朝廷南下避难,见大军中没有郎中,便索性带头留在军中做随军郎中,到迁居长沙时退伍,不知去向。去年洪涝灾害时,又在衡山脚下给灾民百姓们治病、熬粥。只是我有点儿好奇,徐神医你这样的明明可以受到皇上的接见,到金銮殿上瞧瞧皇上的龙颜,怎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徐福兴悚然动容道:“你到底是谁?”

        他很难联想到易容术上面去,所以这会儿压根没想过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是他曾经见过几面的当今皇上。

        赵洞庭耸耸肩道:“名字不重要,我只是个小黄门而已。”

        徐福兴释然。

        原来是小黄门,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那能够知道他的信息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毕竟当初作为朝廷中仅次于极少数几个国手大御医的他主动请辞,随军征战,这还是引起不小动静的。

        衡山脚下的事就更不是什么秘密。

        他只是有点儿惊讶这个小黄门怎么会有如此十足的气势,还有这般高绝的修为。

        皇上现在挑选小黄门都已经这般挑剔了?

        随即徐福兴轻笑道:“老朽这辈子已经见过皇上许多次,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也好。”

        他没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真到他这个年纪,再有他这样的经历,到这会儿都已经不再看重任何的功名利禄。

        徐福兴早就想清楚,自己死后一堆黄土,逢年过节有丫头烧点香烛纸钱,这便足矣。

        他这辈子没法像是文军机令、陆国务令他们那般名留千史,也就索性懒得去钻营。除去这颗问心无愧的良心,再有早晚要传给丫头的医术,这辈子其余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也不带走,挺好。

        他想着,哪怕就是皇上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这样说。

        多见次皇上又能怎么的?

        是给自己添寿?还是给皇上添寿?

        他若是想要功名利禄,这会儿就算不如吏部左侍郎耿谏壁,也不会相差太远。

        赵洞庭因为徐福兴的回答而微愣,随即呵呵笑起来,道:“前辈您是真正的豁达人……”

        徐福兴摇摇头,只道:“谈不上豁达,只是这辈子想见的、想吃的、想经历的,大多数都已经尝试过,就没有那么多的念头了。”

        他们向着观潮客栈的方向走去。

        沿河街社安所里。

        费捕头和由跪变坐在地上的耿公子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脸色惨白,谁也没法去笑谁。

        最后是费捕头先开口,道:“耿公子你还不回家去?”

        耿公子瞥瞥他,知道他的意思,好似幡然醒悟,没有半句话,忙不迭爬起身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虽然那个令人心里发凉的家伙就这般走了,但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呀!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回去和父亲还有爷爷说道说道这事的,这样即便是踩到铁板也不至于落得个完全措手不及的地步。

        虽然爷爷嘴里是说公事公办,但他觉得爷爷不会真就能做到连他这个三代单传的亲孙子都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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