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107
“可是……”
“行了。你岁数也不小了, 我都不再缅怀于旧事,你又何必执着。你看我现在,儿女孝顺, 什么也都不缺, 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 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那——这趟少将军来黑城?”
老爷子也没隐瞒。
“我是跟着孙女来的, 孙女婿来此上任, 我知晓此地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地方, 势力错综复杂, 便跟过来看看,并不是为王家而来。”
一提到王家,李德义又是面露愧色。
“其实当初老家主是让您当家主,谁曾想……”
也是当时情况复杂,老家主属意次孙, 甚至一直以来老家主的意思都很明确, 王家以武立世,少将军就是下一任接掌人。
少将军也有足够的威望。
可时过境迁,王家带着残部迁徙到黑江,为了过日子, 他们扔掉了铠甲战刀,改为了拿起弓和锄头,不再需要武了。
相反,他们需要平稳和安宁。
于是老家主的属意就和现实起了冲突, 关键是和少将军争的人, 也不是别人, 而是他的父兄。
甚至当时根本没争, 因为大势所趋, 又有父子的名义在,家主的位置由少将军的父亲做主,交给了长子。
当时彼此之间关系还是融洽,谁曾想狰狞的爪牙就在不经意间显露而出。
“我不都说了,往事不要再提。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吧,这趟你若是为自己为旧日情分而来,就当没见过我。若是受人指使而来,回去就跟王莲生表明我的意思,我非为王家而来,若他不识趣,我们就新旧账一起算。”
听了这话,李德义略有些仓皇。
“少将军,我非为家主,也非为王家而来……”
“不是就行。不过你过来找我的举动,想必瞒不过王莲生的眼线,总之我话就在这里,他若是问起,你就这么说。”
至此,李德义方意识到自己还是给少将军找了麻烦。
他面露愧色,不过他倒也没表现得多害怕他口中家主,只说会尽所能不让家主来打扰少将军。
让自打见到这个老头后,就看他不是哭得眼泪鼻涕流就是在愧疚的福儿,颇为诧异。
原来这老头也不是个软面人啊。
等人走后,老爷子失笑道:“你可别瞧低了他,他虽年纪没比我大多少,但在军中的时间可不短。”
李德义当年是个孤儿,一次偶然下,被他的祖父收进了军中,打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在他祖父身边鞍前马后,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也是他运气好,许多铁骑中的老人,都随着那一次又一次战役没了,他却从小子长成了个青年。
即使铁骑最艰难的那几年,他也是生龙活虎的,到最后竟成了王家资历最深的家将之一。
“爷,那王家主会来找你的麻烦吧?”
“他若是聪明就不会,他若是犯蠢……”
说到这里,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不过福儿也不怕什么王家谢家,现如今他们可不是刚来时那处境,王家真要想对老爷子做点什么,也得问过她这个孙女还有卫傅这个孙女婿能不能答应。
“爷,那你当初是怎么娶了奶的?”
别说这个问题卫傅好奇,福儿也好奇。
尤其听了爷的故事后,更加好奇了。
老爷子见孙女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腿边的曾外孙抱着他的腿,也是如此看着自己,感觉仿佛回到了孙女小时候。
“你别总是损你奶,你奶以前也是个好姑娘,她就是没读过书,容易犯糊涂。”
“那爷,当初你是怎么被奶救了的?”
见孙女把椅子挪了过来,摆明了想听故事,老爷子也就与她讲了起来。
其实故事很俗套,用当下的话本子来说,就是受伤落难的年轻将军,被一个路过的村女给救了。
年轻将军初遭大变,了无生趣,村女见将军生得英武,不免情窦暗生。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彼时将军心灰意冷,连活都不想活了,自然不可能娶妻生子。可偏偏这个姑娘是个脸皮厚的,对将军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明显到姑娘的家人都看出来了。
姑娘的家人就心想,此人虽身无长物,但看着人才还行,娘家帮衬一二,未尝不能把日子过起来。
谁知人家根本想没有娶妻的想法,一番暗示之下,双方彼此都尴尬至极。这也就罢,那边姑娘并不放弃,以至于家里人都觉得她丢了家里的脸,斥骂责打都没用。
这种情况下,将军自然也不能待了,拖着伤势还未好的躯体,把身上唯一的一块玉佩留了下,打算悄悄离开。
谁曾想他的举动并没有逃过姑娘的眼睛,他前脚走,姑娘后脚背了一包袱大馍,从后面跟了上。
将军发现她跟着自己,便赶她走。
可怎么都赶不走,她还耍赖硬赖上了将军。
说家里人嫌弃她丢脸,如今她跟男人跑了,更不会要她了,她没有地方去了,只能跟着将军。
还说,你要是赶就赶吧,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都是你的错!
反正就是硬赖。
于是姑娘就跟着将军,在建京走了许久,还入了关内。
当时将军怕被人认出来,做过乔装,姑娘顺势就假冒是他媳妇,两人充做一对小夫妻,还去了趟京城。
中间发生了许多事,等回来后,将军就把姑娘给娶了,在当地落了脚。
“怪不得我听我爹说,以前我奶是不跟娘家来往的,也就是后来才缓和了。”
没想到她奶是硬赖着把她爷赖上手的。
真是厉害了。
老爷子道:“行了行了,故事你也听完了,赶紧回去,我看大郎都困了。”
可不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但还强撑着不想睡。
福儿接过儿子道:“爷,你说你的事要不要跟卫傅说?若是说了,他会不会上报朝廷,把我们都抓起来。”
“他为何要上报朝廷,把我们抓起来?”
“我们这样的按算应该都是前朝的那啥……”福儿没好意思说‘余孽’二字,,“你说朝廷会放过我们?更何况他还是卫家人。”
老爷子失笑道:“瞎说什么,都过去多少年了?皇位上的人都换了好几个,谁还记得你。”
又道,“随便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也不妨碍什么。”
福儿纠结道:“那我还是暂时不说了吧。”
老爷子瞅着她:“你能忍得住?就算你能忍住,那小子肯定也能猜到,那小子也就平时在你面前乖巧,其实精得很。”
“我怎么就忍不住了?”福儿颇为不服气。
又听老爷子调侃卫傅在她面前‘乖巧’,又是高兴,又不想男人显得没有面子。
“他那是让着我。”
“你也知道人家是让着你?”
“爷,我说不过你,我回了。”正要走,突然又停了脚步,“爷,要不我明儿跟你学霸王枪?”
“你学这个做什么?”
福儿道:“你不说这是王家家传绝学,不能丢。我爹和二叔没学,说明不是那个料,咱家不就我力气大,说明就我遗传了你,我若不学,不就断代了吗?”
提起这个,老爷子还真是满心叹息。
又见孙女一点都不谦虚的‘当仁不让’,不禁又有些失笑。
“以前爷还有点发愁这事,后来这不收了那个小子。”
那小子指的是卫琦。
福儿一脸嫌弃道:“他又不姓王,不算数。”
可想着自己要起早贪黑的练武,动不动就身上捆沙包啥的,她又有点迟疑。
“那要不你先教着他,我有空我就学学?我要是没学成,看看大郎以后咋样,他若也不行,我多生俩小子,总能有一个能行。”
老爷子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撵她走。
“你赶紧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不能以后再说,反正爷你把位置先给我占着,我是大师姐,那小子只能是小师弟。”
老爷子忙把门给关上了。
福儿抱着大郎回去了。
卫傅还没睡,正在桌上写什么东西。
“不让你去,你非要进去,爷没嫌你碍事?”
福儿瞅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爷才不会嫌我碍事呢。”
她叫小丫鬟打了热水来,给睡眼迷蒙的大郎洗了洗小手小脸,又把小脚丫擦了擦,把他的厚衣裳脱了,塞进被窝里。
这时,卫傅也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去洗了漱,过来了。
换做平时,福儿肯定要一边洗漱一边跟他说话,今日倒好,她竟让小丫鬟打了水,端到屏风后头了。
不多时,她洗了漱回来,上了炕。
如今大郎大了些,都是他自己一个被窝,福儿和卫傅一个被窝。
大郎进了被窝后,本来还精神了一阵儿,跟爹说了几句话,很快又昏昏欲睡起来。
一般他要睡觉时,两人是不说话的。
等他睡着了,卫傅才问道:“那两个人是王家屯的人?”
福儿听到王家屯几个字,总不能把它和曾经威名赫赫的辽东铁骑联系到一起。
“没想到你当初竟猜对了,爷还真是那个屯的人。”听完她的叙述,卫傅不禁感叹道。
不过福儿也没全说就是,只说了家主之争什么的,关于前朝大将辽东铁骑的事,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说了会儿话,福儿就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卫傅失笑了下。
她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不然不会是这样,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应该是和老爷子的身世有关。
看来那个王家屯,并不简单,他倒是对这个王家好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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