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霍姆神情复杂：

  “他临走的时候，说要把它留给他最好的学生。”

  “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他打起精神，拍了拍米哈伊尔的肩膀：

  “再见了，拉格沃克，照顾好铁尔南和拉扎莉娜。”

  “记得……要给我们写信啊。”

  ……

  到了中年时期。

  此刻米哈伊尔已经身处在匹诺康尼许久。

  年轻的米凯大喊道：

  “[钟表匠]，你要去哪里！”

  米哈伊尔目光淡然：

  “放心吧，米凯。就是出趟远门而已。”

  “总得有人奔赴星际拓荒前线，现在匹诺康尼就剩一个[前无名客]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米凯大喊道：

  “就是因为我们只剩下你了！”

  “你忘记铁尔南了吗？”

  “银河不像当初，太危险了！”

  “如果再失去你，匹诺康尼该怎么办？”

  米哈伊尔沉声道：

  “如果我们找不到出路，匹诺康尼又该怎么办？”

  “铁尔南……我怎么可能忘记他，每一个不眠的夜晚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和他一起出发？”

  “无名客的脚步是停不下来的…安心吧，米凯。”

  “重操旧业而已，放心等我回来。”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没能全身而退，那就由你来当下一任[钟表匠]吧。”

  ……

  暮年时期。

  加拉赫望着米哈伊尔的背影：

  “老头，你要去哪里？”

  此时已经有些老年痴呆的米哈伊尔，踉跄回头：

  “嗯？啊？原来你还在啊？”

  加拉赫沉声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干嘛？”

  头发花白的米哈伊尔尴尬笑道：

  “别紧张，加拉赫，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要听听么？”

  加拉赫鄙夷道：

  “得了吧！”

  “你哪个点子不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老头，别怪我说话难听，匹诺康尼当年的英雄人物，现在可是只剩你一个了。”

  “你要是死了，那星核的秘密……就再也没有重现天日的时候了。”

  老年米哈伊尔叹息一声：

  “是啊，在匹诺康尼，恐怕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所以也只能把目光看向阿斯德纳星系之外了。”

  “我们要举办一场盛会，理由就用[钟表匠]的遗产吧。”

  “然后…向全银河发出邀请，把人们都聚集到这儿来。”

  加拉赫震惊道：

  “你这是打算和家族破罐子破摔？”

  米哈伊尔和蔼一笑：

  “这不是还有你么，我的朋友？”

  “哈哈，这事儿是很困难，但咱们这一路走来，又有哪件事情不难？”

  “哦对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记得……”

  “一定要把邀请函，寄到星穹列车手中。”

  ……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

  钟表小子在米哈伊尔身后询问：

  “米沙！你要去哪里？”

  已是垂暮之际的米哈伊尔，就连说话都要用尽全力：

  “嗯……钟表小子……带我去流梦礁吧……”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我们相遇的那天，我想把那个梦记录下来……”

  钟表小子一脸疑惑：

  “记录下来……是要做什么？”

  米哈伊尔和蔼一笑：

  “为了让我不要忘记一些事。”

  “钟表小子，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钟表小子正色道：

  “当然记得！”

  “你跟我说过，小时候你住在钟表房里，那些挂钟、怀表陪着你长大，是你最好的朋友！”

  “哈哈哈哈……是啊。”米哈伊尔感叹道：

  “但我没告诉你，这故事背后…还有一场美妙的误会。”

  “那时我还小。”

  “在我的记忆里，有一块特别的怀表。”

  “它总是陪在爷爷身边，跟着他出海远航，在每一个冒险故事里为他指明方向。”

  “啊……我也好像拥有这么一块怀表啊。然后，我的梦中就出现了你。”

  钟表小子点点头：

  “是啊，在每一个夜晚，我们都会登上[罗盘号]，一起扬帆起航！”

  “哈哈哈……”米哈伊尔又笑道：

  “可是你知道吗？”

  “直到爷爷把他它交给我的那天，我才恍然大悟，那其实不是什么怀表……”

  “而是一块罗盘。”

  “所以你的名字，应该是[罗盘小子]……”

  “而[钟表匠]…就是[无名客]啊。”

  ……

  回到现在。

  作为米哈伊尔童年的切片，米沙再次回到流梦礁。

  钟表小子跟在米沙身后，问道：

  “我们到流梦礁了。”

  “然后，要去哪里？”

  要去哪儿呢？

  米哈伊尔的一生，都在被人问要去哪里。

  作为米哈伊尔的切片，米沙轻声一笑：

  “钟表小子，我应该……不会再去哪里了。”

  少年缓缓走上阶梯，来到花园当中。

  一把老人椅，静静地放在花园中央。

  月光下，静谧无比。

  米沙站在椅子边，抬头，凝视着月亮的光辉，释然道：

  “我已经走得够远了。”

  “是时候，稍微休息下了……”

  钟表小子双手叉腰，很是期待：

  “哦，那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

  米沙笑了笑：

  “不，我应该会留在这里。”

  “然后……就结束了。”

  钟表小子有些惊慌：

  “结束？”

  “米沙，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说过，[开拓]之旅永远也不会结束。”

  月光下，少年回头，看向自己梦中的朋友，钟表小子：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

  “所以现在，该你决定自己的下一站了。”

  钟表小子瞪大眼睛，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我的下一站？”

  “那应该是哪里？”

  “我从来都是跟着你的……”

  “米沙？你怎么了，今天的你好奇怪！”

  “如果不开心，我们可以像平时那样——施展[钟表把戏]！”

  米沙摇了摇头，浅笑道：

  “不用啦，我没有不开心。”

  “至于[钟表把戏]……”

  “是啊，在这片梦里，它仿佛能解决一切问题。”

  米沙看向钟表小子，声音很是轻柔：

  “那么你知道，[钟表把戏]究竟是什么吗？”

  钟表小子有些茫然：

  “是什么？我不知道……”

  米沙浅笑道：

  “每个人都会有迷路的时候，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

  “它存在于这片梦境中，也存在于梦境之外的任何地方。”

  “但无需害怕，正如人们会感到迷茫。”

  米沙抬头，看向遥远天边那倒立着的大剧院，目光漫长而悠远。

  “在某个瞬间，他们也会下定决心，做出一个大胆但又了不起的决定……”

  “无论是镇静的、欢欣的、愤怒的、还是悲伤的……”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道小小的推力，然后就能迈开步伐，走向属于自己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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