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浩其实懂得汉语，只不过现在是两国相交，他仍然用朝语对儿子说了一些话。

        “父亲问你，对于两国边境的经济往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我觉得就两种方法，走出去、走进来。”

        这次不等金光春翻译，金永浩直接说了一些话，金光春马上翻译道：“父亲说也许两国的经济需要更深层次的交流。”

        张清扬面向那位老人，微笑点头。金永浩也点点头，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很虚弱。正在此时，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人突然从后方跑过来，趴在金永浩耳边低语了几句。金永浩脸色就是一变，怔怔地看了张清扬几眼。中年军人离去了，金永浩同金光春说了几句，金光春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愤怒，回头有点歉意地看向张清扬。

        张清扬凭直觉感到生事情了，而且还与自己有关。孙勉也拿着手机走了过来，弯腰免得挡住身后的视线。还不等他说话，张清扬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问完之后他有些后悔，自己未免有些沉不住气。

        孙勉也很意外，看来此次出国，领导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他担忧地回答道：“一个小时之前，朝鲜边防军开枪打死了珲水朝阳江边村落的两位农民。”

        “什么？”张清扬大惊失色，冷汗淌了下来，他差点以为这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

        “听说是村民散养的牛渡江想越界，农民想去追回来，就在江中间，对面的边防军就开枪了，一共开了四枪，枪枪毙命。”

        “尸体呢？”

        “还好当时江边周围有不少村民，急时把尸体抢了回来。”

        “牛呢？”

        “二十多头牛，全被边防军硬给扣下了，全是肥牛，据村民讲……总价值十多万。”

        张清扬的眉头皱了起来，侧头看向金光春，看到他也在认真听着孙勉的汇报，又接着问道：“谁向你汇报的？”

        “是秦书记，延春方面上报了省委，这件事……很棘手……”

        张清扬看向金光春，又回头对孙勉说：“两国不是以江中心为界吗？再说是为了追赶牛群，他们为什么开枪？”

        “这个……”孙勉看向金光春，摇头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也死伤过人。”

        张清扬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通知秦书记，妥善处置，有事情急时通知我。”

        “这个……”孙勉可知道秦书记打来电话并不是为了听这话，眼下张书记正在访问朝鲜，现在生这件事太敏感了，秦书记肯定不知道如何处置。

        “你先下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张清扬看向了金光春。

        孙勉不再多话，转身悄悄地退到了后边。与此同时，舞台上的演出结束，张清扬率先起身拍起了手掌。在张清扬的带动下，全场都站了起来。张清扬面带微笑，就像什么也没生似的，扭头对金光春说：“你们想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和父亲都深表意外和同情，我……”

        “我问的不是你和金元帅的意见。”张清扬的声音有些冷。

        “这个……”金光春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这件事本国理亏，人家年年送你吃的送你穿的，结果你们的军队还欺负人家百姓！

        金永浩在一旁说了几句，金光春马上说：“清扬，一会儿我们大家谈谈吧。”

        张清扬闷声不语，看得出来十分的不高兴，但当他上台与小演员们亲切握手时，又换上了微笑的表情。离开演出大厅，大家在朝方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休息大厅。金永浩没有选择会议室，也是想让气氛相对轻松一下。

        在路上，张清扬把延春不久前生的事情告诉了张素玉。

        张素玉听后震怒，说：“他们凭什么这么干？即使真的越界了，以我们的关系，用得着动枪吗？即使动枪？开枪示警就行了，还真把人打死？”

        “这不是第一次，”张清扬长叹一声。

        “以前是怎么解决的？”张素玉问道，她的脾气和张耀东差不多，听说了这种事，真有点忍不下去了。

        张清扬回答道：“能怎么解决，是民政部门出些钱了事，当然，这是我上任后的第一起事件。”

        “他们杀了人，还要我们赔钱给自己的国民，表面上连个屁都不放？”张素玉真的生气了。

        张清扬郁闷地摇摇头，说：“这次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张素玉握紧了小拳头。

        张清扬轻声笑道：“这就需要张部长的帮忙了！”

        张素玉妩媚地白了张清扬一眼，风情万种，脸上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表情，别说眼前的这些朝鲜官员，就是朝鲜老头子出来，她照样不给面子。要说张素玉的傲气，张清扬自叹不如。

        张清扬的私人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

        “爸？”张清扬有些意外。

        “上面知道了延春的事情。”刘远山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见？”

        “我们很气愤，”刘远山的语气里掩饰不住他的怒火，“但是现在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主意来。但是大家的意见很明确，这次不能这就么算了。”

        “嗯，我也这样认为。”

        “清扬，你看着办吧，我们相信你能处理好，就像之前总书记对你说的，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当然，你也要小心，这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我明白了。”张清扬挂上电话，看向张素玉。

        “谁？”

        “咱爸。”

        张素玉的脸红了一下，又问道：“上面什么想法？”

        “交由我们全权处理。”

        “这个……”张素玉有点意外。

        “放心吧，我们两个要经受得住考验！”

        金永浩、金光春等朝方陪同人员并没有马上来到休息室，等到我方人员喝了一杯茶之后，他们才赶过来。张清扬特意盯着金永浩的脸看了看，他现比之前有了一点光彩，看来他一定是利用刚才的时间做了短暂的调整，服用了一些药物也说不定。

        “张书记，休息得还好吧？”金永浩坐在张清扬身边，开始了非正式的会谈。

        “很好，文艺节目很精彩，让我们忘记了远行的劳累。”张清扬微笑点头。

        “呵呵，那就很好嘛！”金永浩微笑点头，“这是我们人民军的传统，更是我们的风俗！”

        张清扬淡淡地说：“不知道人民军枪杀我们的农民，这是不是传统和风俗？”

        “你……”金永浩以及朝方的所有人在那一刻脸色都变了，谁也没想到张清扬会直接挑明了话题，这并不符合外交程序。朝鲜干部，大多接受过汉语教育，甚至有的在华夏深造过，简单汉语都可以听得懂。

        金永浩盯着张清扬好半天，脸色渐渐好转过来，慢慢说道：“张书记，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也想同您谈一谈。对于不久前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但是这件事情有可原，必竟是华夏公民越界在先，按照国际法律，人民军的作法也不算过分。”

        翻译如实翻译了金永浩的讲话，张清扬望向金永浩微笑，说：“按照元帅的说法，那么我们也会按照国际法律来处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朝方人的目光又再次齐唰唰地看向张清扬，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华夏最红的太子，尽然敢讲出这种话，他到底拥有多大的权利？金永浩很惊讶，不是惊讶张清扬此行的权利，而是惊讶他的说法，也许别人没有立刻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金永浩听明白了，张清扬这话完全等于是不顾两国关系了。而且还是利用自己的语病，因为是他先提到按照国际法律办事的。

        金永浩通过这短暂的交锋，马上就感受到了这位年轻人的厉害，赶紧转换策略，微笑道：“张书记，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只是说按照国际的通用准则，但这并不适用于我们两国之交的关系。”金永浩顿了一下，等翻译说完，接着说道：“我们两国世代友好，处理这种事情当然不要那么生份，不知道张书记同不同意我的见解？”

        张清扬点点头，说：“元帅说得没错。”

        金永浩微笑道：“我的意思，这件事不小，但也不大，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世代友好，双方应该保持克制。”

        “那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理？”张清扬一直在逼问着金永浩，态度上没有半分松懈。

        金永浩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觉得已经给了张清扬很大的面子，可是他步步紧逼，难道还让我给你道歉不成？金永浩的不满流露出来，淡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我们对死去的贵国同胞表示同情，也向他们的家属表示慰问。”

        “那您觉得就不应该对我们国家政府说点什么？”张清扬仍然冷冷地问道，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已经到了怒的边缘。虽然对方是一位朝鲜战功卓越的老人，可是在张清扬的眼中还真不算什么。以朝鲜的军事将领的能力与我国的元帅相比，那简真就是小儿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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