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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护弟戎黎


  王月兰家在村口,他家养了两只狗,正在门口吠。

  “都怪戎关关!”

  戎小川在告状。

  “他骂我,他还推我!”

  王月兰把饭碗放下,戳她儿子脑袋:“那你没长手啊,他推你你不会推回去?跟你爸一样,白长这么大个儿,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月兰的丈夫叫戎平贵,五十多岁,身形瘦高:“你少说两句。”

  王月兰是个大嗓门,一开嗓十米之外都听得到:“我哪儿说错了?要我说你儿子就是像了你,”她翻着白眼数落丈夫,“窝囊废一个。”

  戎平贵倒了杯酒,闷头喝着,一声不吭。

  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桌上还有个年轻女孩,是王月兰的侄女,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杵着碗。

  王月兰把鸡腿夹到儿子碗里:“你以后离戎关关那个小拖油瓶远点,他们一家子都是杀人犯,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教训完小的,又扭头说大的,“还有桐桐你,别再生什么幺蛾子了,那个收快递的挑三拣四看不上你,你就别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要我说他也就那张脸能看,可脸也不能当饭吃,还是听你妈的话,早点找个好人家定下来,再拖你年纪就大了,女孩子要是上了年纪,也就只有被挑的份。”

  女孩叫何桐,有点不耐烦,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

  这时,有人敲门。

  王月兰朝门口问了句:“谁啊?”

  屋外的人又敲了几下,咚咚咚的响。

  “敲什么敲,别敲了。”王月兰把筷子一摔,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有强光照进去。

  王月兰眼睛被刺了一下,伸手挡住,眯着看人:“你们哥俩怎么来了?”她扫了一眼屋外的一大一小,“有事啊?”

  戎黎没进门,单脚踩在门槛上:“嗯,来算账。”

  戎关关站在哥哥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王月兰身子壮实,挡了大半个门口,说话夹枪带棍的:“不就是医药费嘛,我家出就是了,有必要上门来摆脸色吗?”

  “不要钱。”

  “那你还想干嘛?”

  “让你儿子给我弟道个歉。”

  语气没动怒,平铺直叙的。

  王月兰被气笑了:“看你这话说的,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你家戎关关不也推了我儿子,我还没让他道歉呢。”

  戎黎把卫衣的帽子扯了,食指戴了个戒指,银色的,什么花样都没有:“不道歉也行,我弟见了血,让他也见个血就行。”

  他口气寻常得就像在讨论天气,音色又淡,漫不经心的,加上他生了一副毫无攻击性的皮囊,若是他眼神收敛几分,看上去倒也无害。

  王月兰平时是泼的,哪能被唬住:“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儿子不成?”

  “我不动手。”

  他直接进去,把手电筒放下,从桌上拿了一只空碗,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松手,咣的一声,碗碎了。

  王月兰一家都傻了。

  戎黎蹲下,在一堆碎片里挑挑捡捡,捡了块口子锋利的:“戎关关,你过来。”

  戎关关哦了一声,跑过去了,表情懵傻懵傻。

  “拿着。”

  戎黎把碎片递给他。

  好半天,那小胖手才伸出来。

  王月兰立马把她儿子拉过去,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戎黎,你敢!”

  那碎片还没到戎关关手里,他又收回去了,长腿一伸,勾了把椅子坐下,捏着那碎片在桌上划了两道痕:“杀人是会遗传的,杀人犯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何桐就坐在旁边,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角的那颗痣,还有他眼里光都融不进去的麻木和冰冷。他像一朵很美丽的花,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实物,是标本,因为没有烟火气,没有一点鲜活度。

  他这样子,让人后背发凉。

  王月兰慌了:“你、你——”

  戎黎抬起眼睛,双眼皮不明显,弧度内弯,是一双比女孩子还精致的杏眼,里头秋水无尘,并不深邃。

  他问:“道不道歉?”

  戎小川被吓得哇哇大哭。

  他显然不喜欢小孩子的哭闹声,眉目间有明显的烦躁,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再摸摸口袋,忘带打火机了。

  他问戎平贵:“有火吗?”

  戎平贵哆哆嗦嗦的把打火机递过去。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实在不耐烦:“能不能快点?”

  王月兰就是个主妇,别看平时多泼辣,但也就只敢捏捏软柿子,戎黎摔了个碗,她就屁都放不出一个了。

  杀人犯的儿子,谁不怕。

  戎平贵把儿子拽了过去:“快给关关道歉。”

  戎小川已经吓懵了。

  戎平贵一巴掌过去:“快点!”

  “呜呜呜呜……”戎小川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对不起呜呜呜呜……”

  戎关关盯着那个鼻涕泡泡,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你以后不要骂我哥哥了。”

  “不骂了呜呜呜呜……”

  “那我原谅你了。”

  “呜呜呜呜……”

  鼻涕泡泡啵的破了,戎小川又吹了一个。

  戎关关就又吸了吸鼻子。

  戎黎咬着烟,手伸进口袋里。

  王月兰立马惊恐地拉着儿子往后退,一脸防备地看着戎黎,下一秒,见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来,用那块锋利的碎片压着。

  “赔你的碗。”他把还燃着的烟头扔进汤里,拿起放在地上的手电筒,刚抽了烟,嗓子有点哑,“走了。”

  戎关关跟上。

  等人出院子了,王月兰一屁股瘫坐到地上,骂了一句疯子。

  院子外面,狗吠了两声就安静了,手电筒的光穿过整个巷子,秋风瑟瑟,刮着树叶漫天地飘,从黑的夜幕里飘到白的灯光里。不知是谁家院子里的桂花香被风卷了过来,给这萧瑟的秋添了点儿诗意的愁。

  “戎关关。”

  小脑袋一抬:“嗯?”

  戎黎走在前面,脚步慢悠悠的,语调也慢悠悠的,他说:“不要学我。”

  “学什么?”

  “不要打人伤人,不要以暴制暴。”他像个局外人一样,云淡风轻地说了两个不要,“就算把工具递到你手里,也不要堕落。”

  不要像他。

  戎关关听不懂,一脸懵懂。

  戎黎没有解释:“总之,别学我。”

  “哥哥是怕我用碗打戎小川吗?”

  戎黎没说话。

  小孩子的声音有点奶,却出奇地坚定:“我不会的,哥哥。”

  他嗯了一声。

  “哥哥。”

  他袖子被拉住了,回过头,目光对上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干净得能让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肮脏的自己。

  “给你吃巧克力。”

  小孩伸手,掌心里有一颗圆滚滚的巧克力。

  戎黎稍稍愣了一下,甩开:“我不吃甜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甜的很好吃啊。”

  “别吵我。”

  “哦。”

  小的安静了,大的走得更快了。

  后面有人在叫戎黎,他回头。

  女孩子跑过来,红着眼睛,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王月兰的侄女,何桐。

  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只是她每周都会去他店里,或是拿快递,或是买点小零食。有时她会躲在远处,看他打游戏,看他晒太阳,看他补眠,看他因为找一个快递,而毫无章法地翻乱了整个货架,这些他都不知道,单相思本来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说:“我不认识你。”

  他走了,背影都被黑色的夜藏了起来,何桐蹲在地上,哭了。

  今天晚上,戎黎给戎关关洗脸了,这是半年来的第一次,戎关关很高兴,做梦还梦见了哥哥喂他吃饭,给他穿衣服。

  早上他醒过来,发现了一件事:“哥哥,老鼠吃我巧克力了。”

  少了三颗!难受!

  戎黎在院子里剥茶叶蛋:“出来吃饭。”

  ------题外话------

  ***

  顾总: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大佬,他居然偷小孩糖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戎黎: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从前有个网络作家,写着写着就消失了。

  顾总:【虽然很气但要勇敢】GIF

  后来戎黎不爱吃糖了。

  徐檀兮问他为什么。

  戎黎:有你了。

  顾总:【骚断腿】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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