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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杜蘅(九)


  南荇跑出办公室的时候,心脏还在狂跳不已,在走廊上还和人撞了个满怀,她也无暇细看,带着哭腔连声道歉,那人的眼神惊愕,看着吴云辉办公室,又看看她,好心地问她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急于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哽咽着道谢:“碰上了一个恶心的人骚扰我,谢谢你,不用了。”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已经走了大半了,王丽芸刚刚从里面出来,一见到她沉着脸问:“你刚才去哪里了?找你做事都不见人影,实习生这么懒散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每天给错的地址让我买奶茶、看旧稿找错别字的实习老师,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南荇豁出去了,反唇相讥。

  王丽芸彻底愣住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南荇就是个软柿子,随她搓圆搓扁,半点怨言都不敢有,怎么忽然就吃了豹子胆,和她吵起架来了?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编辑在,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她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你这样水平的实习生,除了这些事也干不了其他的了,你要是不服气,就别在我手下,另找高明去。”

  南荇没搭理她,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抓起了包,快步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王丽芸厉声叫道,“简直无法无天了!这就是你们安州交大大学生的素质吗?”

  南荇充耳不闻,飞一样地跑出了办公室。

  正值晚高峰,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个个都行色匆匆。

  在城市的另一头,可能有人在等着他们,那里有温暖的饭菜香味,有爱人的热情拥抱,可以抚平他们在这浮华功利的社会中遭受的所有创伤。

  南荇却放慢了脚步,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行走。

  她现在不想回别墅,别墅里只有佣人,没有心心念念等着她的家人,就算回去她也还是形只影单。

  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吴云辉说话时的吐息仿佛还黏腻地附着在裸露的肌肤上,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南荇不得不在马路边上找了个不起眼的石凳坐了下来,从包里翻出了一条丝巾,用力地擦拭着手臂。

  皮肤都擦得红了,些微的刺痛感袭来。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龌龊的人,来毁坏她对这个世界美好的期待呢?为什么总有人依靠自己的强权和力量,用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听讲述她的委屈和愤懑,用温柔的声音驱散她心底的惶恐和寒冷。

  可惜,璀璨的霓虹灯下人影幢幢,却没有人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一个人。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头的是南明市的区号。

  她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有噪音,她接连“喂”了两声,这才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小荇……小荇你听到了吗?老板说这电话的接线不太好。”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忽然一下哽住了。

  “小荇?听不到呀?”听筒对面有点着急了,“老板你这电话是不是坏了?”

  “没有……我听到了……阿妈……”南荇努力抑制,却还是带了哭腔。

  “你别哭啊,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你这孩子,这是要急死我啊!”听筒里也哽咽了起来,“有谁欺负你了吗?你爸爸妈妈不是很厉害的吗?你有事情就去找他们,千万别忍着……”

  “没有,没人欺负我,真的,我在这里过得特别好,他们都对我很好,”南荇擦了一把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就是……有点想你。”

  电话里的人叫杨念娣,是抱错了她的阿妈,自从她被南家认回来以后,两个人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从千里之外打来的电话每一次都十分珍贵,她不想浪费。

  “我也想你,你王奶奶也成天念叨你,要不是她年纪大了,还真想来安州市看你呢。”

  “王奶奶还每天拉越胡吗?”

  “拉,怎么不拉?就是你不在了,没人陪她一起拉一起唱了。”

  “阿妈,你现在过得好吗?那个人……拿了那么多钱,总该分你一点吧?”南荇轻声问。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杨念娣的语声轻快地响起:“分了一点,我都攒着,等你以后结婚了,我给你买嫁妆。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在镇上一个服装厂里做小工,每个月也能有一千来块钱,够他买酒的。你别惦记我,千万千万别回来看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俩还有联系,懂吗?”

  到了最后,她的说话声都急得不利索了。

  “懂,我懂的,”南荇一叠声地答应了,又问,“那他现在不会打你了吧?”

  “不会了,他有钱了就顾不上打我了,我小心点就好,你放心吧。”

  “阿妈,你就不能……离婚吗?”南荇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傻孩子,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你们大城市啊?我们这山沟沟里,哪里有什么离婚的说法?”杨念娣苦笑了一声,“要是我起了这个头,要被人戳脊梁骨笑死的,现在我好歹还有个家,要是离婚了我能去哪里啊?哪里都没个窝,他也不能放过我。熬吧,等你哥……不是,等浩浩回来了,我就能跟浩浩去过日子了。”

  南荇沉默不语。

  杨念娣对儿子陈明浩报了很大的期待,可她却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而且,说不定会破灭得十分彻底。

  “好了,不多说了,我得回去了,可不能让他怀疑了。”

  杨念娣不舍地叮嘱了两句,刚要挂断电话,南荇连忙叫住了她:“妈,等一等,我给你攒了点钱,到时候打给王奶奶,让她给你。”

  听筒里再次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了杨念娣的啜泣声:“小荇,我现在只要听听你的声音就满足了,我们家已经拿了你爸妈那么多钱了,他们一定很看不起我,以为我也是在卖女儿,可谁能知道,我不能留你下来,也不能认回小苓,我受过的苦,不能再让你们受第二遍了,你们在哪里都比在我们这里强,我没法保护你们,不配当你们的阿妈……”

  “阿妈,我知道,”南荇也哭了起来,“我没有怪你,你别难过了。”

  杨念娣哽咽着道:“我不要你的钱,你也不能再拿他们的钱给我,听话。”

  “不是,这不是我爸妈的钱,我上学期做家教打工挣来的,我也给我爸妈买礼物了,剩下一点点给你,”南荇着急地解释,“这里和你们那里不一样,挣钱很方便的,真的。”

  杨念娣坚持不要,电话挂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街边的霓虹灯闪烁着。

  安州市的夜景,一如既往得繁华美丽。

  南荇握着手机呆滞了片刻,越过那片霓虹看向南方的天空:那里被一栋栋高楼大厦挡住了,唯有在高楼的缝隙中才能窥见一点夜空。

  夜空的那一头,有一个贫穷封建的小镇,名叫十昭镇;那个她叫了十九年阿爸的男人,名叫陈建。

  陈建自己没什么本事,家里一穷二白,平常还爱喝酒吹牛,一喝醉了就爱砸东西打人,他一直觉得女孩是个赔钱货,不肯让南荇上学,想让她赶紧挣钱或者嫁人。

  小升初那一年,初一的辅导书要十块钱,她想问陈建要,陈建给了她一耳光,她的眼睛被桌角撞开,左耳失聪了大半个月;而杨念娣为了保护她,也被陈建打了一顿,好几天没下床。

  从此之后,她就生活在暴力的恐惧中,深怕哪一天自己就被陈建打死了,或者睡梦里就被他偷偷绑走换了彩礼。

  能来安州上大学,是她再三保证会给陈建赚大钱,陈建才将信将疑地放她走了,临走前还放话说,要是赚不到大钱,就绑她回家嫁人。

  亲生父母来认她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认,要不然要被陈建缠上,谁都脱不了身。

  她早就打算好了,等大学毕业她就隐姓埋名逃去最远的城市,绝不会再回到那个小镇,也不会再成为陈建敛财、出气的工具。

  后来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二十年来所有被扼杀的运气,在这一刻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成了豪门千金小姐,她的亲生父母花钱让陈建放弃了和她在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她彻底远离了从前的噩梦。

  唯一牵挂的,就是阿妈杨念娣了。这是一个柔弱、倔犟、苦命的女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家庭和丈夫的阴影中,忍受着贫穷和暴力,却因为根深蒂固的观念从来没有摆脱这一切的念头。

  要是她够强大就好了,就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了。

  可惜,现在的她,对什么都无能为力,连一场实习都被人搅得一塌糊涂。

  不过,就算是她的实习毁了,也决不能让那两个恶心她的人如意。

  南荇被这个念头鼓舞了一下,拨通了带队老师的手机,鼓起勇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和钱老师讲了一遍。

  钱老师很震惊,好半天才安慰道:“你别怕,这两天我在外地,周三亲自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你等我的电话,这两天先别去公司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会要求他们公司给一个说法的。”

  挂了手机,南荇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看看时间已经挺晚了,她就索性在外面的小面馆里随便吃了点面条填饱了肚子,这才回到了别墅。

  郑婷芳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见她回来了,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太太回来了,这么晚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放洗澡水?”

  南荇狐疑地看着她。

  郑婷芳这么热情,难道是霍宁辞回来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郑婷芳的眼中闪过一道幸灾乐祸之色:“今天先生在家吃饭,等你等到七点。下次要是在外面有饭局,最好能提前告诉我一声,省得做了菜浪费,也别让先生等。”

  “我给你发过消息,你没收到?”南荇奇怪了,打开了微信检查了一遍,给郑婷芳的消息发送成功的,好好地躺在对话框里。

  “是吗?那可能是我刚才太忙了,没看见。”郑婷芳摊了摊手。

  南荇心里跟明镜似的,郑婷芳这是又给她下软刀子了。

  她没心情去戳穿这伎俩,顺手滑动了一下屏幕,看到了几条未读消息,是郁青青发过来的,问她下午和吴云辉谈得怎么样。

  南荇刚要回复,滑动的手指顿住了。

  屏幕的下方有一个红色的提醒,她点开来一看,是两条好友申请和申请消息。

  霍宁辞:我在家了。

  她的眼神在时间上凝滞了几秒。

  十八点零五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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