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日渐降低。

        程栀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也渐渐能感觉到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的动静。

        今年南城下第一场雪的那天。

        这个小宝贝呱呱落地。

        是个小女孩儿。

        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程栀抬眸看了一眼，觉得跟自己的猜想有些出入,在怀孕和自己生孩子之前,她好像确实对出生的小孩儿一无所知。

        “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哦。”护士轻声说着,“长大以后肯定会很漂亮的！”

        程栀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她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五官会分别像谁呢。

        是女孩儿，名字就定了祁冬鸢。

        取名的时候,祁纪阳说，干脆就叫祁栀吧。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程栀刚开始是觉得不错的,多想了两秒就觉得不太对劲。

        “那以后这个家里，谁叫栀栀？”

        于是这个申请就被驳回了，最后想了很久，觉得不能用栀这个字的话,可以用一些别的花名。

        正好,祁纪阳ID的含义也是花。

        以后他名字的重量,就不是仅仅跟程栀有关,以后也会跟这个孩子有关。

        取名的时候是五月，五月开鸢尾花,所以就取了单字鸢，最后再赋予冬天这个细节。

        祁冬鸢。

        一个听起来就是文静小姑娘的名字。

        因为最近天气冷,祁冬鸢一出生就先去了保温箱里呆着，祁纪阳没有马上就去看冬鸢,而是等到程栀一出来就马上去了病房。

        程栀的精神状态也还算是不错,就是有些疲惫。

        生孩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祁纪阳一进来就问她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程栀身体一直很好,平时几乎没有因为什么身体上的原因感到疼痛或者不舒服过,每次跟朋友聚会的时候，她们其他几个人都会很羡慕。

        不过要生个孩子还是很辛苦的。

        程栀躺在床上，几乎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虚弱的时刻了，脸上的血色尽失，连嘴唇都泛白。

        她疲惫地抬了一下眸，对祁纪阳说：“当然会不舒服，我觉得下次要经历这样虚弱的时候大概是很多年以后快死了的时候吧！”

        程栀的声音虽然十分疲惫，但她还是不希望祁纪阳太过于担心，随口还跟他开着玩笑。

        祁纪阳轻轻皱着眉，“这小孩儿，等她长大了我再跟她算算。”

        程栀：？

        可怜的冬鸢，这才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就被自己亲爹记上仇了？

        程栀叹了口气，“你怎么回事啊，也不去看看冬鸢。”

        搞得好像这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搞得好像他自己不喜欢祁冬鸢一样。

        但祁纪阳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伸手握着程栀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后说：“在那儿又不会丢了，我一会儿再去看她。”

        “这个时候当然是你的状态更重要。”

        程栀扯着嘴角笑了笑，她倒是很想咧开嘴大笑，但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疲惫，就连那样的笑意都挤不出来。

        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挺暖的。

        在祁纪阳的心中，她永远都是第一顺位。

        程栀缓了一会儿，才说：“你等下去看冬鸢的时候，不要嫌弃啊……”

        “我怎么会？”

        程栀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一眼，说：“刚才护士抱着我看了一眼，小孩儿皱巴巴的，看着不是那么漂亮。”

        祁纪阳看程栀皱着眉认真说这话的样子，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你这个当妈的现在就已经嫌弃上自己的宝贝了吗？”

        程栀看了祁纪阳一眼，说：“才不是嫌弃我们冬鸢呢。”

        她微微扬了一下下巴，说：“要是冬鸢像我的话，肯定会很可爱的啦。”

        祁纪阳低着头笑，应声道：“是啊，要是像你的话肯定就会很可爱的。”

        程栀继续点头，打量了祁纪阳一番。

        程栀还没说话，祁纪阳轻咳了一声，说：“当然，像我也肯定会可爱。”

        不管冬鸢是更像谁，肯定都是出众的颜值。

        但程栀却突然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要是像你的话，就有点危险了。”

        祁纪阳：？

        程栀果然是自己最大的黑粉，要说谁最喜欢说祁纪阳长得不行，那一定是程栀。

        祁纪阳伸手想挠挠她，看到程栀那么虚弱的样子一下就不忍心了。

        算了。

        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最伟大。

        程栀还在嘀咕：“不知道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现在突然希望时间过得稍微快一点呢。”

        想看到自己肚子里蹦出来这个小东西一天天健康快乐地长大，想看到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程栀都觉得生孩子是一件没有什么意思的事情。

        她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还要担负起一个小生命。

        如果自己不能把她照顾得好好的，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后来，她的生活一切都稳定下来以后，程栀忽然觉得要个孩子还是有必要的。

        目前来说，这是她的人生轨迹了。

        虽然可以想到以后会为这个孩子付出很多，牺牲很多东西，可能甚至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休息和跟朋友聚会，但是能有这个宝贝陪伴在自己的左右。

        这么想想，还是觉得会有些幸福的。

        程栀抿着唇轻笑，想着未来都觉得会很开心。

        祁纪阳抬眸看她，“笑什么。”

        “在想以后的事情。”程栀说，“哎，我们这么年轻就带孩子了，你会不会觉得还没玩够啊？”

        像钱若霖和林灏就一点都不急，两个人打算多玩几年。

        白离和许让甚至可能不会要孩子。

        白离身体本来就不好，许让刚开始都打算去结扎，还经常跟他们俩开玩笑说，以后就等冬鸢出生以后，大家都来她家“玩”小孩儿。

        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最可爱的，自己带着就会觉得有些烦。

        但目前为止，程栀还是觉得挺好的。

        祁纪阳敛了下眸，“虽然是有点，但以后有孩子了我们还是可以一样。”

        “哪儿能一样？”程栀睨了他一眼。

        其实要是出门旅游之类的，孩子倒是能带着，一开始也会请月嫂来帮忙带孩子，虽然这方面是不用费很大的神。

        但其实带了孩子以后最大的难题就是，孩子睡在旁边的话，性！生！活！怎！么！办！

        祁纪阳定了定神。

        “总有办法的。”

        程栀笑了声，“最好是哦。”

        他们聊了几句有关于养孩子的其他事情，程栀撑着身子慢悠悠地坐起来。

        当妈以后一瞬间仿佛被加了什么Buff，很多感悟和想法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程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这个冬天也依旧寒冷。

        但她在病房里没有感觉到。

        祁冬鸢一出生就是最好的待遇，她在南城最昂贵的私人的妇幼医院出生，一出生就被照顾的很好。

        程栀也是，甚至整个生产过程都没有很辛苦。

        出来以后也被照顾得很好，祁纪阳也还在自己旁边陪伴着自己，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待遇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祁冬鸢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程栀也觉得很辛苦了。

        那其他人呢，一定会更难吧。

        程栀忽然说：“我突然就觉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突然觉得以前有时候跟她不应该斗嘴啊。”

        “要是以后冬鸢长大了不听话还跟我斗嘴的话，我肯定会很生气的，那么辛苦地把她生出来，结果这小丫头还跟我闹腾呢？”

        程栀笑了笑，也想象不到以后冬鸢长大以后会怎么跟自己争吵。

        但争吵肯定是无可避免的，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虽然那会是以后才发生的事情，但程栀就已经想到了。

        刚生完孩子的脑子里就全是以后的事情，有好的也会有些不太好的东西钻进脑子里。

        祁纪阳看着她，程栀一个人还在那儿咬牙切齿地说着：“想想都觉得生气，以后要是我生气了，你还是得哄我，不管是我对的还是是女儿是对的，反正你必须要支持我！知道吗！”

        祁纪阳笑，“当然。”

        “我现在怀疑以前我妈是不是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程栀想了想，“难怪每次我跟我妈吵架有时候觉得明明就是我妈错了为什么挨骂的永远是我？”

        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没少跟庄兰馨吵架，那会儿程栀每次吵完架都觉得很委屈。

        程山还要来说她，“你多体谅一下你妈，她也很辛苦很不容易的，有什么事情你听着就行了别整天顶嘴。”

        那会儿程栀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现在看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程栀还在想着，随后注意到祁纪阳的眼神有些暗淡下去，他似乎也被勾起了某些回忆。

        程栀看到他这样，马上就明白了是因为是什么。

        她现在回想起那些年跟庄兰馨会吵架的时候，但毕竟自己家的氛围一直都是很好的，但祁纪阳家里不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

        祁纪阳忽然说，“以前我跟我妈吵架的时候，祁城都是说让她不要跟我吵了。”

        祁城不是维护祁纪阳。

        只是觉得太吵闹，也不理解宋倩为什么要跟祁纪阳吵架。

        有感情，在意的人才会发生争吵，不然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都是后来长大以后才渐渐明白的道理。

        会跟你因为那些日常琐碎事情吵架的，才是真正爱着你的人。

        “所以他是真的对我和我妈一点感情都没有吧。”祁纪阳轻声说，情绪难辨。

        程栀虽然觉得有些累，但还是抬手揉了揉祁纪阳的头发。

        “我们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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