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破苍穹刀洗空
宋缺神采奕奕,气质昂扬,欣然道:“宋缺亦终见识到剑神名慑天下的心剑八诀,其精要在乎一个‘心’字,此心垂丽天之象,钟人文之秀,出于天,象于地,成于人,正合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之言,顺逆之间,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不愧是太上法门,犹龙神剑。”
观战的诸人听的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均把对方看个晶莹通透,不分高下,战果实难逆料。
独孤凤微微一笑,宋缺的言辞果然如他的天刀一般犀利,寥寥数语不仅显露了他高深的武学修养,还清晰的指出了她的武功脉络,最后一句更是一针见血,看破了她大成后的剑法精髓正应孔子赞颂老子之言。不过看破之后又能如何,道如日月,昭昭在天,不以浮云而远人,不以江海而近前。大宗师之后,心有道而接于天,天人交感,化生玄妙,正如红日东升,昭告在天,无可遮掩,至于道果萌发,所得几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胜败生死,最终还是要以刀剑决之。
独孤凤微笑道:“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我原本以为宋兄惯掌杀伐,不喜老庄之言,岂知精通处犹胜我这个道门传人。明白了,不知宋兄有把握在几招内结出胜负?”
宋缺微微一笑,从容自若的道:“六刀足矣!”
独孤凤的剑指拂过倚天剑的剑尖,手臂舒展,将倚天剑缓缓展开,缓缓的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天刀八诀,已见其三,宋兄即欲六刀决出胜负。想必有信心以五刀为资粮,演化北冥,穷蓄云气,最终鲲化大鹏,绝运气,负青天,扶摇而上九天。”
宋缺双目紧锁独孤凤,突然仰天大笑道:“我宋缺何其幸耶,能的如此对手!大道至简至易,数起于一而终于九。天刀心剑虽可变化无穷,归根究底仍不出八种精义,否则不会被你我名之为八。然天演五十,而其用四十九,凡是不可去尽,八为凡数之极,欲求天人之道,必穷数之极限,在八着之外另演出第九着。此番决战,无谓生死,无论胜负,只求无悔之刀道。”
独孤凤缓缓将倚天剑竖于眉心,肃容礼敬道:“仅以此战,敬无上之剑道。”
……
惊涛拍岸,海风呼啸。分立于两只小船之上的宋缺与独孤凤,却静立不动,凶猛的海潮狂暴而来,却不能侵入两人身周十丈范围。
气氛越发的凝重,旁观的诸人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决战的两人。
寇仲突然抬头,望往本是清澈澄明的夜空,愕然道:“老天爷是怎么搅的?”
众人纷纷仰首观天。
东边一抹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正由跟随着海潮迅速移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人心生寒意。
独孤凤嘴角飘出一丝充满信心的笑意,长剑前指,剑气遥遥的锁定着宋缺。
宋缺双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横在胸前的天刀,似如入定老憎。
“锵!”
充满着欢喜雀跃之意的清脆剑鸣再度响起,倚天剑凭空消失不见。下一瞬间,宋缺的身前突然暴涌出一团灿烂的星雨,接着星光扩散,瞬那间宋缺的身前身后尽是沉浮不定的星辰,仿佛星河倒影在人间一样,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由一把剑变化出来的视象。
直至星辰光辉临身的一刻,宋缺往横移开,拖刀疾扫,无数的星光像是被磁铁吸引一般纷纷坠落到刀身,拉开激烈鏖战的序幕。
独孤凤的身影在夜空之中若隐若现,每一次的隐匿,都绽放出一片灿烂的星河。宋缺从容踏步,雄伟的身形在小船的狭小空间之内纵横来去,兔起鹊落惊人高速下,带出一道道残影,顿时仿佛有无数个宋缺同时出现在小船上一般。
狂风卷进堤岸的间隙里,浪花四溅,尖厉的呼啸犹如鬼哭神号,闻者惊心。
独孤凤的身影若隐若现,在狂暴的激流之中,仍然是那么的合乎环境的从容不迫,仿佛是降临凡间的女神,在波涛之中,凌波起舞。
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之中,宋缺的刀法全面展开,无数道静止的残影片段,毫不保留的展示着天刀的刀法,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旁若无人的演示天刀刀法一般。
天刀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以刀柄、刀身、柄们,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应付独孤凤发动的虚拟的星辰剑气,细密如丝的星光剑气般可钻进任何空档缝隙,对宋缺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身形若隐若现,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采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这种几乎超越了视觉捕捉能力的速度,即便是以寇仲徐子陵等人的眼力,也要看得眼花燎乱,感到自己跟得非常辛苦。
“叮!叮”两响清音后,独孤凤现出身影,双手翼展,仿佛如飞鸟一般振翼高飞。
“锵”!
宋缺竟还刀鞘内,两手下垂,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笼罩天地,即使旁观的寇仲等人,也知宋缺天刀再出鞘时,将是无坚不摧,轰无动地的骇人强攻。
独孤凤如自由的飞鸟一般绕着宋缺盘旋,速度越来越快。柔弱的水面在她的脚下仿佛如平地一般,每一步踏上,都带来巨大的加速度。
疾速的盘旋之中,独孤凤的身影渐渐的模糊。最终在数圈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蓬!”“蓬!”“蓬!”……
连声的爆鸣之声响起,宋缺雄躯站立的小船四周凭空溅起了冲天的水柱,飞溅的水花四散开来,仿佛盛开的莲花一般,遮蔽了岸边诸人观战的视线。
“轰!”
视线模糊的众人只听到一声前所未有的交击的爆鸣之声,劲气炸裂,小舟所在的位置凭空凹陷处数丈宽的空洞,露出平坦而坚实的海床。一道肉眼可见的水线横扫而出,和汹涌而来海潮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激起十丈高的冲天巨浪。
“咔嚓!”
一声剧裂磨擦的声音在凹陷的水洞底响起,合拢的巨浪把毫不费力的把完整的小船碾压成碎片。
宋师道心中一紧,几欲抢下海提。寇仲、徐子陵等人亦是心中焦急,虎目四射扫视,在海面之上寻找着独孤凤和宋缺的身影。
沧浪搏击,潮起潮落。宋缺雄伟的身躯出现在一个浪头之巅,他身形仿佛与海潮融合在一起一般,携带着沛然不可阻挡的天地伟力,向前冲击。
独孤凤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海面之上只见道一朵朵轰然绽放的莲花,刺耳的破空尖啸连绵响起,压过了所有海风浪涛的呼啸之声,震的所有人耳鼓发疼。
天刀挥出,卷起千堆巨浪,倚天剑出,绞出万重风暴。
观战的寇仲等人看的脸色发白,目光中尽是不能置信之色,这携带着自然天威大能的交锋场面哪里还是高手的交战,分明是海浪和狂风的搏击。
天空之中,乌云如奔马一般汇聚而来,黑压压的如棉被一般,让人产生天要塌下来的错觉。乌云遮蔽了星光,海面之上一片漆黑,纵然身为先天高手的寇仲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视力也大受影响,再也看不清海面上交锋的细节。只能从连绵不断的爆破轰鸣之声中感觉到交锋的激烈。
“轰隆!”
雷鸣由东面传来,风雨正逐步迫近。
海面之上阴风怒号,逐浪排空。一叶无人的扁舟仿佛树叶一般,被冲天的巨浪抛起又抛落。突然之间,两道身影凭空出现,落在了船只两头。
在独孤凤和宋缺落到船头的一瞬间,原本狂暴的海潮顿时向被驯服的宠物一般,温顺的托起小船。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隔着船篷凝止对立,四周的飞扬的巨浪像是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在寇仲等人无法旁观的时间之中,说不清两人到底刀剑交锋了多少遍,宋缺的内力和天地大势不能压倒独孤凤,独孤凤的剑气和速度也不能攻破宋缺的防守。双方化身为巨浪和狂风,裹挟着天地之威,在一次次碰撞之中升华。
宋缺的心灵与天地间某种庞大的力量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心灵的层次无限的跃升,无有遗漏的把握着身边的一切,他再次回到了斩出第一刀时的境界,每一缕的海风,每一朵的浪花都在他的精神境界之中无有遗漏的展示着。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把握到独孤凤的状态,那是一种和他处于同一层次,却又截然不同的状态。
倚天剑轻轻的颤动,仿佛一个活的新生的孩子一般,喋喋不休的向人诉说着它的欢呼与雀跃。独孤凤的视界无限的延伸,时空在她的感知之中失去了意义,她心意无尽的凝聚,仿佛分裂成无数个自己,每一个自己都以独特的视角观察着审视着这个世界,倚天剑成为她的身体无法分割的一部分,承载了她所有的剑道意念,成了一柄活过来的剑器。
宋缺一声长笑,天刀高高的举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改为双手握刀,闪电下劈。
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宋缺这一刀的威力和速度。
这是毫无花巧的一刀,偏穷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贯通了天道刀道的秘密。无穷的天地精气灌顶而入,顺着宋缺的下劈,自然而然的灌注刀这勘破天人之秘的完美一刀之中。
独孤凤的眼脸微张,仿佛从最深沉的睡梦中醒过来一般,在时光近乎停滞的视界之中,无尽的思绪演化出无尽的剑招,最终合并到一式上步击刺之中,那是独孤凤习剑时所学的第一个招式,也是她练习最多的招式,代表着她剑道的起始。
千锤百炼的剑招在最自然的状态下使出,虚空中莫名而来的天地精气顺着独孤凤的跨步冲刺,自然而然的灌注到剑锋之中。
时间千百倍的放缓,独孤凤的身影一寸寸的前行,她的触觉清明无碍,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剑锋刺破空气带来的轻微的障碍。
天刀一寸寸下斩,倚天剑一寸寸前刺。蓦然之间,两人同时升起一种明悟,倚天剑刺穿宋缺的心脏的一刻,亦是天刀斩入独孤凤的头顶刹那,这是气机牵引之下的自然感应,也是即将发生的无该事实。
独孤凤心念一动,倚天剑如游龙一般起伏急窜,化作一道长虹,冲天而起,激射到下劈的天刀之上。
刀剑相交,却没有丝毫声音。
广布空间的元气,倏地聚拢到刀剑交接的那一点上,接着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冲天而起。刹那间,密布晴空的乌云突然破开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厚厚的云层以惊人的速度消逸得无迹无形!就像那里刚被破开了一个通往另一空间的洞穴。
独孤凤和宋缺暴露在明月金黄的色光下,一片澄明清澈,恍如神人。
隔水观战的人,都可清楚看到两人刀剑交击那一瞬间令人毕生难忘的诡异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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