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两个城门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出现了不少推搡踩踏事件。

“大家冷静点。”

站在城门口，周捕头扯着嗓子高呼着，想要维持秩序。

然而却于事无补。

他们这些小吏本是最让人害怕的人物，可在死亡面前，哪里顾得上这些。

“给老子让开！”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狠狠的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周捕头倒地，并在人群冲撞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在差役的搀扶下堪堪止住了身形。

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周捕头满身尘土，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这群逆民！逆民！”

整座定州城，尤其是城门已经失去了秩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越来越混乱。

“公子来了！”

就在城门一片混乱之中，一声大吼。

一队数十人的护卫队一拥而上，凭借着强壮的身躯冲开了眼前的人潮，瞬间在城门口清出了一片空地。

在护卫队的簇拥下，苏青的身影出现在场中。

见到苏青出现，周捕头急得满头大汗，上来狼狈道，“公子，乱了，全都乱了！”

随着消息发出，城里乱成了一锅粥，衙门差役的人手根本不足！

甚至连他手底下的人都跑了一半，加入了这场混乱之中。

他已经无能为力。

闻言，苏青目光瞥了一眼场上，果然熙熙攘攘一片混乱。

随着护卫队的出现，在场的秩序召好，可仍有不少人还在推搡着护卫队队员们试图要往城门口挤。

已经有不少因为推搡踩踏的伤员在地上哀嚎着。

见状，苏青当机立断道：“封闭城门！”

周捕头纳闷：“不是三天后才关闭城门？”

“看不出来再不关就啊哟出人命了吗！”

苏青厉声道。

周捕头瞬间明白，也不敢再多问，直接带着几名差役小跑着冲过去将城门关闭。

“轰隆！”

随着城门重重合上，众人慌了，疯狂的拍打着城门嚎叫着。

“门怎么关了？”

“让我们出去啊！”

……

在尝试开门无果后，所有人目光这才望向苏青。

哪怕定州城众人对苏青再敬重，此刻面对生路被断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苏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开门啊！”

混乱之中，一个黑影朝他飞来。

苏青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那是一个孩子玩的布球。

那扔东西的人，也被护卫队队员们从人群的拖了出来丢到了苏青面前。

是个衣裳上打满补丁的中年男人。

面对苏青，中年男人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依然硬着头皮质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周捕头义愤填膺道：“我们公子要是真不让你们走，便不会放出布告了。”

“只是你们这些逆民如此无序，公子怕闹出人命罢了！”

“你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伤公子，信不信我把你丢进县衙大牢里？”

见证捕头要把他投入大狱，中年男人眼中露出一抹惶恐，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好了。”

苏青制止了周捕头，他轻声朝男人道，“别害怕，我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你就可以走了。”

“当真？”

中年男人顿时如获大赦，忙感激道，“公子请问。”

点了点头，苏青开口问：“你打算去哪？”

“嗯……小人乃是定州本地人，打算往南边去云州投奔亲戚。”

虽然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中年男人还是如实答道，又指着身后，“那些便是小人的家眷！所以请公子大量，放过小人吧。”

顺着男人指的地方，苏青将目光落在了那地方，那是一辆手推车，可以看到这辆小小的推车车上还载着一个女人和几个衣装单薄的孩子，除此外，还有一些被褥干粮等随意堆放着。

男人显然是携家带口想要出城的，

见到这些，苏青露出一抹不屑，轻声道：“定州城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白痴孬种。”

被劈头盖脸的骂，中年男人身子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向苏青：“公子你说什么！”

苏高声青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白痴孬种。”

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

男人攥紧拳头。

泥人还有三分火！

更好他是一个大男人。

“怎么，我说错了么？”

面对男人的怒火，苏青毫不退缩，目光凌厉了起来，指着那推车问，“云州据此一千多里地，光靠这些东西，你们能活得下来么？”

“你说你不是白痴是什么？”

“这……”

中年男人被这话堵得一时哑然。

这大冬天的，他确实没把握能在逃亡路上活下来。

好半晌，才弱弱的道，“不就是挨冻挨饿……小人能扛得住。”

“好！”苏青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指向车上那些孩子，“即便你扛得住，那你的妻子孩子呢？他们能走多远？”

“你问问，他们愿意走吗！”

“你只顾着自己逃命，连你家人的性命都保证不了，你说你是不是个孬种又是什么？”

苏青怒目圆睁。

这一声声质问中，男人不住的后退着。

可偏偏，他没法反驳！

“爹，我冷，我不想走。”

车上的孩子无辜的看着这一切，还以为苏青是在问他，怯怯道。

听着自家孩子单纯清脆的声音，成为压垮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出声：“这狗娘养的世道，到底让人不让活下去了！”

周围百姓看着这一幕，有人默然，有人跟着掩面痛哭。

这男人又何尝不是他们大多数的缩影！

“那苏公子你不走吗？”有人问。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周捕头不屑：“苏公子哪像你们这群懦夫，他早就决定留下来与共存亡了！”

众人一愣。

确实，从城门开启至今，他们并没有看到苏府的马车。

“不是我不走，而是这里有我的家。”

目光在这群百姓身上依次扫过，苏青声音稍缓道，“当然我不会强求大家留下来。但前路慢慢。至少在这座定州城里，有足够的粮食衣物，能帮着大家挨过这个冬天。”

这话，是对眼前这中年男人说的，也是对周围定州城的百姓说的！

没有家国大义，只有简单的利弊权衡。

可偏偏这样利弊权衡的最触动人心。

周围百姓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每个人都在思考着是去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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