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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跟着大爷享福去(完)


日头升又落,天色暗又明。

    三日时间匆匆而逝,快的几乎让人没法捉摸,就已偷走了这短短的三日光阴。

    不过短短三日虽然在人生的长河中确实不值一提,但对于萧砚而言,一呼一吸却都仿佛是度之如年。

    大爷说让他享福,那是半点不含糊,一拳一脚都极为精准的对着死穴招呼。大爷随便一拳都能揍死一头牛,比这远甚的拳头更是半点不客气的尽数赏给萧砚。

    刚开始那半夜,大爷赏出一拳后,还要给萧砚唠叨唠叨几句再递出第二拳,要么是蹲在萧砚身前絮叨一些曾经行走中原时的江湖往事,要么就是讲一讲自己曾经的江湖绝技,那一招一式都大有讲究,如何在机缘巧合下学得,或是如何花费数载时间在某个门派中偷学而得。

    这个时候,大爷只要发现萧砚有力气竖起耳朵认真听了,那就是一脚赏过去,那可真是一个伤筋动骨,疼的萧砚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浑身汗水就没有断绝的时候。

    后半夜萧砚是硬生生在榻上熬过去的,大爷不准他运气恢复伤势,只准自己老老实实承受着。

    到了第一日,大爷依然在出手的时候依然对萧砚絮叨个不停,话茬一個接着一个,仿佛八辈子都没有这么尽心的与人聊过天似的,把积攒了无数年的废话一股脑的全都抛给了萧砚。

    但话茬不断,拳脚亦是不断,嘴上说归说,那一拳紧跟着一脚却半点不间隙,只短短一日,后院那占地百方的演武场,就没有哪一寸地面是萧砚没有躺过的,地上又是汗渍又是血迹,一片狼藉。

    不过出乎大爷预料的是,萧砚就算是疼的全身发颤、在地面不停打滚,居然也硬是一声不吭,说不运气就绝对不运气,身上的两种功法也仿佛真的完完全全被他自己忘记了,真就像打娘胎里就没学过一样,只以纯粹肉身硬抗痛感。

    可谓是韧性实打实的足,大爷平生阅人无数,只有当年费尽心思拜进十二峒的李茂贞,可以与萧砚一较。

    虽说都知道这事关今后生死,熬得过去就是再生造化,熬不过去就只能等死,大限一到说死就死,萧砚这种情况就算不死,也只能依靠秘术吊一口命,全身功力尽丧,现在修炼的功法有多厉害,今后自身的反噬就有多恐怖。

    但这份生不如死的痛苦,一万个人可能有九成九都承受不了,便是宁愿等死恐怕也不愿吃这份苦头。

    这等韧性,万里无一。

    大爷很满意,特别满意,极其满意,满意到吃饭都笑的合不拢嘴。

    但,越是满意,就越是生气,越是生气,大爷下手就越狠。

    打一开始让萧砚进入演武场,大爷就不准蚩梦等人进来,封锁大门,让一只大黄狗在门口坐镇,让演武场内只有两人在里面折腾。

    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大爷往往是一边出拳,一边痛骂一个名为“李晔”的人,揍得越狠,骂的越凶。

    倒是不知那李晔,若是能听到这些痛骂,会有什么感想。

    到了黄昏,第一日便结束。

    被准许进入后院的蚩梦在看到全身是血,不知何时晕厥过去的萧砚后,便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泪水怎么用手背擦都擦不干。

    大爷却还笑眯眯的给她解释,说萧砚不是一直都在晕厥的,是晕厥过后被他锤醒、锤醒过后再锤晕这么一个循环反复的过程,直到刚才落日前受了最后一拳才彻底晕死过去。

    听到这些,蚩梦真是把大爷讨厌到了骨子里,当天夜里就调制了一份泻药,量不大,也就足够闹腾半晚上而已,只是全都倒到了大爷的饭碗里。

    不料大爷越吃越香,屁事没有,还夸蚩梦的厨艺大有长进,真乃后生可畏。

    姬如雪从始至终都是白着一张脸,咬着唇,饭也吃不下,只是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愣,不知所想。

    因为大爷说过,不管萧砚情况如何,都不准她们插手干涉,前一晚准许蚩梦去搀扶,那是因为还只是开胃菜,让萧砚熟悉熟悉强度而已。

    但从今天开始,萧砚就算是晕死在里面,也不准任何人去动他,只有等他自己醒过来行动,不管是爬也好,滚也罢,他自己那一口气缓过来了,大爷自然会去处理。

    期间蚩梦抽抽嗒嗒的问大爷原因,大爷只是笑眯眯说,萧砚全身经脉已经尽断,半寸都不得完整,若是轻易去动,看似是帮他,实则是害他,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沦为废人。

    所以姬如雪只能在院子里发愣,无所适从。

    前半夜,萧砚醒了过来,大爷便扛着他不知去了何处,后面也只有大爷自己回来。

    蚩梦不敢再问,唯恐又听到什么坏消息。

    大爷却不管不顾,仰靠在院子的躺椅上,酌着小茶,给她们解释。

    第一日,他是将萧砚的经络一条一条完完整整的打断,不论是十二正经还是奇经八脉,尽数推倒重来,这是要给萧砚重新正脉,相当于用巧劲让萧砚回到幼时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给萧砚重新一条一条贯通经络。

    这个方法是他曾在一则密宗上得来的,风险很大,古往今来能成者少之又少,在那密宗上记载的,无一不是意志惊人之辈,这个方法虽能让人逆天改命,但仅仅只是这生断经络之痛,就没几个人承受得了,更别说是一寸一寸将经络硬生生打断。

    可能亦有人吃下了这份痛苦,但在过程当中,却没忍住运了气机,调动了丹田、气府,那么就会前功尽弃,一切重来。

    所以,大爷才会给萧砚喂一晚上前菜,后者若是承受不了,大爷便会中止这个法子。

    现在的萧砚,一身武功已经十不存一,撑死了就是个小星位,但这还没算完,断经络只是第一步,这一步跨过了并不能马上重新贯通经络,还需要散气碎丹,也就是尽散内力、打碎丹田,一个个气府打过去,如此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到了那时,萧砚才是真正的一身武功尽数丧失,与普通人无异。

    蚩梦捂着耳朵不忍听,大爷絮絮叨叨的话却半点不少的钻进她的耳朵里,甩也甩不掉,遂只能默默啜泣。

    姬如雪脸色惨白,但只是攥着拳,认认真真的恳切询问大爷,问萧砚能成功的把握有几何?

    她最是清楚萧砚还需要做什么,最是明白中原还有多少人等着他,他的志向、他的远望,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可能放弃,若是知道此行无法事成,萧砚一定宁愿选择十年生机去做大业,而不愿实力尽失,沦为废人。

    需知道,萧砚一切的基础,都和他本人的实力息息相关,在这个时代,本也就是强者尊、弱者殃,就算脑子再好,也不及一手拳头。

    大爷明显没有告诉过萧砚这个办法风险极大。

    不过大爷听完后,只是笑眯眯的酌了一口茶,悠悠的说,在刚见到萧砚时,他认为只有三成把握,那一晚的前菜喂给萧砚吃下后,便涨到了五成,这第一日已过,只看萧砚的这股劲,不说十成,起码也有八九成。

    如果萧砚这种咬碎了牙、手指戳穿了掌心也一声不吭的人都成不了,那么这门秘术,也不需要再流传于世了。

    姬如雪听罢,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回了房间。

    蚩梦大骂了几句老天爷,同样不想和大爷待在一起,兀自躲到哪个角落去暗暗开始练习蛊术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小锅锅没有迈过这一关,那么救出老爸后,她就和小姐姐一起保护小锅锅,就像小锅锅一路上保护她一样。

    所以她一定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蛊师!

    要让所有人一听到圣女蚩梦的名字,就不敢对小锅锅有坏心思!

    大爷笑眯眯的酌着茶,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望着天边残月。        “七弟啊七弟,没想到你虽然不行,儿子倒是一顶一的不错。”

    自言说罢,他揪了揪下巴上的胡须。

    “两个侄媳妇也不错,这小子,有福气啊……罢了罢了,再把基石给他打厚一点,别让人把侄媳妇抢跑了。嗯……不错不错。”

    “这小妮子,配的药倒是有大爷的几成功力了。”

    ——————

    第二日萧砚被带回来的时候,也不知大爷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行走无碍,只是脸色极其难看,身上气机紊乱,拿筷子的时候手抖个不停,但硬是大吃了一顿。

    期间蚩梦和姬如雪一左一右守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他,一步不敢离。

    大爷不准她们给萧砚喂饭,只让他自己吃,规矩很严,不需多解释,二女也不敢画蛇添足。

    蚩梦本还想问问萧砚疼不疼、苦不苦,但看在这样子,哪里还问的出来,有些难过,但又强撑着兴高采烈的,还给萧砚讲了好几个笑话。

    萧砚勉强笑了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大爷发了善心,让萧砚消化了一个时辰,才把他唤进演武场,锁上大门,让那条憨憨的大黄狗继续坐镇门口。

    姬如雪默然无言,亦无所事事,只好与蚩梦一同在院子里发愣。

    尤川倒是一大早就被大爷招呼出去了,据说是让他砍竹子,一根一根的砍,砍完还要剃掉枝丫竹叶,然后扛着一根一根竹子到一座山上等候。

    同时大爷教了蚩梦一首曲子,说是让她好好练习,可以有大用,蚩梦却无心理会,一整天都在唉声叹气。

    这一天,大爷和萧砚没有离开演武场,连午饭都没有吃。

    对于散气碎丹,大爷已经给萧砚讲清楚了,痛苦程度比前一日更甚,问萧砚有没有想问的。

    萧砚只是摇头。

    他都已经摸清楚大爷的套路了,每次故意问问题,他若是真的去想,大爷就是突然出手一通暴揍,为的就是趁萧砚不备,看他会不会本能的聚气运功。

    就是要在萧砚清醒的时候把这条准则客进骨子里,到了萧砚昏厥的时候,那股气也仍然会如一潭死水,半点不动弹。

    好在萧砚被揍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几乎是什么都一股脑子吐出来,大爷这么短短一两日,就已经摸清楚了萧砚的这几个红颜知己有哪些。

    大爷别的不关心,就逮着降臣和那捞什子述里朵问,萧砚可谓是苦不堪言。

    这一日,萧砚的整座丹田气海都被打散,大爷的每一次出招,都精准砸在萧砚的每一处穴位,力透气府,宛如一柄刮骨刀,一丝一缕的将萧砚的每一处气府仔细刮尽,毫无残存。

    这一手下来,萧砚只觉肝肠寸断,疼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也似,手指死死抠着地面,在没有施展内力的情况下,硬生生将青石地板抠出十个拇指印。

    不知过了多久,萧砚全身上下的肌肤毛孔中,便有似血非汗的一粒粒细微小水珠渗出来,每一粒小水珠内都蕴含着缕缕煞气,看的大爷啧啧不已。

    迷迷糊糊中,萧砚似乎全身都没了感觉,仿佛躺在一片云朵里,触之于物,身上既无痛感,亦不和外界勾连。

    仿佛,他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模糊中,似有一只手擦了擦萧砚脸上的血迹,然后响起大爷慈祥的声音。

    “李晔当初把这个责任留给你。孩子,让你受苦了。”

    …………

    演武场的大门在夕阳中打开,蚩梦和姬如雪齐刷刷抬头去看。

    大爷捋着胡须一笑,肩上扛着萧砚,并不出声,朝着昨日带离萧砚的方向而去。

    二女忍不住跟了上去,却见目的地是一处溶洞,里内有一池泉水,泉水呈现青绿色,还冒着缕缕白烟。

    不过大爷在让她们观看了地方后,便把她们都赶了回去,让她们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着。

    当天夜里,大爷和萧砚都没有回来。

    第三日,大爷孤身一人回到宅子里,笑眯眯的自己弄了几碟小菜,开了一坛酒,还招呼二女一起饮用。

    姬如雪和蚩梦哪里有这个心情,蚩梦一个劲的追问大爷情况,大爷却都只是神秘不语,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二女担心萧砚,不顾大爷阻拦,跑去那溶洞一瞧,却发现里内全无人影。

    那一池泉水,居然尽数干涸,而那泉眼极小,渗出来的水要把这方池子积满,都不知要猴年马月。

    两人又茫然又焦急,匆匆往回赶。

    走到半路,她们便听得一声轰响,遂齐齐止步,猛然抬头望向一处山头。

    那是尤川搬运竹子的目的地。

    山崖前的云雾骤然四散,仿若有一条真空带,将整片云雾分散成两块,带出长长的拖尾痕迹。

    下一刻,一抹雪白的实质雾气,如陨石划破天际般从真空带中间骇然倾泻而出,绵延近百米,震起一道惊雷。

    久久不曾平息。

    山上山下,方圆数十里,人人可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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