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抬头望去，沙土凝聚成石，已经在整片街道顶部形成了连绵的小山。

  齐夏知道天龙所说的不假，他若是使出全力，不必说是在梦境中，就算是在「终焉之地」也不可能有人存活。

  除了「原物」之外，他还同时拥有「离析」和「巧物」，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甚至可以将漫天的沙土都化为兵器。

  这是身为人类绝对无法见到的离奇景观。

  就算是每个人都能施展小部分「仙法」的「终焉之地」，也很难想象出连绵的小山在天空之中汇聚。

  好消息是现在的天龙应该还留有后手，他无法在自己的梦境之中选择孤注一掷。

  上一次天龙进入这里将整座城市离析，青龙便说他已经伤了元气，如今的天龙若是再以命相搏，他苏醒的时间会再度延长。

  可是这骇人的场景……究竟有什么破解之法？

  几座小山在城市之中砸下，不管天龙会伤多少元气，齐夏的内心世界都会大幅受创。

  上一次的一个裂缝便已让他昏沉了一天，若是整座街道被毁……

  “我……难道没有预料过这种场景吗？”

  齐夏再一次将双眼闭起，大脑之中的记忆飞速旋转，可他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开始横向拉长，许多诡异的场景开始涌入脑海。

  想要在这种体量的记忆当中寻找到天龙这一招的应对之法……

  宛如从一片松树林中找到精确的一根松针。

  可这对齐夏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是了……就是这一根。”

  他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里不是一座城市，而是除了「终焉之地」外的另一片战场。”

  齐夏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下一秒，窗台上开始铺设起黄白色的骨骼。

  骨骼带着血肉铺设成凌空阶梯，齐夏踏了上去，一步步地靠近着天龙，仿佛已经放弃了整片街道。

  天龙见到齐夏踩着半空之中粘连的血肉之梯上升到自己身边，脸上唯一的嘴巴扬了起来：“看看你脚下的路和头顶的天……我说你是邪神哪里错了吗？”

  说完之后他又向前飘动了几米，又问道：“再看看你居住的地方和自己那骇人的瞳孔……我说你是邪神，哪里不对？”

  “哈……”齐夏也跟着笑道，“天龙，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面前连脸都没有，却说我是邪神？”

  “哦……？”天龙听后微微一愣，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脸庞，“你先前只说我是「丑陋的怪物」，却未曾想到我甚至不配拥有一张面庞。”

  “这里没有面庞的人不止是你。”齐夏又说道，“你把凡人当做蝼蚁，却不知道在这里你也是茫茫虫群之中的一员。”

  “有意思。”天龙说道，“你说我和下面那些一动不动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有区别的。”齐夏笑着回答说，“你比他们多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既然如此，白羊。”天龙双手挥舞了一下，“我让你看看我和那些凡人的不同之处，究竟是不是「多了一张嘴」这么简单。”

  话音一落，天龙的双手猛然向下挥去。

  天空之上的山脉瞬间开始洒下大量沙土，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上方传来，似乎连空气都在急速的逃离这片空间。

  “天龙……你毁不掉这里的。”齐夏咬着牙说道，“因为我从来就不是孤独的。”

  齐夏双手猛然一抖，随后高高举起，看样子要用自己的凡人之躯抵挡住硕大的山峰，他的额头也在此时渗出了丝丝汗珠。

  下一秒，让天龙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整座城市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随后街道上的每个人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接着猛然升空。

  细看之下每个人的身下居然都有一根细长的白骨将他们挑起，他们的肉身如同一朵鲜花一般，长在了白骨的根茎上。

  开始时仅仅是十人百人腾空飞起，很快便有千人万人。

  全城的无脸人似乎都在此刻猛然升空，他们也都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冲着巨大的山脉腾空而去。

  巨大的山脉急速坠落，许多最先到达山脉的无脸人第一时间被撞成了碎片，只剩下脚下的白骨能够将巨大的山脉撼动一瞬间，随后白骨也断裂，与支离破碎的尸体一起从高空坠落。

  尽管场面已经如此骇人，可是剩下的无脸人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又在白骨的牵引之下接连撞了上去。

  山脉的坠落速度居然开始减缓了一刹那。

  直到有第一个无脸人在到达山脉之后没有被撞碎，反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托住了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无脸人安全的升空到了山脉底部，随后纷纷举起双手。

  然后就是千人、万人。

  他们没有一丝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撼动着一座即将坠落的石山。

  无数根巨大的白骨在城市中林立，将这里装点成了白骨之森。

  “天龙……你看到了吗？”齐夏看着那漫天散落的细小碎石说道，“只要这里所有的人奋不顾身的站起来反抗，就算是「神」都可以反抗。”

  天龙的面庞静静地冲着那天空之上逐渐停止的石山，缓缓说道：“你是想用这个场面……告诉我「桃源」的结局吗？”

  “这是注定的结局，这里所有的人如果从第一天开始万众一心，你这个名副其实的邪神也早该被拉下神坛了。”

  “你曾经在七十年前带领众人站到过我面前。”天龙说道，“可你还不是失败了？白羊……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成功，所以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刻意记住，难道七十年后你还准备再来一次？”

  “你错了。”齐夏回答道，“天龙……我并没有失败。”

  “没有失败……？哈！”天龙大笑道，“你在我面前一次次跌倒，居然还说什么「没有失败」。”

  “你认为我败了，但实际情况是我发现当时「不能赢」，所以主动放弃了。”齐夏说道。

  齐夏的话让天龙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觉得现在「能赢」？”

  “没错。”齐夏的眼神无比坚毅，冷冷地盯着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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