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稍等，超算数据马上发过来，你看一下五分钟混乱时玄烛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就看，我等你消息。”

宋河匆匆走到办公桌边，把大屏幕升起来。

心里莫名有些慌，眼皮颤跳，预感相当不对！

两分钟后，超算数据文件发来，文件大小足足1.77PB！

宋河目前用的手机内存是5TB，而1024TB才等于1PB，这一份文件相当于满满几大箱子的手机！

他抬手在电脑边缘碰了一下，文件自动传输到学校超算上处理，迅速打开。

刚打开，又有一份新文件发来，1.85PB！

接着第三份文件，2.01PB！

第四份，2.47PB！

文件一份接一份地弹出，不一会儿冒出十多个文件，每个文件还带时间，分别记录五秒内的超算数据，所以应该得有超过六十份文件！

宋河和相晓桐坐在屏幕前，面色严肃投入工作。

当初造玄烛时，两人就发现运行时产生的数据记录太浩大了，靠人力读完全读不完，必须得找辅助，于是专门造了配套的AI出来，负责从海量信息里提取重点。

两人开启AI，把文件丢进去，超算持续工作，屏幕上浮现AI分析结果。

看了许久，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暂时最小化AI程序，直接去扒文件，一目十行飞速浏览。

几分钟后，宋河拿起手机，给王将军通电话。

“怎样？有结果吗？”王将军问。

“看不了。”宋河为难，“它进化了，运行模式和我们造它时训练出来的模式截然不同，现在看上去全是支离破碎的信息，搞不明白它在干什么。”

“也没法靠人力读是吧？信息量太大，靠人力读一百年也读不完。”王将军皱眉，“没别的办法吗？玄烛的意图动作就完全淹没在海量数据里吗？”

“我可以试试用另一台超算来读玄烛的运行数据。”

“好！”王将军道，“大概多久能出结果？”

“难说，进化过的玄烛，运行数据相当于一套它自己自创的语言，另一台玄烛得试着破解这套自创语言，这种操作之前没试过。”

“我想先知道一件事。”宋河又接着问，“我从简报里看，玄烛已把受到黑客攻击的完整过程整理出来了，技术兵们肯定一目了然，但为什么您还要我们鉴别数据？您在怀疑什么？”

王将军沉默。

“无论您在怀疑什么，我有个关键信息给您参考。”宋河道，“目前我们收到的文件，总共大小是175PB，如果玄烛功率全开运行，五分钟的数据量可以达到600PB左右。”

“所以，这些文件绝对不是玄烛那五分钟里拼命进行的所有工作。”宋河脸色难看地顿了顿，“我倾向于，玄烛有所隐瞒，它自己擦除了自己的大量记忆。”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王将军深深叹气，又沉默许久，“我问你，它有没有能力同时攻击墨提斯和卡斯帕罗夫？”

“有！”宋河使劲捏着自己的手，“如果我没猜错，这次超算交战完全是玄烛的擅自进攻，它主动远程攻击了墨提斯和卡斯帕罗夫，攻击结果是另外两家的超算都失控脱离轨道，双双击落。”

“除了给敌人制造假象，玄烛也在给自己人制造假象，它知道它的擅自进攻不会被批准，所以它伪装成自己遭到进攻。”王将军叹息着接过话头说，“至于基地遭到攻击停电，也是它无中生有，停电的真实原因是……它功率全开需要吸走大量电力？”

“它中途让张居易帮它配平数据，可能只是出的一道模拟题，让张居易以为自己在抵御网络进攻，也可能是某种形式的进攻操作，实际上张居易不知不觉完成了对墨提斯和卡斯帕罗夫的黑入，至少是辅助了这一过程。”宋河道。

王将军深深吸气，“我想到这种可能性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证实它！事情搞的太大了，你确定你当初设计的时候，没给玄烛设计这种擅自进攻的功能？”

宋河沉默片刻，“它有自己的意识了，我对它设下的限制可能都悄悄作废了，或许它会重写自己的代码，就像孩子不总会听家长的话。”

“做不到令行禁止，它就不是合格的军用超算。”王将军语气浓浓的担忧，“太危险了，今天它能擅自攻击敌人，明天它没准会把一切人类视为敌人，既然威胁到我们月球航天员的安全，我们准备随时撤掉它！”

“如果它察觉自己被撤，可能会反抗。”宋河警告，“有远程关停它和删除它数据库的后门，但我不确定后门还有没有用。”

“当然不能用网络手段关停它，弄不好会逼反，我们有物理手段关闭它的预案。”王将军道，“接下来月球基地一批批逐步换人，提前在地球上约定暗号，暗号一出立刻暴力切断它的各处供电设施，没电的超算就是没子弹的枪。”

“也有风险，它会分析月球基地的所有信息，如果大家都在能威胁它电力供应的位置，它会警觉。”宋河道。

“预案不止那么简单，还有佯攻，我们接下来会给它安排大量的计算任务，把它的算力占满，让它无暇考虑其他事情。”王将军道。

“另外，我们尽快投送传统型号的超算上去，放在不远处开辟备用小基地，用传统超算对它形成震慑，一旦它轻举妄动，传统超算可以马上攻击它，为基地内航天员逃生或控制局面争取时间。”

“它若问起来，也有理由骗它，就说这次遭到网络攻击，我们特意安排了新超算的援兵巩固防御，玄烛不能接管新超算，正当理由是避免被一网打尽，要形成水密隔舱式的超算体系。大型船舶的船舱是一个个小隔间，一个舱室被导弹鱼雷打中，只进一舱水，不会危及全船。”

“我们还要逐步替换缩减一些对人构成威胁的智能设备，像全智能驾驶的月球车，这次就出了大问题，玄烛让车辆停下就全停了，如果下次玄烛让车辆对准航天员撞呢？”王将军语气担忧，“包括一些易起火过载的设备，也都统统剔除掉。”

宋河认真听，听完点头，“我最后有三句话说。”

“讲。”

“第一，玄烛失控，出现难以理解的行为模式，虽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但我们身为设计者也该检讨弥补。刚刚您说要发射比较传统的超算上去备用，这笔钱我们出。”

“不必。”王将军道，“玄烛是优秀的计算机，怪我们没做好防范预案，责任你们就不要扛了，枪械制造商只需要为炸膛负责，不需要为枪杀案负责。”

“两码事，钱还是我们出吧，您不要坚持了。”宋河道，“第二，既然防范的是玄烛暴走杀害我们月球基地的航天员，我建议送大当量炸弹上去。”

“炸弹？”王将军反应很快，“你是指那种……监测全基地航天员生命体征，一旦航天员大批量心脏停跳，就会起爆炸掉玄烛机箱的智能炸弹？把航天员性命和玄烛用炸弹绑定在一起，逼着玄烛确保航天员安全？”

“对，可以采取心跳验证，也可以密码验证。”宋河语速飞快说建议。

“每天从地球远程提供的密码有隐患，战时信号干扰有收不到的风险，玄烛也有截留信号的能力。最好用让航天员们提前背诵的密码，或指纹虹膜刷脸之类的生物识别密码也可以。”

“玄烛生疑问起来，就说是针对敌人的，一旦敌人大举进攻，杀掉了太多航天员，那就引爆炸弹玉石俱焚，避免基地里的物资和机密被缴获。”

“你的想法和灯塔军方不谋而合。”王将军道，“我们的情报显示，灯塔的基地里有这东西，它们倒不是担心智械危机，实打实为了避免基地被攻陷。”

宋河微微诧异，“我以为毛子会用这种刚烈的配置，没想到灯塔先用上了。”

“灯塔航天员自己不知道。”王将军道，“五角大楼偷偷给它们装上的。”

“怪不得。”宋河恍然，“这就符合他们传统艺能了。”

“你这个建议我们要开会决定，选择权要交给航天员们。”王将军道，“最后一句是什么？”

“虽然咱们悄悄采取了各种动作，但我们的战术经验都是针对人类发展出来的，玄烛身为一台算力恐怖、极度聪明的自主意识超算，可能会留意到一些咱们思维盲区里的蛛丝马迹，继而识破我们对它的不信任。”宋河认真道，“和玄烛打交道，尤其试着欺骗玄烛，过程务必要慎之又慎。”

“这我们当然明白，就看我们能骗了它，还是它能识破我们了……暂时不会关停它，但我们必须为更恶劣的异常突发状况做准备。”王将军叹气，“之前的准备还是太不足了，没料到它能力会这么强！”

“就这样吧，你早休息。”

“您辛苦。”

电话挂断。

宋河扭头望向相晓桐，她正脸色惨白。

电脑屏幕许久未动也熄灭了，宋河从屏幕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一样的惨白难看。

“事情闹大了，但幸好没酿成太严重后果。”宋河叹气道，“一方面俩对手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另一方面电子战不算热战，只要没造成严重后果，不至于局势过快升温。”

“我有种自家孩子在外面捅死人的感觉。”相晓桐语气煎熬，深呼吸平复心情，把脑袋靠在男友肩膀上。

宋河把她抱在怀里，“在战场上捅死敌人罢了，一下捅死俩，蛮有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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