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怀恩是蠢才吗，这显然是毫无疑问的，李建成得知这个消息后，同样是颇为惊诧。

    不是意外独孤怀恩胆敢收受贿赂包庇郡县的贪官污吏，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毕竟朝中有胆子有本事这么做的，也就是那些人而已。

    没有下令惩处只是在等罪证确凿然后明正典刑，毕竟他的消息只是听闻密奏而得来的，人证物证都还在路上。

    身为皇帝，杀人也当讲究个堂堂正正。

    只是他还真没想到就独孤怀恩这种货色，联络了几个同样不入流的，竟然就敢筹备逃出关去联络那些郡太守举兵造反。

    朝廷真正掌握兵权的十六卫大将军，一个都没联络上，到底是怎么敢的呀？

    造反若是这么容易，朕何必苦心筹谋近二十年。

    “圣上，是否要臣拿下他们，免得污了您与太上皇的声誉。”

    李建成摆摆手：“不必，让他们继续吧，朕也想看看朝中还有多少蠢辈，朕正好省下些俸禄。”

    京兆尹新安郡公萧瑀领命告退，李建成越想越觉得可笑，但他也知道，这样不自量力的蠢辈永远都会冒出来。

    往后一段时日，独孤怀恩凭着他那套理论，不断招揽着关陇中郁郁不得志的人物，李建成也接到了数次密奏，但还是压下没有处理。

    或许是碰壁的多了，独孤怀恩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名望不够，还是得先扯大旗才行，只要最后兵权在手，废立禅让一念之间而已。

    这天下不就是这么玩的吗，他已经看透了。

    太上皇久居深宫，他是联系不到的，晋王素来体弱多病，手上也没有兵权，若是能说动秦王或者齐王就更好了。

    秦王手中握有十万精锐，正在扫荡河南群盗，而齐王坐镇并州，手中虽无什么天下精锐，但起码也是有七八万府兵可以差遣的。

    当然，他们答不答应无所谓，他已经决定要用他们的名义，真有机会了，不信他们不动心。

    独孤怀恩给秦齐二王分别去了密信，信中说他要南下召集兵马，罢黜皇帝重新拥立太上皇主政，而等太上皇万岁之后，当拥立您继承大统。

    写完信后独孤怀恩就寻了机会，领着拢络的心腹逃出长安，在早就安排好的家仆接应下，策马扬鞭南下而去，沿途经过郡县，都会发矫诏给郡县主官，言称这是太上皇的谕令，而且秦齐二王也会响应。

    接到矫诏的太守县令都是满脸疑惑，尊位已立，莫说这显然不太像太上皇的旨意，便真是太上皇的旨意又如何，总不可能大的过圣旨。

    于是一方面派人向长安奏报，一方面派出追兵，想将这逆贼抓回御前。

    但很快都被尾随而至的王頍拦住，任由他们顺利的向南而去。

    本来还有些心惊胆战的独孤怀恩，见各个郡县连追兵都未曾派遣，更是信心大增了。

    …………

    李建成对着李卫问道：“晋阳那边还是没有奏书传来吗？”

    御案上摆着李世民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奏书，问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他立刻回朝，最后附带着独孤怀恩给他的书信。

    “回陛下，没有，奴婢方才还特意命人去查过了。”

    李建成的目光稍显冰冷，无论怎么说，这件事上李元吉交出的答案显然是不合格的。

    当然，知情不报，颇有想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只一个李元吉，区区独孤怀恩，便能看出这朝中有多少人是怀揣着恶意的。

    李建成在手握大势后，是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完成了一统天下的伟业，最起码是免去了五六年的割据征伐。

    好处是百姓得以少受兵灾饥荒，可以尽快的恢复民生国力。

    但坏处也显而易见，他做出的妥协太多，朝中三品以上几乎是没有几个他的心腹，多是前朝贵戚。

    哪怕最紧要的兵权，他为了让李密薛举王世充杜伏威等降臣不要因权位而再生反心，也是咬牙分给了他们。

    顺风顺水的统一背后，便是缝缝补补的裂痕，这也是李建成极力避免外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现在的大唐并不坚韧，他还需要足够多的血来黏合成一块整体。

    李建成不用百姓的血，那就只能从贵族士族的身上流出的血了。

    第二天的朝会上，独孤怀恩的罪证终于被呈交上来，皇帝震怒，下令追缉独孤怀恩，并将查抄其满门。

    满门而非举族，但独孤氏另外几房的子弟也都受到了牵连，平素与独孤怀恩往来颇频的，都被罢官免职，有些甚至被问罪入狱。

    这可是事关独孤氏的富贵传承，如此断绝了一代人，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为了保全富贵，他们求到了李氏宗亲的府上。

    李氏几个年长的宿老，特意入宫陛见，代独孤家向皇帝求情，独孤怀恩要杀要剐都随陛下心意，但独孤氏毕竟是家族的姻亲，是陛下皇祖母的家族，还是开恩的好啊。

    有一便有二，就连窦氏都自发的去求了太上皇后，很快太上皇后就请皇帝过去。

    李建成向自己母亲行礼，窦氏的身体自生了李元吉后一直就不太好，将养了这么些年，也只是维持罢了。

    皇帝上前接过女官手中的药盏坐到了榻边，先是亲自尝一小口，然后才奉给母亲。

    “吾儿，方才…”

    “娘先喝药，喝完了药儿子才听。”

    窦氏叹了口气：“喝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起色，枉费吾儿这些年四处求医问药了。”

    “不过为娘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窦氏笑道：“为娘当年叹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够为舅家报仇，而吾自却是替娘达成了心愿，到了地下，我也有面目去见舅舅了。”

    李建成不说话，窦氏无奈只能将这喝了十几年味道都差不多的药汤喝光，李建成这才开口命人端来用蜂蜜渍好的果点给太上皇后解苦。

    窦氏拉着最疼爱的长子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娘不多说什么，只是你舅舅难得向我开口，我怎么也得将意思转达了才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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