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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夜,大雪


谢青云带着人赶到义庄时,正看到谢元敌站在大门口发呆。

“人死了?”谢青云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他怒瞪着谢青云,“张县令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

“踢小弟是我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咳咳……”谢青云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张县令怎么样?”

这时两个衙役抬着个担子出来,其中一个道:“大人,县令大人他昏过去了。”

谢青云看了看昏迷不醒中仍满脸惊恐的张深林,又看了看闷声不语的谢元敌,心中很快了然……小老弟显然是被忽视,心中不痛快,就想自己查,没想到义庄这里的发展出现了他推理之外的情况——不管尸体还在不在,有人要对张深林下手。

“尸体是不是不见了?”他顺口问。

衙役点头道:“我等赶到义庄,县令大人先一步进去,随后就听见他大叫一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已昏迷不醒。我等仔细检查,却不曾发现古怪,那假尸体也不知所踪。”

谢元敌瞪着谢青云道:“你怎么知道尸体不见了,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这孩子,跟我较上劲了还……谢青云翻了个白眼,对衙役吩咐道:“把张县令带回去好生照看,另外把壮班的人手都调到府衙门口。”语罢调头就走。

谢元敌看了看陈云松,后者面无表情道:“府尊大人更相信谢仙士,谢将军就别白费力气了。”

“凭什么!”谢元敌很不服气。

陈云松看着谢青云的背影,粗糙的脸孔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也许是因为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

壮班拢共有二十来个人手,半个时辰后,谢青云带着人来到冷凝香府中,陈云松探视着府中环境,低声问道:“仙士,这里有什么可疑的么?”

“我不知道。”谢青云道。

“你不知道?”谢元敌冷冷瞪着他。

谢青云大手一挥:“都去搜,所有地方,所有角落都不要放过。”

“搜什么?”众人皆愣住。

谢青云转身看着他们:“一切你感到正常的,一切你感到可疑的。”

众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带着迷茫依言去搜查,陈云松若有所思,也跟着衙役们行动起来。

谢元敌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隐瞒了昨晚的什么事情?”

“老二,你觉得这个宅子怎么样?”谢青云走到院子角落的大榕树下,正午的阳光顽强地透过缝隙,如同星辉射入阴影,斑驳地洒在他身上。

谢元敌冷冷道:“在我看来一切正常。”

谢青云道:“是不是就算再住个五六十年也没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元敌道。

“谢仙士的意思应该是,这一切都正常过头了。”

陈云松从门洞转出,他似乎只去了一个地方,神情已经略有变化。这时衙役们也三三两两回到中庭,皆表示一切如常,没发现可疑之处。

谢青云遣散了衙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陈云松与谢元敌跟在后边,却见他忽然转入一个茶馆,叫了两壶茶,招呼二人坐下后,他看着陈云松笑嘻嘻道:“我替你们府尊办案,茶水费总能报销吧?”

陈云松心中颇感好笑,道:“自不会让仙士破费,算在下请便是。”忽又想到他身为炼气士,已有力量超脱许多规则,却仍自觉遵守着,这岂非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谢元敌却已没有耐心,冷冷道:“谢青云,你不要卖关子了,这半天你到底在干什么?”

谢青云却只是摇了摇头,慢慢喝着茶,忽然道:“陈大人,你方才去了后院茅厕吧。”

“是。”陈云松道。

“发现了什么?”谢青云道。

“很臭。”陈云松皱眉。

“臭就对了。”谢青云道。

“臭就对了。”陈云松点头赞同。

谢元敌感到有些崩溃,因为完全进入不了他们的谈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谢青云笑了笑,向陈云松点了点头,后者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谢将军,茅厕有人用才是臭的。”

“是,那又怎么样呢?”谢元敌道。

陈云松道:“说明那家人在案发之前,正常地生活着。”

“是,那又怎么样呢?”谢元敌道。

陈云松道:“说明一开始,这一切就不是妖邪作祟,那个冷凝香是真的冷凝香,而她说的也都是真的,高良为了掩盖,胡乱给她按了一个罪名……这才是高良被灭口的真正原因。”

谢元敌浑身一震:“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强暴冷凝香的那个人做的?那个人不但能指使臭炼气的,还养了擅长幻术的妖物,试图瞒天过海……可是,把高良灭口,不是更容易暴露么?”

谢青云道:“也许他有不得不灭口的理由。陈大人,宝镜城有一支齐家的分家吧。”

陈云松正在喝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在桌上,始终镇定的神色,竟是不住地变幻起来。他深深地看着谢青云,脑海中似乎已完整浮现出昨夜的情景,他终于明白谢青云为什么对此守口如瓶了。

“这事跟齐家有什么关系?”谢元敌不耐烦听到这个,突然虎躯一震,“等等,你是说,强暴的冷凝香的人是……”

“谢将军,”陈云松忽然打断道,“你身份敏感,这件事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得乱说。”

谢元敌脸色沉了下去,桌下拳头攥得“喀喀”作响,突然虎目一瞪,猛地起身,却被谢青云摁住,“老二,给我坐着!”

“你再叫我……”谢元敌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但低头迎上谢青云的眼神,不知怎么心里一颤,竟下意识地坐了下去。

谢青云悠然地喝着茶:“陈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是。”陈云松深吸口气,“其家主名叫齐中轩,虽是齐氏旁支,但手腕很高超,势力遍及宝镜城各个角落,黑白两道皆有他的眼线,就连……”他左右看了看,“就连大人,也对他十分忌惮。”

“这个齐中轩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齐俊?”谢青云道。

“是。”陈云松道。

“齐俊为人怎么样?”谢青云道。

陈云松再次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此子是城中出了名的浪荡,经常调戏妇女,一言不合就会打断人的手脚。”

谢青云目光冷冽:“府尊会容忍这种人?”

陈云松道:“在下常住军营,不知详情,不过听说受害者状告之后,总是自己翻供,好像是抵不住各样好处的诱惑……”

谢元敌不屑道:“不外乎钱财土地,屈服在身外之物下,活该遭罪。”

“也不是。”陈云松摇头道,“这齐中轩最擅长投其所好,他所给予的好处,总能碰着你的软肋,让你不得不为他妥协。”

谢青云道:“齐家除了势力以外,实力如何?”

陈云松想了想,露出一丝苦笑:“谢仙士,这样跟你说罢,假如要对齐家动手,必然要调动府军,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们的损失会很大。而且事后齐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相关人等都会遭到报复。”

他顿了顿,再次看了看左右,苦笑愈浓,“现在我们的行动恐怕已完全暴露给对方了。”

谢青云皱眉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齐家有没有一个叫吴崖的炼气士?”

陈云松摇头道:“齐家养的炼气士,从来不在人前出现,我们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不过……”

“不过?”谢青云道。

陈云松迟疑了一下:“齐中轩供奉炼气士的居所,可以查出来。”

“去查。”谢青云道。

……

夜晚,大雪压境。

花园。

枝丫深沉,皆白了头。

吴道长漫步其中。

他并不喜欢雪,因为每当看到雪,他就会想起早年被人欺辱、白眼交加的日子。他因为身体的缺陷所能做的行当很少。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他觉得他能熬过去,并获得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优裕的生活,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但他懂得“忆苦思甜”的道理。所以他喜欢雪中漫步时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那种凛冽的寒意漫入深衣,浸入骨髓的刺激感,使过去的烙印愈加难以忘怀。

他像往常那样走过长长的花园过道,由头走到尾时,鹅卵石小径已铺上一层落雪。尽头是幽深的庭院,庭院里有一个热腾腾的澡堂;但这只能让他感觉到少许的温暖,迎面而来的两个笑靥如花的美娇娘,却让他的身体火热起来。

吴崖这辈子最自豪的本事是在床上。

澡堂后就是寝居。

当两个美娇娘已瘫软着不能动弹,他却愈发的神采奕奕,正想趁着兴头继续折腾,一把刀却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取法器,就听刀的主人淡淡说道:“你猜是你的法器快还是我的刀快。”

吴崖勉强笑道:“阁下能瞒过我的神识,想必刀上的功夫也有过人之处,就不用猜了。”

PS:这是中午的一章。从现在开始,暂时改为三千字两章。字数不变,还是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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