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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守岁


明德打着带酒味的小呼,半点回应也无。

她急了,捏着他鼻子,没一会,男人就睁了眼去拔她的手。

曼青忙又问了一遍,明德尚在酒梦里,呓道:“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

“父亲说,要护她周全,不能让她知道。”

说完这句,顾明德彻底睡死过去,曼青本还想再问细点,也只得作罢。

但这个消息,还是让她久久镇定不下来,甚至对下楼与大家一起守岁这事生了怯意。

同时又为命运跌宕折服,为一家子高兴。也为自己高兴,无论怎么说,公爹就是顾大将军这事,不管公开不公开,都是有利无害的。

她摸摸小腹,腹中孩儿以后也不用只做穷乡僻嚷的乡下汉子。

他爷爷是将军爷,他自然也会有光明的前途。

王曼青自顾自高兴了一会,又陷入了,婆婆与公爹这种相见不相认,又陌生又亲近的困惑里。

将顾明德上下都擦洗了一遍,她还是端着用过的水下了楼。

王雁丝远远招呼道:“快过来。明德睡了?”

她抿嘴轻笑:“睡得可实了,推都不动。”

目光收回去放水盆时,余光忍不住在将军爷处多停了一会。

“老大就是这样,实心眼儿,喝也不知道顾着点自己的量,由他去。你来跟我们说会笑,难得阿兄今日不考你们功课。”

大伙都嘻嘻哈哈地笑,里中夹带着剥瓜子声音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放下水盆,搭了巾帕,擦着手过来

,“我找点干菊茶来滚水,你们这么剥瓜子要上火的。”

几个小小的在那边喊:“还是嫂嫂想到细,谢谢嫂嫂。”

她笑意更舒展了点,不过没接话。捡了两抓干菊,拿个碗装了,目光不经意从餐桌上掠过,餐桌上都妥当收拾过。

行至炭案边,她婆婆指了指她与小女儿旁边的空位,“给你留的位子。”

明智看了眼,起身从旁边搬了一张可以靠躺的摇椅过来。

“大嫂你这么直坐不舒服,换这个。”

“就是就是。”王雁丝附和着,一边肩轻碰了下坐她另一侧的将军爷,“你往边上挪挪。”

几个人稀里哗啦一阵拖凳移位,七手八脚帮忙把摇椅硬嵌进来,跟大伙并排。

顾行之忽道:“这摇椅生硬,冬日冷,下次我猎张好皮子,给你们垫上。”

这话若在上楼前说,王曼青定会内心惶恐,跪谢一番才能算了。这会倒觉得这种长辈的爱护十分受用,大大方方道:“那先谢过将军爷了。”

明礼接话:“最好是长毛的,那样的软,垫着舒服。”

顾行之:“行,我找个长毛的。”

众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至夜半未央,明悦和明义不负众望都熬不住先睡着了。王雁丝问儿媳妇能不能坐得住,若累了,也不是非守这个岁不可。

王曼青摇头听他们继续论文章。

“明德于仕途无意,开了年,就明智去试试水,把童生试过了。明礼好动,可再过一

年再试。”王雁珩道。

明智:“但听先生安排。”

凡与课业有关,几个小的还是会尊称他先生,王雁珩笑了笑:“不必有压力,我觉得那个对你来说,难度不大。”

“学生定当尽力一试。”

村里那个预告大事的大钟,当!当!当!敲了三下。

过年了——

一家子视线相互交汇。

“新年好。”

“新年好。”

“大吉大利。”

“身体健康,诸事顺遂。”

“……”

他们互相说着祝福的话。

明礼从炭案的对面绕过来,在王雁丝二人跟前扑通跪下,“祝将军爷,娘亲,新年千安,恭喜发财!”

王雁丝有那么一瞬脸上是惘然的,然后很快想起来自己许的诺,哈哈大笑:“好好好,还是咱们明礼机灵!喏——”

她从怀袋里摸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封,“好在娘早有准备,你这动作够快的呀。”说罢,递给他,“新的一年,明礼也要开开心心的,好好功课。”

明礼喜滋滋接了红封,捏了捏去估里面好像确实是一两银子,高兴之余,又去看顾行之。

小眼神分明在说,父亲,你的呢?

顾行之本以为拜年是明日的事,还真是没有准备,也不想让孩子失望,摸出几张金叶子,漏了一张放他手心里:“没备红封,你就这么拿着耍吧。”

明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金子,当下哪还管有没有红封,激动得忘乎所然,又叩了一个头:“谢谢父……将军爷。”

几个人都不由看向王雁丝,看似无异的神色下,各自藏着不易觉察的紧张。

岂料王雁丝这回已经有点困了,他又是叩着头说的,根本就没细听他说啥,大抵是得了金叶子,说的讨喜话。

嘴里说着好好好,人有点犯焉了,还记得红封嘛,几个孩子都应该有,就强撑着精神道:“好了,明礼率先拿了,你们干脆也一并拜了吧,我明日索性睡个懒觉。”

老大、老大媳妇、老二,也都上前,给他俩叩头拜安。

顾行之照例一人给了张金叶子,那叶子冶得精细,几人得了,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接着,又一起给舅舅拜了年,孩子们同样,各人都得了一份红封。

十几岁的年纪,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又互相祝福了一番,才熄了炭,各自抱着小的几个上楼。

顾行之则要回帐去,他是下昼就过来了的,总得回去看看营里的情况。

王雁丝撑了一会就有点熬不住,脑子迷糊得很,只叮嘱了两句让人小心,便回了房。

入了自己的屋,困意如山倒,她和衣扑在铺着厚褥的床榻上,陷入黑甜前,迷迷糊糊想着,就眯一会,再起来净身净脸。

再醒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好像被什么禁锢了一般,觉得手脚舒展不开,挣不脱的束缚感。

王雁丝腾地睁开眼,四周黑黢黢的,她睡前没点灯。

刚睡过的眼睛,适应黑暗尤其快,她很快便意识到,不是

她的错觉,确实有个人,就在她的榻上,还抱着她好像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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