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一话  皓水莫负』

雷神闲暇之余就坐在天的尽头，终于领会到那天落下的水滴是什么，推算了一下时间，明白那是凉初透转世的印记。

凉初透已经转世，虽然还不知道落在了哪户人家，但毕竟也是个好消息，雷神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沉沉，急急忙忙起身，腾云而去。

水灵将残局收拾好，李沉沉就一动不动坐在窗旁。

“姐姐，你好歹说句话，你别吓唬水灵啊。”

李沉沉这命是用命换来的，水灵真的很害怕，越是沉默的李沉沉就越是危险。

“姐姐……”水灵拽着李沉沉的袖口，李沉沉仍然一动不动。

“早就说了，让你喝了那忘情水回到魔界去，你就不听非要留着这些感情，来折磨自己。”雷神突然现身，才将李沉沉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不怕天庭知道？”李沉沉看了一眼就又把头转过去。

雷神甩着长袍坐下，水灵退到一个角落里安静站好。

“上次一战之后，四大天王受伤严重，天庭怕是不会轻易派人出现了。”

“琵琶已断，就算天庭再派人来，我也没有了对抗的资本。”李沉沉很是平静，思上邪断掉后李沉沉就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我今日前来就是与你告知，思上邪真正断掉的原因，思上邪与长相绝是一对琵琶，一人生便共生，一人忘另一人也不会苟活。”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李沉沉的兴趣，转过头看着雷神，看来这次他来不是劝自己离开皇宫的。

“你知道了什么？”李沉沉瞳孔被放大，雷神也毫不怠慢。

“因为凉初透已经转世，这对琵琶自然也不会活下来，我也只是推算出来她的时间，如今还不知道她在哪户人家。”

李沉沉不可思议的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弯着身子仔仔细细看着雷神的面容。

“姐姐去转世了，神女的愿望做到了。”李沉沉不知是喜是忧，所有人都得到了解脱，都可以被原谅，那么自己呢，这条命运的路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呢。

还没等到雷神说更多，默灵就猛然一下将门推开，“主人……”

话卡在嗓子处，目光落在雷神身上，李沉沉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无妨，你说便是。”

“主人不好了，那顾槿安在池塘故意失足跌入湖水中，被路过的皇上救起后，带到了书房。”

李沉沉一听，眼中的神色立马换了颜色，凌冽的目光绕过雷神，雷神倒是着实惊讶。

“水灵，你快去太医院叫几个太医，随本宫一起去书房看看。”

水灵不敢马虎，她是明白这个时候的李沉沉有多可怕。

不过眨眼片刻，李沉沉和水灵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留下雷神与默灵面面相觑。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雷神一头雾水。

默灵叹息着，“上次一战之后，主人已经被魔气浸泡，如果不是申泠崖以命换命，主人就醒不过来了，醒来后的主人情绪无常，喜怒反复。”

雷神惊恐道，“你说，以命换命？”

“对，现如今主人的命是申将军给的，我们所有人都瞒着主人，不曾告知。”

雷神沉默起来，禁欲仙子的深情总算没有白付一场，就算要魂飞魄散也要证明爱没有错，申泠崖用生命验证了这份爱的重量，没有错一开始就是对的。

默灵担心李沉沉，在雷神沉默的时候就追了出去。

起风也不过瞬间，卷起李沉沉的裙摆，太医们一路小跑紧紧跟着她的身后，不敢松懈。

书房门外夏公公看到李沉沉怒气冲冲而来，赶紧行礼打算通报申沚崖，全都被李沉沉拦下。

李沉沉亲自推开门，眼前一幕竟然让魔气迅速扩散。

顾槿安趴在申沚崖怀中，不停抽泣，看到李沉沉一脸威严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李沉沉两步并作三步来到顾槿安与申沚崖面前，申沚崖注意到李沉沉眼神的变化，刚想张口就突然想起来今早的争吵，硬生生狠心下来，没有将解释说出口，更没有松开怀抱。

李沉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顾槿安，顾槿安一个没坐稳，一个踉跄后，头直接撞在了墙上。

申沚崖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李沉沉不肯解释忘情水的事情，一把推开李沉沉，这是李沉沉没有意料到的事情，身后一仰，幸好被水灵扶住。

太医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申沚崖虽然推开李沉沉，但他也没有去理会顾槿安，顾槿安委屈极了，自己泪眼汪汪的揉着额头的淤青。

李沉沉直勾勾看着申沚崖，他眼中的海她已厌弃，不想再被吞噬。

“还愣着干什么，顾妃不慎跌入湖水中，还不快给顾妃瞧瞧。”李沉沉这语气分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太医们头不抬眼不睁纷纷将顾槿安围起来。

李沉沉的目光就在这样的景色里与申沚崖交汇，两人的沉默令气氛冰冻起来。

默灵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踏进来。

“我是不是打扰了皇上的兴趣？”李沉沉突然发问，这话始终不入耳。

传到申沚崖耳朵里有多么不中听，怒火就有多高，“贵妃你了知错，打扰了朕与顾妃恩爱的时刻。”

水灵闪着大眼睛，充满着泪水，不是的不是的，都变了都变了。

李沉沉冷笑一声，“呵，皇上放心臣妾也是担心顾妃的身体，看过后太医们说无碍了，臣妾就告退，绝不打扰皇上时间。”

红唇割裂申沚崖眼中凝固的深海，申沚崖气的浑身直哆嗦，他要的不过一个解释，怎么就这么难。

忘情水一事就不能告诉朕吗？

“那就请太医们快点诊治，好快点让贵妃回宫休息。”申沚崖本意是不想这么说得，可是偏偏说出了伤人心的话。

李沉沉微微点头，眼中的戾气又突然的消散了，眉头一紧一股热流就涌上来。

李沉沉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咬紧牙关握紧了水灵，头也不回的快步朝着外面走出去。

申沚崖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一愣，他好像没有捕捉到李沉沉的变化。

李沉沉出了门，快步走到了一颗树下，再也忍不住，血就这样喷涌而出。

一口黑血惊住水灵，“姐姐……”

李沉沉抬起手帕擦拭着嘴，看着黑血竟然笑了出来，“你不必害怕，我早就知道我的血已经是黑色的了，雪莲撑不了多久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水灵捂着嘴，尽量不出声，眼泪无法控制。

夏公公却站在门口，虽然看不真切，但总是能够看到李沉沉与水灵两个人交错贴着树的身影。

“姐姐，你就告诉皇上吧，说不定这样还能压制住你体内的魔气。”水灵紧紧的握着李沉沉的手，就快要崩溃。

李沉沉用尽力气摇头，“太晚了，当我知道血液已经变了颜色的时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皇上真相，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我终究是要离去的，所有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水灵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醒来，我就知道了。”李沉沉平静的回应。

水灵突然明白过来，魔君说的话，原来魔君早就知道冲破那团魔气，就会使魔气与血液相融，循环下来血液就会变成黑色，所以李沉沉的情绪反复无常，时好时坏。

所谓的以命换命，也只是拖延而已。魔君爱女心切，自然不会把真相告知。

李沉沉发觉到血液变化，才动了忘情水的念头，早些让申沚崖忘了一切，忘了这感情。

之前不明白的事情，水灵这一刻终于明朗了起来。

风吹动着李沉沉的发梢，生冷生冷，“姐姐，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水灵动了动口，安慰的话一句说不出。

一切都太迟了，等到醒悟的那天为时已晚。

李沉沉点头，随着水灵离开。

申沚崖这边根本没有心思管顾槿安，只觉得太医在这人多口杂，闹哄哄着，烦心的狠。

“够了，都下去吧，顾妃没事只是落了水。来人，将顾妃送回寝宫。”

太医灰溜溜的离去，顾槿安满心不甘，又不敢反抗只好被乖乖送回寝宫。

书房一下就静下来，申沚崖也跟着冷静不少，夏公公看着脸色才敢进来。

“皇上……”

申沚崖锁着眉心，不耐烦的狠。

“怎么了，说。”

“老奴刚才看见贵妃娘娘和水灵站在远处那颗树那里呆了半天，最后还是水灵扶着贵妃娘娘离开的。”

申沚崖听到这里，刚才的怒气荡然无存，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青了一大片，这可吓坏了夏公公。

“皇上？”

“带朕去看看那颗树。”申沚崖匆匆忙忙，跟着夏公公而去。

一团黑血染黑了申沚崖眼中的海，后悔万分，怎么就这么小气，不就是忘情水吗，为什么要和她置气？一个解释重要还是她重要？

无数的问题涌上脑海，申沚崖一拳又是锤向树干，鲜血与地面的黑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去贵妃寝宫。”申沚崖对着夏公公失魂落魄的说道。

申沚崖的步伐很急，他想快点告诉李沉沉，她看到的那一幕就是个误会，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风在耳边倒退，过去那些情深意切的模样历历在目。

对不起，弦弦是朕不好。

忘情水的事情，就过去吧。

因为，你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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