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晏沉沉地目光盯着下方的人，威胁开口：“小阿熠，闹是吧？信不信也给你检查一遍？！”

景熠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他跟阿晏自小就玩玩闹闹地，无所畏惧地张开双臂，“来啊来啊，快检查，万一我是女子，这帝位正好不要了。”

景晏：“……”

“就仗着我不会欺负你是吧？”

景熠笑着看他，“阿晏，你从小就不会欺负我，姑姑都说让我少欺负你，可谁让我们家阿晏长了张乖乖脸，看着就想欺负。”

“是嘛。”景晏拨了下景熠耳边的头发，忽然手伸到他的裤腰处，狠狠往下一拽。

拽完就倏地一下逃下了床。

景熠惊呆了，一边慌忙提裤子，一边去追人，“阿！晏！你就是变坏了，你别跑！站住！我要跟你打一架！”

景晏笑出声，“皇帝陛下从小就爱偷懒，不好好习武，打肯定是打不过咯。”

黑暗中，要是景晏躲得好，景熠只能凭借声音确定位置。

景熠也是气上了头，听到声音就往那边扑，“打不过就咬死你！”

这一扑，真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整个人手脚离地，像猫一样扑过去。

可景晏已经离开了那里，这一扑指定是要扑到地上。

景熠也知道自己大意了，闭着眼忍痛。

下一秒，痛苦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景熠摸了摸自己，不痛？！

他低下头，“天，阿晏！”

景晏皱着眉看他，“伤着哪里没？”

“没，不是，你不是都跑开了吗？”

景晏没好气，“是啊，谁知道你扑过来，就又回来了，不是要说第三句话才确定位置的。”

他们经常这么玩，晚上玩闹，闹着闹着就摸黑抓人，没办法确定位置就斗嘴。

反正被抓的人第三句话就不会再动，等着被抓，免得闹受伤。

这是两人从来没有说出来的默契。

景熠赶紧起身，“我，我忘记了啊，你最近两年都不怎么跟我睡了，我都忘了。你疼不疼啊？我全部力量都砸你身上了吧？有内伤吗？”

“没有。”景晏起身在景熠身上摸了半天，“真没磕着哪里？”

“阿晏！受伤的是你，我没事！”景熠有点生气，“我去拿烛台，你先别动。”

“不用。”景晏拉住景熠的手，“我没事，没受伤。”

他不想见光。

在黑暗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放在心上的人，怎么看都可以，不用害怕被察觉，不用害怕太放肆。

景熠太了解他，一旦露出一点破绽，一旦景熠开始怀疑追问，他绝瞒不住。

所以，一点苗头都不能露。

“好了，夜深了，睡觉吧，明早还要上朝。”

景晏站起来，景熠还在脚边坐着。

景晏无奈，“阿熠，大人了，还要我背啊。”

景熠拍拍身上，“不背就不背，你个叛徒！”

小时候的景熠，仗着自己比景晏小半年，景晏又处处让着他，没少欺负人。

欺负着欺负着，好多都成了他们之间固定的相处习惯。

景晏半蹲下身，“来吧，就两步路，也不走。”

景熠一下扑上去，“冲啊阿晏。”

景晏立刻加快速度，跑到床上，直接把人扔到床上，“冲太快了，包袱甩掉了。”

景熠被扔还笑得不行，“阿晏你真变坏了，幸好朕的床够软，不然你这叫弑君，诛你九族！哼。”

“是，请皇帝陛下饶命，不用饶我，饶了自己就行。这九族还包括你自己呢。”

景熠大笑，“狠起来自己都杀。”

景晏也跟着笑出了声，“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太狠了这虎。”

“吓死你。”

“睡觉去！”

“你进来啊，把被子压好了，我睡着了扯被子可不管。”

“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这毛病，要拉手吗？”

小时候，是景晏害怕，但是他自小就话少，也从来不会提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跟景熠睡觉，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小小的一团就缩在景熠的旁边，手指揪住一点点衣袖，好像才堪堪入睡。

景熠有一次醒来看见这样的景晏，就说自己害怕，要拉着手睡。

景晏心里无比感激，后来长大些才知道，景熠是为了他才这样说。

但是那时候景晏性子要活泼些，每每还是要故意问景熠要不要，反正景熠也不会戳穿他。

景熠每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又无语又好笑地伸出手，“当然要，不然我晚上害怕的。”

景晏失笑，“那拉稳了，别松啊。”

景熠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打了个哈欠，“就知道跟我闹，困了，阿晏睡觉。”

“阿熠也睡。”

景熠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沉了，呼吸平缓，睡容安静。

景晏也闭着眼睛，看起来跟睡着一样。

只不过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澄净，睡意全无。

他偏过头，正对着景熠的脸。

小时候他常做噩梦，景熠就这样面对着他睡。

小孩子安慰人的方式，稚嫩却真诚。

景熠跟他说，无论梦到什么都不要怕，就记着，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就不会害怕了。

就靠着这句话，景晏从噩梦中挣扎出来，一次次告诉自己，不用害怕，没关系，醒来就能看到阿熠，如果没看到阿熠，那这些都是假的，根本不用怕。

现在他已经不做噩梦了，但是阿熠总是要面向他睡觉的习惯却没改。

手上的温度和力度也一如既往，拽着他，拉着他，既拉他出深渊，又拉着他一路往前。

前方，清晰可见地繁花似锦。

可是，他的心却走偏了。

果然，他永远都不可能像阿熠这般纯真善良，他骨子里的邪恶是娘胎里带来的。

她姐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又能善良到哪里去。

只是，他绝不能拖累阿熠。

他全身都是黑的，唯有心尖上放着这一抹纯净，他不想也不敢拖他跟自己一起。

景熠睡觉很安静，像个乖宝宝。

景晏看着这样的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轻轻起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立后就立后吧，万一遇到个可爱的女子，说不准也是一种缘分。

到时阿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位自来孤独，他来承受就是。

景晏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睡觉。

闭了一会，又睁开，侧头看着景熠。

景熠仍旧那样睡着，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景晏喉结动了动，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轻轻俯身过去，唇瓣缓缓贴住景熠的，浅尝辄止，立刻收回，心却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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