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千娇还是在书生的身上用了消忆蛊。

“他若是痴傻了,我便照顾他一辈子。他若是只是忘记了前尘影事,也算是我补偿了他近些日子的恐惧,以免日后忐忑度日。也就按照计划送到西域去,自求多福便是。”

千娇用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眼神却看着躺在地上的书生,时不时地笑意浓浓,时不时地悲伤不已。

萧瑾然也不劝,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劝。尤其感情这件事情,分分合合可能也就不过朝夕之间。若是这书生醒了,忘记之前的事情,喜欢上千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依靠这种谎言来维持两人中间的感情,萧瑾然不知道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消忆蛊若是失效了呢？会不会引发更大的感情决堤？谁也不好说。

“你不考虑魅裳？”萧瑾然突然的开口,让千娇一怔。

半晌,得到的回复却是,“我配不上他！”

“哪里配不上？”萧瑾然刚刚听到房梁上有异动。放点点去探查,发现是魅裳,所以继续问下去。

千娇看着火堆里腾腾升起的火苗,叹了口气。“身份、样貌、家世……我哪一样能配得上？”

“有何配不上？你样貌不差,又是玫娇仙人的徒弟,配他付成功的徒弟正相当。家世你们又差了哪里去？他也不过是从几百个孤儿中,挑选出来陪伴司马睿的罢了。倒是比不上你,是师父的心尖尖！”

千娇知道这是萧瑾然劝慰自己,心下感激,却又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看法。

“抛开这层身份,他是名角儿。我呢？多说也不过是半个小小的东家。仰慕他的人成百上千,排着队能绕柳州城三圈。我又是哪一个呢？他的样貌上乘,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丑陋粗鄙的模样！”

萧瑾然明显能听到房梁上的异动,可是看着千娇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这一点让萧瑾然有些差异,难不成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阿青死了,她的功力就减弱了？还是知道了也做不知道,这话分明是说给放量是那人听得？

说书唱戏劝人方,萧瑾然内心觉得魅裳是个极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魅裳酷似司马睿的原因。萧瑾然就是对这个魅裳有好感。本来想撮合亦舒和他的。

可是这个亦舒好似不喜欢这个类型,相反时不时地喜欢往斗金钱庄晃悠。在京城的时候,也是时不时能看上陆明几眼。别人莫说,就说这陆明,还未成婚,妾侍已经是有几个了。

付成功的徒弟里面,数他最风流。可是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来说,好像也不是过分。但是萧瑾然不看好这一对。觉得便是亦舒与魑宸在一起,也比与这个风流的不着调子的陆明一起的好。

可是魑宸和亦舒就像两块榆木疙瘩一样,自己撮合了几次,都不见魑宸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一点不禁让萧瑾然有些惆怅。可是自从见过白子衿之后,萧瑾然就找到原因了。

不是不动心,是因为心里面已经装了别人了,没法分心！

乱点鸳鸯谱的事情,萧瑾然也不喜欢做。便暗地里观察。总归魑魅魍魉四个人呢,就算是他们不行,还有成千上万男子,总归得给亦舒初满寻个好人家,自己才能放心。

与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近水楼台,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后若真的自己进了王府,他们也好有个照应。时不时进府与自己说说话。或者抬了教习嬷嬷,管事姑姑,看着下面的人也是好的。用起来,自己也顺手。

所以,萧瑾然便把目光转向了魅裳。以为魅裳不如魑宸沉稳,可能喜欢跳脱一点的初满,可是这两人也是,见面谦谦有礼,保持着最原始的距离。便是拌嘴也不曾有过。

这一下让萧瑾然为了难。魑宸有心上人了,魅裳她们两人又都不动心,难不成是魍槃和魉玮？一个面上有疤的,一个块头像山的？萧瑾然暗地里观察,亦舒似乎并不考虑这两个人。而初满好像喜欢与魉玮切磋赌技。

而魉玮也是个开朗的,与初满一处,经常听他二人笑语连连,萧瑾然对此甚是欣慰。而且也是时不时地与司马睿说上几次,安排任务的时候,也把他二人放在可以有交集处。

至于日后成与不成,另当别论。倒是在遇上千娇之后,魅裳似乎就与之前不一样了。一身红衣是穿的更加招摇,却在衣角或是领口、袖口这些地方,留些手脚。花色恰好能配上千娇的某一条裙子。

而且也是时不时的往千娇跟前凑活。就算是前不久听说千娇独自一人去进货,恐遭危险,他也是带着人直接去寻人。甚至只与司马睿打了招呼,并没有在得到首肯后再离开。

这就是对一个人上心的表现。萧瑾然与司马睿在一起久了,自是能明白这其中感情的味道。只是千娇这一方,好似大大咧咧,从不细想这些事情。

“若是按照你这番言论,岂不是我配不上他司马睿？可是要我看,我陪他倒是绰绰有余。”萧瑾然添了两根柴火。“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总要有人付出,另一个人有回应才是。”

这句话,算是点醒了千娇。有些惊讶的看着萧瑾然。“怎么感觉几日不见,你言语都高深了几许？”

这话说的萧瑾然哭笑不得。总不能告诉她,‘看你们一天天这样子,我着急啊！上火啊！无奈之下总结出来的啊！’

听到房顶的轻微响动,萧瑾然知道,房梁上的人,算是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点醒了千娇,是不是也点醒了那人！

见萧瑾然不言语,千娇突然八卦地问道。“那你和司马睿谁付出的多些？”可就在直呼睿王爷大名之后,千娇略有尴尬地顿了顿,脸上刚浮起的笑意,也失了下去。

千娇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对任何人都直呼其名。即便对方是尊贵的睿王,也是没有半分恭敬之意。就好似书生说的那般,千娇就是一个从山里出来的姑娘,思想上也没有什么尊卑制度。

想到这里,千娇叹了口气。“你和睿王……”

面对千娇态度上的改变,萧瑾然眨巴眨巴眼睛。顺着千娇的目光,看向依旧昏迷的书生。心下也知道了些眉目。其实萧瑾然并不介意千娇的无理,她觉得名字就是留给别人叫的。乐哈哈地把话题接过来。

“你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起初我们见面的时候,倒是我付出的多些。终日里怕他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人家是王爷,我又得了阿娘的嘱咐,要时刻观察司马睿是不是又被谁给瞄上了。有没有什么危险啊。

我哪个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什么人能在意一个小不点儿。就这么的替他躲了两劫。再之后就是他关照我比较多了。直到他离开京城。

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记不清什么事情。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我才略微想起之前的事情。然后……好像也是他起初付出的多些。然后我才决定成为他的辅助。”

其实这些事情,萧瑾然不说,千娇也能有体会。“还是你们比较美满。”

“不美满,你是没有见到他娘。就是因为他娘,我才躲出来的！”萧瑾然语气中是满满的吐槽。简单把事情与千娇说了一番。末了叹了口气。“别说,这几日不见司马睿,我还挺想他。也不知道那厮有没有发现我已经跑掉了。”

“明辉阁的门徒遍天下。你着什么急？”千娇把要熄灭的柴火重新添了几根柴。“你也说了,正是他任务的紧要时刻。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再忍一忍？”

萧瑾然摇了摇头。“就是知道才跑掉的。总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日后进了门,总归要见他娘的。他若是舍得我终日给人伏低做小,弯腰下跪。我可不干！”

“你当如何？”

“自是远走高飞,开几间铺子。混生活么,岂是要时时刻刻看人眼色？倒不如怎么舒坦怎么来。”

千娇点了点头。“你倒是洒脱！”

“没办法啊,小时候被阿娘和皇贵妃宠着。便是在那么多规矩的宫里,皇贵妃都要想尽法子让我舒坦。怎么到了他司马家就要成日里受闲气吗？还没过门,就想着往房里面塞人。这次我若妥协了,变本加厉的还在后面等着我呢！”

“你觉得这是试探？”千娇跟着萧瑾然做生意,也很长时间了。如今也不是当初从山上刚下来的蛮横小姑娘了。长了心眼,也知道把问题考虑全面了。

“……”萧瑾然看着千娇眨巴眨巴眼睛。

“你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千娇盯着萧瑾然问道。“先是我走了,如今你又走了。这柳州怕是没有能跟青檬对抗的力量了。而且你一走,就脱离了明辉阁的保护。想要从你身上取走蛊王,可是轻而易举啊！”

千娇说到这里,心中有了隐隐的后悔。回想起这一路与齐仁阁的交手。总是你打我追的架势。似乎就是要让自己脱离明辉阁的眼睛。再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仿佛会按照某个计划,越追越远。

忽然千娇睁大了眼睛。“瑾然这是个阴谋,咱们得赶紧回柳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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