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去接人了。

  午时三刻后，程潜应该从天牢出来了。

  可现在的齐杏，却不敢去了。

  “月儿，若说我现在病了，不去接郎君行不行呀？”

  齐杏揣着答案问问题呢，你说行不行嘛！

  月儿不知她为何这么问，眼光都变成好奇宝宝了，“夫人，你怎这么问了呢？”

  “算了，躲不过的。”

  齐杏长长叹了一口气，比那缠脚的老太太还要长。

  看来，待会一场战争无法避免的了。

  “月儿，你去东街醉香坊给我打两坛上好的桂花酿，打完就直接回家吧，不用找我们。”

  “夫人……”

  月儿欲言又止，她那疑惑的目光，无他，就是觉得她那亲爱的主人，现在怪怪的吧。

  不过她也没多问，转身便走了，现只剩下一个马夫和齐杏了。

  齐杏看了下那马夫，心想要不要连他也赶走算了……罢了罢了，待会还是关紧点车门吧，省得吵架的声响传开出去，那真是丢人现眼了。

  大理寺门前，她绞着帕子，走来走去。

  脑子里不断地演练着待会该怎么解释才好，不知不觉，午时已经过了，她都未察觉。

  因为冬日的太阳光并不猛烈，所以不留意的话，还真容易错过时间。

  程潜早就出来了。

  他一直站在那巨大的石狮子后面，默默瞧着她。

  见齐杏不断地踱步，那副焦虑的模样，不用说他都猜到七八分了。

  那苏贵妃与他非亲非故，怎会突然为他求情呢？

  呵，

  而且还不是那种替他洗清冤屈的那种求情，而是小惩大诫的那种求情。

  如此置他的清誉名声不顾，只求达到目的的，除了那人，还有谁会做到呢。

  心里置了气的他，突然起了歹心，想让她在太阳光下多站一会儿。

  可最终，他打消了念头。

  毕竟，爱意远多于责怪。

  “杏儿，别转了。”

  齐杏还没完全想好由头呢，便听见他的一声唤，后背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郎君……你、你、你出来了啊。”

  她勉强露出微笑，那笑容有点虚，有点苦，又有点想哭。

  “傻瓜。”

  反观程潜，倒是扬起明朗的笑容，向她走近。

  她被他轻轻拥在怀里，继而听到温柔一句：“娘子，你辛苦了。”

  “夫君？”

  齐杏抬眸望去，发现程潜的眸子，深邃而温柔，有种……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感觉。

  “你？……”

  她一下子惊了，忙从他的怀抱里逃出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是要发难了么？

  齐杏整个人僵直，像个炸毛的猫咪，随时准备接下迎头狂风暴雨。

  她的预想终于要来了！

  “呵呵。”

  程潜淡淡笑了一声。

  “不是，郎君你听我解释呀。”

  仅一声笑，齐杏便害怕极了，连忙扑上前去，抓着他的双手，求饶了起来，“您要骂就骂吧，可千万别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的气太久，好么？”

  程潜瞧她如此内疚，决心不再逗她了，“说吧，程家提出了什么条件？”

  “唉，你都知道了。”

  齐杏见他都猜出了，也不好再作隐瞒了。

  “我……”

  她正想说，身后一声马儿嘶声打断了他们。

  一辆全绸缎装饰的豪华马车停在他们面前，而从马车下来的，是程府的管家，程贰明。

  “三少爷，少夫人，老爷命我来接你们回府。”

  “这么快吗！？”

  齐杏吃惊，脱口而出问了话，而后，她便知出言不慎，小手忙捂着自己的口，一脸惊慌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哦，原来条件是要我们回府啊。”

  程潜轻描淡写一句话，转眸静静瞧着她。

  齐杏心虚不已，她猛地扭向另一边，满脸表情像吃了苦药一样难受。

  “唉，杏儿……”

  “郎君，对不起……”

  齐杏不想再躲了，视死如归一般地扭头面向他，道了歉。

  程潜并未说什么，只仍是静静地望着她，问了一句，“我做不做官儿，对你很重要么？”

  “不！不是这样的！”

  齐杏听了，猛然抬起眸，紧张地望向他，“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

  情急之下，她竟一时说不出该说的话。

  我只是……不想你，郁郁不得志罢了。

  我知道你的……橘县彼时，京城此时，每当看你做事那精神奕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十分热爱这工作，想要为百姓付出，为广大民众谋福祉的。

  所以，我不想，不想你从此成为庶民，不想你一腔抱负化作青烟，不想你永远无伸展之处。

  你能明白吗？

  齐杏望着他，目光炯炯，可以上心里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她只能透过目光传递而出，可亦不知他到底会不会明白。

  幸好，他明白了。

  “好了，别说了。”

  程潜制止了她的话，转而看向那程管家，“好的明叔，烦请带路吧。”

  “潜，你……”

  齐杏惊了一下，又看向他。

  只见程潜温柔地安抚着，“没事的，别过于忧虑。”

  说完，程潜便扶着她上了自家马车，并吩咐跟在程家的马车后面而走。

  直到这里，齐杏算弄清楚了。

  他居然愿意回家了，难道是因为她么？

  她不死心，水汪汪大眼睛看向他，还是问了，“潜，你同意？”

  程潜低头看向齐杏，捏了下她的鼻子，“不然呢，谁让你答应了，是吧？”

  “郎君，我是被迫的……”

  齐杏嘤嘤起来，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好啦好啦，为夫明白……”

  程潜微笑了一下，揽过她的肩头，继续道，“要怪还是怪我吧，我没有国公府那么大的权威，身不由己也是应当的。”

  “郎君……”

  “好啦，你也累了。”

  “嗯……”

  马车很快来到了国公府，是府上的北门。

  齐杏下车一看，立马又紧张地看向她的郎君。

  北门，不是正门，依然是个偏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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