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氏去李重阳家里借了一碗面粉，在地里割了一把韭菜，还炒了几个鸡蛋，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开始包饺子。

  她把煮好的饺子装进一个麦乳精瓶子里，再把瓶子装进一个布兜里，让李桃花送到医院去。

  几年前李桃花跟着周氏去过一趟卫生院，她觉得自己记住路了，可她来到公社后却不知道卫生院门朝哪开了。

  她没有上过学，连一个字都不认识，没有办法只能向人家打听。

  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说道:“我也去卫生院，你跟着我走。”

  李桃花抱着布袋子，怯生生的跟在女孩后面  ，女孩就问她到卫生院干啥里。

  李桃花说道:“俺姐在医院里，俺给她送饺子！”

  女孩带着她拐了两个弯就找了卫生院，来到卫生院，李桃花就开始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李杏花。

  那个女孩说道:“你姐在哪个病房？”

  李杏花摇摇头说道:“俺来的时候忘了问俺娘了！”

  女孩笑笑说道:“走，你跟着我，我帮你问问！”

  李桃花低着头，跟着女孩来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医生。

  年轻医生看见女孩很是惊讶，“玉兰，你咋来了？”

  “三哥，俺学校放假了，我就坐班车回来了，咱妈说你在医院，我就来看你了……”

  玉兰突然就想起了身后的李桃花，她扭头指着李桃花说道:“三哥，她姐住院，她不知道在那个病房，就来问问你！”

  年轻医生看着李桃花，问她姐叫啥，李桃花说:“俺姐叫李杏花！”

  接诊李杏花的就是这个年轻医生，他就领着李桃花去了病房。

  “姐，咱娘给你包的饺子，你起来吃吧！”

  李杏花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想到催吐过程她肚里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不吃，赶紧给我拿走！”李杏花没有睁眼。

  李桃花见她生气，轻声说道:“姐，你不吃饭咋行？咱娘包的饺子可香了！您就吃一点吧！”

  “我说不吃就不吃，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烦俺！”李杏花大吼起来，李桃花被吓了一跳，赶紧就闭嘴了。

  李大富说道:“桃花，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咱姐饿了就会吃！”

  李杏花喝药住院了，这件事很快就在周围的几个村子传开了，大家都纷纷猜测她喝药的原因。

  村里人都说是因为石头，石头成亲了她心里难受，就喝药寻短见。

  李满仓知道村里人会戳天他的脊梁骨，他出去干活头就更低了。

  牛兰草听说李杏花吃了大粪，心里就乐开了花，逢人就说这事，还说李杏花是因为石头结婚想不开喝药的。

  “石头，我给你说个新鲜事  ，保证你没见过！”牛兰草躺在床上，头枕着石头的胳膊。

  石头闭着眼睛，脑海里有片高粱地，高粱地里有两个人儿……

  牛兰草见石头不说话，伸出手就在他大腿根处狠狠的拧了一把。

  “哎呀！你想干啥？”石头吃痛大叫一声，把胳膊从她脖子下抽了出来，翻身把背对着牛兰草。

  “石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告诉你石头，你生是我牛兰草的人，死是我牛兰草的鬼，尽早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

  她大声嚷嚷着，一边拿脚使劲踹他“你是死人呀？”

  石头躺在那里不动，牛兰草就一直对他又打又骂，又撕又咬。

  他实在受不了了，就转过身推她，怒道:“牛兰草，你还有完没完？你到底想干啥？”

  牛兰草见石头推她，也不甘示弱，就拿起床头的茶缸子砸在他脑袋上，脑瓜子上顿时就起了一个大疙瘩。

  “你……你疯了……”石头痛的捂住头。

  “石头，那个死女人吃屎了，看你还敢不敢亲她！”

  李杏花的事石头也听说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赖得与牛兰草多说。

  “牛兰草，咱俩现在是两口子，你不要动不动就扯上别人！”

  牛兰草冷笑一声说道:“咋？嘴在俺身上，俺想说啥说啥……那李杏花真不要脸，天天看着别人碗里的那块肉，吃不到就寻短见，结果没死成倒吃了一嘴屎……这样的女人谁要谁倒霉……”

  石头心里乱糟糟的，对着牛兰草大吼道:“你有完没完！”他穿着一个裤衩子就出了屋子。

  东头房间里的黄大花听到小两口吵架，就穿个背心和大裤头子起来了。

  “兰草，大半夜的你俩吵啥，让人家听见笑话！”

  牛兰草见黄大花来了，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和俺睡在一起，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死女人，俺嫁给他冤不冤啊……”

  黄大花说道:“兰草，石头早和她断了，如今他是你男人，和你一块吃饭一块睡觉，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你说他心里想着那个死妮子，是他给你说的？”

  “他不说我就知道，给他说话理都不理，他不是想着她想着谁？”牛兰草的声音越来越大，黄大花只能好言相劝。

  “兰草，娘是过来人，男人的心思我是摸得透透的……男人呀……到老也长不大，他需要女人哄，你把他哄好了，推都推不开，兰草啊！你听俺的，以后对石头温柔一点，他保准离不开你，外面的女人再好也勾引不了他……”

  牛兰草从小被父母宠坏了，她才不会哄人，只有别人哄她，“他一个大男人，要俺哄？俺还想叫他哄俺里！”

  黄大花也很无奈，对牛兰草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牛兰草才算消停了。

  “你先睡吧！我去把石头找回来，你俩可别吵了！”，黄大花拿着手电筒在院里照了一圈，没有看到石头的影子，她就拿着手电筒到别处去了。

  石头在屋子后面的菜园子里蹲着，他手里的茅庐烟一闪一闪的。

  李杏花喝了农药，如今还在医院里躺着，不知道怎么样了，石头很担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喜欢的人是李杏花，她娘偏让他娶牛兰草，石头觉得很委屈，想哭却哭不出来，他只能一根一根的抽烟，以宣泄心中的苦闷。

  “石头，你这是干啥？你和兰草才成亲，咋能这样呢？赶紧回屋睡觉去！”黄大花拿着手电筒照着石头的脸，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娘，恁干啥里？”石头用手挡住眼睛。

  黄大花说道:“石头，你爹死的早，娘为了你一直没有改嫁，如今把你养大，又给你娶了媳妇，我容易吗我……”

  石头听他娘带着哭腔，就软声说道:“娘，这些俺都知道，恁不要生气！”

  “你知道为啥不好好过日子，刚成亲就吵架？你要是心疼娘，就回去睡觉去！”

  黄大花22岁就守寡，这些年的确不容易，石头想到他娘为了他吃的苦，受的罪，心里就不是滋味，跟着他娘回去了。

  牛兰草把灯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石头只能摸黑上床，他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摸到自个的被子。

  他正准备去点灯，却被牛兰草一把抱住。

  “石头，俺就是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以后咱俩不吵架了中不？”

  石头本来就心烦意乱，此刻被牛兰草抱住不知如何是好，说道:“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牛兰草没有放开他，捏着声音说道:“俺就等你睡觉呢！”说着一双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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