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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三五章 罪人(二)


从此,焕文开始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他剪了辫子,脱了马褂,学着巴黎人的打扮,穿起西装三件套,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系带皮鞋,笔挺的圆翻领白色衬衫,头发染得乌黑油亮,一扫身上原本的乡土气,从仆人变成了公司雇员,这无疑是迈上了一个台阶。

        中国当时的特产,在运通公司里应有尽有,丝绸、茶叶、地毯、瓷器、古玩和漆器,焕文虽对丝绸茶叶略微在行,但古玩以前还从来没摸过,只在南浔张家做工时见过这些到处摆放的值钱玩意儿。

        不过一旦上手的机会来了,他很快就触类旁通,欣赏和把玩古董到后来成了他一生最大的乐趣。

        焕文天资高,凡事进取,干起活来又很卖力,并且对市场有天生灵敏的嗅觉,很快就被任命做了掌柜,渐渐成了公司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通运号的生意并不是一帆风顺,刚开始时,法国人不熟悉也不习惯中国的东西,所以光顾的人并不多,连茶叶和丝绸都不好卖。

        卢芹斋曾描述过当时的处境:“我们卖什么都赔,除了古董。……就这样,在经历了初期的亏损后,我们不再做其它产品的生意,而是主攻古玩市场。”

        地毯、字画、玉饰、漆器、官窑瓷器和鼻烟壶在巴黎的店里琳琅满目,非常抢手,往往来不及上架就出手了。

        古玩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一只宋代的小白瓷碗从西山以10块大洋进价(约合1.5美元),通运转手就能卖1万美元的高价,一尊陶瓷观音以300大洋(约合45美元)的价格从和尚手里请来,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以50万美元收购。

        通运号的生意果然财运亨通,但已经不适合焕文做下去了。

        张静江把他的金钱和心思都用在了中国革新上,并于1908年决定搁置通运公司的事物,毅然返回中国辅佐孙中山的开国事业。

        而焕文却没有追随满怀爱国热情的张静江回国效力,他对政治不感兴趣,宁愿留在法国搞些古董继续赚钱,自此,两人分道扬镳。

        但焕文对张静江一直极为敬重,并且心怀知遇之恩,一生将张静江尊为偶像。

        因为如果没有他,焕文也许走不出穷困的家乡,顶多在张家做一辈子的仆人。

        如果不是在张静江手下摸了六年古玩,焕文这乡下孩子也不会懂得掌眼识货。

        总之“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由此,他的人生又上了一层新台阶。

        焕文28岁那年,他自己的铺头在巴黎开张了,店名“来远”,取货自远方来之意。

        按照中国的传统,他抛弃了出生时父母给他起的“一般”的名字,也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来转运:“卢焕文”从此就摇身一变成了“卢芹斋”,这是他人生阶梯的第三步。

        平日的卢芹斋很忙,在欧洲大陆到处奔波寻找商机,他是个非常谨小慎微的人,他留意每一笔交易的利润,凡事都巨细靡遗的记在本子上。

        古玩的利润一般能达到成本的2-8倍,……比如1913年他花了5.55法郎买入一个龙泉窑的瓷瓶,同年就以46.25法郎的价格出售,是进价的8倍;一个屏风进价是138.75法郎,以513.70法郎出手,赚了四倍。

        欧洲人偏爱的东西尤其好***如18、19世纪的陶瓷,虽不是卢芹斋最喜欢,但在20世纪初的确是他最赚钱的玩意。

        卢芹斋在淘宝与鉴宝方面真的是身体力行,同时他深谙中国文化之道,谈生意懂得入乡随俗。

        他自己这样回忆:我们在上浦和帝都两地的办事处天天都办流水席,准备一大桌子酒菜招待上门的客人。

        我们吃住全包,于是我们的办事处就成了当地古董买卖的中枢。

        谁手上有好东西,我们都是第一个见到的。

        这样一来,我们从南到北,可以说控制了整个中国的文物市场。

        1914年偶然的机会,卢芹斋去到纽约,当时的纽约经济蓬勃发展,到处都是热情奔放并痴迷于中国古董的人,相比于经济放缓且受战争阴影笼罩的欧洲,纽约才是古董生意的天堂。

        卢芹斋意识到:“战争已将艺术中心从巴黎转移到了纽约。”

        1915年3月,他的“卢芹斋来远公司”在纽约开业了。

        卢芹斋深知:想要成功,必须信誉卓著,因此他悉心营造名望和赢取信任。

        除了在穿戴上一丝不苟,他的举手投足同样优雅。

        他言谈审慎,从不夸夸其谈,还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即使在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他也待人谦恭,从未有过一点趾高气昂。

        平时的言谈中,也是一口一个“鄙人恳求”、“贵馆”、“请允许鄙人冒昧地”诸如此类的谦词。

        他从不忘记道谢,无论是有求于人还是纯粹出于恭维。

        在美国人眼中,一个有教养的欧洲人能有如此的修为也就罢了,但一个中国人竟如此具有绅士风度,则着实令人惊讶。

        对于华人的仇恨和偏见,使得许多私人收藏家一开始也同样对卢芹斋缺乏信任。

        1918年12月,当卢芹斋向小约翰·洛克菲勒推销一件中国古董花瓶,对方却怀疑这是一件赝品。

        他在信中写道:

        瓶底做工不够精细,让我对它所属的年代有所怀疑。还有其它一些地方也让我不放心。姑且不说标价不太合理,如果没有其他专家鉴定其真伪的话,我想我是不会掏钱的。所以,如果你希望我不要去咨询其他古董商中的行家,那我就只能放弃这笔交易。

        更有甚者,小洛克菲勒还在信尾附言:

        您能否寄一张瓷瓶修复前的照片给我?

        卢芹斋想方设法来让客户相信自己的可靠,所以他待人接物总是非常殷勤,他回复说:

        您对我的信任有所保留这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我有幸第一次和您打交道。但是,请您相信,我绝对不会欺骗您。如果一件东西真假未明,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1912年1月1日,民国成立,内忧外患的中国一片混乱。

        但对卢芹斋来说,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借助在国民党中的人际网络,同时不惜花钱打通关节、浑水摸鱼,寺院、陵墓和私人收藏他无所不及。

        此时正值其前恩主张静江辅佐革新居功至伟,成了孙中山最器重的人,在国民党内风头一时无两,成了掌管党产的“财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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