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依幼小的身躯像是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风筝，更像是一颗被老练士兵投掷的燃烧弹，或是一枚火箭筒发射的炸弹。

    刚一接触“古神魔械”，他的身躯便如烟花般霎时绽放出极端绚烂的花火。

    碰！

    啪！啪！啪！

    强烈的火焰魔源力融合了萨依佩戴的“影时护腕”的力量，将这一冲击的力道有限地发挥到了极致。

    四次的爆炸，顷刻间令“古神魔械”的下半身炸出了一块渗出黏稠黑色机油，冒着升腾的漆黑烟雾的大窟窿。

    被爆炸吸引的莱特赶忙起身望去，“古神魔械”的大窟窿出突然出现了迷幻、混沌的，如同镜面般的七彩区域。

    几秒后，迷幻般的色彩退散，随着“咣当”一声清脆巨响，它尾部的喷气孔，连带着几根机械尾巴同时断裂，短暂失去了腾空而起的能力。

    而萨依，也由于倾尽全部魔源力的一击失去了全部力量，垂直地以自由落体方式重重坠落在地。

    “很简单，用你的血液帮助我支撑‘R-013’药剂的能量，我帮助你开启‘门’，与你并肩作战走入‘械元之女’的神域。最后，我将会与她一起向‘机械之主’祈祷，获取‘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而你，足够借助祂的力量实现你自己的目标。莱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非零和博弈。”罗捏说着，竟然伸出双手，握住莱特的胳膊，祈求他的同意。

    这是未来，属于他的未来！

    但眼下，他必须击败眼前的“古神魔械”，罗捏很有可能就被困在里面，只有击倒了它，才能见到罗捏，才能进入最后的，通往“械元之女”的神明殿堂的几段道路。

    “第二阶段，‘古神魔械’会用发出蓝色幽光，那种柔和，但有分寸的光芒，如同所有代表忧郁的花朵。它会释放50%-60%的能量，以认可即将‘死去’的敌人的实力。”

    战争进行到这一步，人类和失落者双方都倾注了全部的资源、力量、决心和智慧。

    同时，两枚外表变得漆黑、焦烂的“影时护腕”沿着恰巧没有被倒塌石柱、碎石块、灰尘和粘稠物沾染的区域，滚动至莱特脚下，与他的脚尖轻碰后猛然停在原地。

    “噗！”

    此刻的它，总算从刚才罗捏祈祷后的降临中缓过劲来，随着机械的运转声，它缓缓低下头颅，开始审视刚才进攻它的人类和失落者。

    而漫长的五百年新元历过后，新兴的日涅帝国即将掌控全局，倾举国之力妄图“消灭”全部“失落者”，从而获取战后新世界的主导权。

    同时，莱特力量轰击的瞬间，以他的肘部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圈红色的能量，散向远方无垠的迷雾区域。

    莱特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的几天有幸阅读过有关“古神魔械”的只言片语。

    他“生”于战争，取代的这个名为“莱特”的护卫队成员也是与战争形影不离的人类。

    短暂的麻劲过后，莱特发觉喉咙像是被塞入炭火般疼痛，怦怦跳动的心脏也感到被千万根针扎般刺痛。

    在空中，他凭借着属于“自己”对战斗技巧的肌肉记忆，加上内心那股在萨依牺牲后顷刻间形成的“冲动”和躁动，伸出右边肘部，灌注全力，像是一枚炮弹般猛地下落，重重地砸在了“古神魔械”的脑袋上。

    当莱特用左手捂着嘴巴咳嗽着从烟雾中缓慢走出时，那台“古神魔械”总算是再也支撑不住耗尽能量的身躯，轰然倒地，瞬间解体，变成了一摊齿轮、螺钉和废铁等等组成的残骸，失去了一切的光芒。

    罗捏说着，瞟了眼莱特的伤势，伸出左手，表示友好。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对娜塔莎的愧疚。

    对雄心勃勃的帝国皇太子伊凡特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新世界曙光忽现的时代，更是顷刻间坠入深渊的时代。”

    正当他晃晃悠悠起身，试图将魔源力引导至左臂继续战斗时，他猛然发觉，天空中的乌云终于聚拢到了极致，宛如漆黑的穹顶般遮盖天际，几乎不放出任何光线。

    “时间……时间，空……空间，过去……未来。”机械般的轻声从“古神魔械”体内发出，着实令莱特吃了一惊。

    换句话说，自己灌注全力的攻击虽然创伤了“古神魔械”，但自己也废了一条胳膊，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战斗能力！

    面对莱特的接连进攻，“古神魔械”并非全然没有招架之力，趁着莱特借助力道在空中翻滚间，从他的胸口发射出一枚“微型导弹”式的炮弹，擦过莱特的脸颊，在他身后几米处与大厅残垣接触后瞬间爆炸。

    但他后悔了，在拾起脚下那双灼热的“影时护腕”后的那么一瞬间，他在反思。

    人类总会对未来有所渴望，先是对自然的渴望，而后是征服的渴望，之后是蒸汽机械的渴望，最终是星辰瀚海的渴望。

    暗紫色的部分在漆黑的云层中任意翻滚，偶见的明亮电弧穿梭于乌云间，似乎在催动焦灼的气氛。

    他别无选择，就像第一纪元末期，处于劣势，但却被迫与“暗夜之主”合作的龙族一般。

    啪！

    莱特刚想快速上前抱回萨依，但刚接触地面，萨依的躯体便发出了最后的、最绚烂的光辉。

    而“古神魔械”好巧不巧地进入了全面的战斗状态，椭圆头颅发出的蓝色光辉被紫色所取代。

    倒在地面的莱特口中涌出一大股鲜血，呈飞溅状态，尽数泼洒至他面前不知何时又翻滚至此的“影时护腕”之上。

    滋啦——滋啦——滋啦——

    顷刻间，周遭还残余着的，摇摇晃晃勉强站立不到的石柱终于全然倒下，瞬间土崩瓦解。

    并且，刚才还算完整的栏杆横七竖八地倾倒在地，就连像破布一样悬挂的机械钟表都被这一力量威慑地恢复了原状，摔在地上，断成了规则的两半。

    “你……是谁？罗捏吗？”

    “当然。”罗捏颔首道，用手捂着泛出紫色光芒的心脏部位，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补充道：

    “你是莱特对吧？我等候你许久了。命运总算不辜负苦苦等候之人，你我是无法割裂的缘，亦是塔罗牌占卜得出的‘恋人’。我等了太久了……等了太久了，之前萨依用一半的生命制作‘R-013’药剂，帮助我短暂成为正常的人类。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类了。莱特·苏格拉，我们做个交易可好，为了不辜负所有因为这场战争，因为你我牺牲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是因为被帝国武器轰炸已经遭到重创，还是在与之前沙蒙控制的怪物交战中消耗了不少力量，此刻的它显得十分虚弱，只是抬起双手，从手炮位置处发出两道激光，射向莱特。

    听到这里，莱特微微颔首，轻叹口气，惆怅地向昏暗的天空望了一眼，同样伸出左手，但只是与罗捏轻微击掌，旋即说道：

    一枚，两枚，三枚……直到宛如陨星般的第六枚子弹撞向“古神魔械”胸口，终于，“章鱼图腾”彻底被击穿，露出了其内部的格式还在完美切合运转的零件。

    接着，一位身着赛博朋克风，浅灰色工人服装的青年从残骸废物中爬出，面带善意的微笑，走到了莱特面对面的位置。

    与此同时，经过萨依和莱特的轮番攻击，“古神魔械”黑曜石般的椭圆头颅终于发出了明晃晃的，耀眼而富有韵味的深蓝色光芒。

    想到这里，莱特开始涌动起全身的红色魔源力。

    没错，这是类似他在顿乌斯克时，被爆炸击飞，处于半梦半醒中聆听的话语。

    “我愿意听听交易的内容。”

    人类的发展总会经历一个又一个螺旋上升的时代，魔法取代原始、蒸汽取代魔法、科技取代蒸汽。

    激光的攻击速度并不算太快，即便身体受伤的莱特依旧从容不迫地向一旁转移、躲闪。

    “还是要战斗……还是要战斗……从‘古神魔械’中……先救出罗捏……”莱特口中喃喃道。

    令他欣喜的是，莱特并未提出质疑，也为提出反对，而是迟疑几秒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莱特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愿去强行理解。

    最后，当能量耗尽后，那对手炮中仅仅发射出两枚子弹般的微弱炮弹，打在莱特身上，泛起浓郁的黑色烟雾。

    “第三阶段，‘古神魔械’会发出红色的光辉。那是代表武力、暴力和力量的警示。100%的力量将会从它的身上发出，那是一种拼尽全力的状态，也是古神残留的意识降下的最后目标。”

    看着眼前长着一张白净稚嫩底子的脸，一颗眼球像是蓝宝石，另一颗眼球呈现紫色，但显得略微硕大，甚至向外延伸出不少细小的暗青色血管，蔓延至小半张脸的青年，莱特强忍住作呕感和眩晕感，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顷刻间，他的双眼变得宛若从深渊中逃出的魔鬼般赤红，他摩挲着腰间的“狂熊牌”手枪，迟疑一秒后，倾注接近三分之一的魔源力，拿出、举起，向着“古神魔械”的胸膛，存在那块近似章鱼的图腾位置扣动了扳机！

    碰！碰！碰！碰！碰！碰！

    黄铜材质的子弹经过红色魔源力的催化变得通红，甚至附着一层淡淡的蓝色火焰，拖着细长的、像是帝国新式战机翱翔于天际的尾巴，划破被散发亮光颗粒布满的空间，径直朝向目标肆无忌惮地冲撞而去！

    这片废土世界依旧是以魔源力为主体，蒸汽确实是先进的，是永恒的未来。但它过于弱小，或者说它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衰落。

    正是因为在上个世界经历过浓厚的科学教育，莱特才在内心深处本能地排斥魔法，抗拒魔法。

    所以，趁着“古神魔械”“意识”恍惚，短暂没有发动进攻的间隙，莱特收回“狂熊牌”手枪，将剩余红色魔源力倾注在右臂区域，右腿蹬地，猛地腾空而起。

    而现在，正是“古神魔械”全面启动，与莱特交战的状态。

    轰！

    力量的轰击激起周围空间的颤动！

    后退半步，努力摇晃脑袋清除杂念的莱特来不及对萨依的牺牲而悲伤，他忽然意识到：战争是要有牺牲的，身边之人会一个个离去，只有属于他的使命存在，他便会越来越孤独。

    他清楚地记得，“‘古神魔械’的第一阶段是不发出光芒的，这种状态下，它的力量被启动得不超过30%，无光是因为‘古神’不屑于与弱小的生物为敌。”

    炮弹产生的冲击力道影响了莱特的落地进程，他刚站上地面，便被冲击波振飞，重重地撞在了倒地的一颗破红柱上。

    刚才的撞击让他的腹部和腿部感到了钻心的疼痛，最令他难过的是右边的手臂和胳膊，除了致命的疼痛和酥麻交织的不正常感觉外，莱特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了。

    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哲学话题，更没有机会可以真正地了解并探索这个有趣的世界。

    而“古神魔械”的头颅像是被榴弹炮轰击般被炸得四散而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富含机械般健美的残破身躯。

    他彻底后悔了在苏格拉时没有听从娜塔莎的指引进入那扇门，那扇通往魔源力世界的门。

    接着原地发生爆炸，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明亮七彩光辉的线条、碎屑，飘散于整个顶部裸露在外的大厅之中。

    攻击间，即便被激光照射的地面划出了一道二十多公分的浅坑，残破红柱和倒塌的墙壁被切割成两半。

    克鲁斯德帝国、普托亚帝国、艾温特来帝国、炎火帝国、中部帝国，一个个伟大的，创造过辉煌文明的国度在“无心人病毒”面前顷刻土崩瓦解、归于沉寂。

    旋即，罗捏口中发出了“欢快”的“咯咯”笑声。

    他涌动全身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右手抚过丑陋的、与脸不协调的那颗紫色的“替代之眼”。

    紧跟着，他的紫色眼球向前发出一团激光般的射线，从上到下向前方扫过后，竟然出现了一扇一人多高的、略显简陋狭窄的“小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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