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虹院北楼

  兰炽迈着稳健又六亲不认的步伐出现在念流裳房门前。

  “噔噔噔”

  “小~流~裳~”兰炽十分油腻地呼喊着。

  “我在~”不过念流裳似乎并不反感，一听到兰炽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本，面带笑容地问，“兰炽，你来了？”

  “听流裳的口吻，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念流裳有点害羞，“其实……也没有很久，也就看了一本书的时间。”

  兰炽有点小懵，“呃？……”

  念流裳：“哈~哈~，我是开玩笑的。”

  “……”听兰炽没什么反应，念流裳的表情极其委屈，“我……是不是？让你尴尬了？”

  兰炽：呃……好~好可爱~

  兰炽被念流裳萌到了，“没有没有，你说得很好，我其实是在憋笑。”

  念流裳信以为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什么？”

  “今天讲什么？”念流裳十分地期待着。

  “唉呀，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已经把我干过的、没干过的、想干的、准备干的，全都告诉你了，我现在真的是掏不出东西了~”

  念流裳有点失落，“啊，可是我还想……那怎么办？要不你再努力努力。”

  兰炽哭丧着脸说，“小流裳啊，不是我不行，是真挤不出来了。”  念流裳不愿放弃，“你再试试嘛，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的。”

  兰炽惊讶，“这怎么帮？还隔着一扇门呢？”

  “我可以描述出你干坏事时的神情语言、肢体动作说不定就能联想到你更多干坏事时的场景。”

  “流裳，你不用刻意找话题，你应该清楚我想干什么。”

  “没有啊，我清楚什么？”

  “我马上就要离开天虹院去执行任务。”

  “我知道啊，可这不是后天的事吗？”

  “我明天要去搜刮民脂民膏，所以会很忙，很有可能不会再来，所以……今天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念流裳欲言又止，十分犹豫。

  门外的兰炽心急如焚，“今天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下次来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你当真不肯见我吗？”兰炽独自伫立在门外，心情沮丧又失落，但他不知道，门内的念流裳正站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仪表服饰，才迟迟没有开门。

  兰炽准备离去，“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可是你已经严重打扰到我啦！”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变故，兰炽本是应该惊慌失措的，但他却愣住了，像块木头一样看着念流裳。

  此时的念流裳仍穿着一身平淡洁净的素衣，但却将优雅纯洁、超尘拔俗的独特气质发挥到极致，与不加修饰的秀丽样貌相得益彰，更添几分青春的色彩，其十六岁的年纪身形苗条，声如柔荑，肤如凝脂，唇若樱桃，还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只见她嫣然腼腆，双颊晕红，满脸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一双灵动明眸的大眼睛看着兰炽问，“你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丫~？”

  “……”兰炽深吸一大口气，迅速平复自己七上八下的心情和蠢蠢欲动的身体，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愿意见我。”  “可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兰炽手忙脚乱，“啊不是，我……我……”

  念流裳抿嘴一笑，“好了，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释了。”

  兰炽紧张的心情也随之飘散，“流裳，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念流裳双手撑住门框，“不行，我不能让你进来。”

  “我知道，我没说要进去，我是想请你出来，可以吗？”

  “……”念流裳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顿时神色紧张、不知所措。

  兰炽看出念流裳的顾虑和为难，又问道：“流裳走出过房门吗？或者……流裳害怕走出来吗？”

  “……”念流裳沉默不语，慢慢低下了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

  兰炽努力鼓励念流裳，“外面虽然有点冷，但空气很清新，虽然有点黑，但星空很美丽！”

  “……”念流裳犹豫不决、十分为难。

  兰炽则果断的替念流裳做了决定，直接搂着念流裳纤细的腰身，一个如童话般的华丽转身，便将念流裳抱出了房门。

  “嗯~”念流裳瞪大眼睛、面红耳赤，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并非常紧张的观察着自己……

  而后，念流裳转忧为喜、兴奋不已，激动地大声说道：“我出来了？我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也可以走出来了！”念流裳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兰炽就没念流裳那么开心，“原来你的激动紧张都不是因为我……”

  念流裳立刻安慰失落的兰炽，“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靠自己走出过门，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奇怪的变化。”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买账，除非……”

  “除非什么？”

  兰炽趁机再占一次念流裳便宜，揽着她的腰越到房顶，并脱下一件衣服铺在砖瓦上，“念小姐请坐。”

  “好，谢谢~”念流裳微微笑着，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听话的坐下，兰炽也顺理成章地坐过去。

  念流裳抬起头望着远方两眼放空，面带微笑，“哇，原来月亮这么美啊，还有一片被满天繁星点缀过的夜空。”

  “是啊，夜空很美，但它再美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念流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对很多女孩都这么说啊？”  兰炽否认，“没有，这是我刚想出来的，绝对是新鲜的一手词。”

  “哼……”念流裳笑笑没说话，二人一起静静看着星空。

  “你既然可以出来，为什么不出来呢？”

  念流裳摇摇头，“没有你的出现，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来。”

  “我虽然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我相信你自己也可以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

  “……”念流裳一声不吭。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念流裳摇摇头，“没有，我很感谢你的鼓励和帮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我之前却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必须要正式地跟你道歉。”念流裳转向兰炽，十分真诚地说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可以吗？”

  “啊？”兰炽努力回忆，“什么事儿？流裳有伤害过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次我想给你钱的事儿，我以为钱对你来说特别重要，才想给你钱的，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昂？这个事吗？”兰炽回想当时的场景，“都过去很久了，你不说都忘记了。”

  “那你并没有怪罪我对吗？”念流裳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不是呀，流裳，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你呢？而且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没必要跟我道歉的。”

  “可是你当时那样说话，还没有一点表情，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会生流裳的气，当时没表情是因为伤势有点重，实在没力气跟流裳开玩笑了。”

  “很严重吗？”念流裳满脸担忧。

  兰炽急忙说道：“没事，已经好了。”

  “哦，那就好。”念流裳继续问道：“所以，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可以不顾生命危险吗？”

  “嗯……确实很重要。”兰炽认真地回复，“没有钱就吃不了饭，吃不了饭也就有生命危险了。”兰炽接着说道：“钱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数字，也许理解不了没有钱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但对我而言钱至关重要，有些时候甚至可以与生命作比较。”

  “……”念流裳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呃，我不是咒骂你的意思。”念流裳慌忙解释。

  “没事的，流裳，跟我聊天不用那么拘谨，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不用特意解释。”

  “嗯嗯~”念流裳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我确实没有亲人，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其实还好吧，虽然孤儿听上去是挺惨的，以前也有蛮多人可怜我，但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吗？”

  “对，因为从来没拥有过，所以我觉得不算失去，我根本就不知道拥有亲人的感觉，所以不会有痛苦或是怨恨。”

  “但你的生活难过吗？”

  “这个确实有影响，但也只是小时候难过一点，因为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认识，不过后来观察得多了，该知道的常识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该认识的东西也都认全了，也能学别人进山林找东西吃。”

  “一个人不害怕吗？”

  “这个还真不害怕，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干什么事也都是一个人做的，就算知道有些事是有危险的，但没有能失去的东西，干什么心里都没有负担。”

  “这样吗……”

  “但我也不是去山里纯送，肯定看别人仔细学过之后才自己行动的。”

  “那你好聪明啊，能学会这么多东西。”

  “也不是聪明吧，主要是在这个情况下，我没有退路只能紧赶着往前走。”兰炽接着说道：“但我确实有一个比较突出的能力。”

  “什么能力？”

  “‘学习’，一个名为‘学习’的能力。”兰炽：“正是有这样的能力，才能化险为夷渡过难关。”

  “可是真的好危险，你以后可不可以多为自己着想，不要再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去做危险的尝试。”念流裳真诚地看着兰炽。

  “好的，我听流裳的，不会再为钱拼命了。”兰炽开心地笑着。

  “那就好。”念流裳继续说道：“现在你也不用再为温饱犯愁了吧？”

  “对，来了这里，的确不用担心了，说实话当初来就是为了这口饭。”

  “呃？那你好厉害呀，这样都能杀出重围。”

  “哇~流裳，你不要小看我与食物的羁绊啊！我也很认真啊，当时对决的时候我也有不能输的理由啊。”

  “好好好，对不起，我知道了。”念流裳有些宠溺地笑着。

  念流裳：“不对呀~，那你上次还那么拼命？”

  “上次拼命那还不是因为……”兰炽欲言又止，十分会增加念流裳的心里负担，快速改口道：“闲啊。”

  “呃~？”

  “对，主要还是有点闲不住，搁以前我会一直找吃的，时间全用来生存上，但之后来天虹院就不对劲了，一开始我还觉得有饭吃了，不用自己去找了，感觉挺好，但吃饱之后我就懵了，精力异常充沛，力气根本就用不完。”

  “以为能过安稳的日子。”

  “对，但实际上更闲了，闲得都发懵。”

  “所以我，要么去找点活儿干，要么去找点别人的麻烦，总要干点什么，你总不能要求我在这个年纪去睡觉吧？”

  “是的，这个我知道。”念流裳微笑着。

  “呵呵呵。”兰炽也跟着念流裳笑着。

  两个人一起抬头望着明月放飞自己的思绪。

  片刻沉寂后，念流裳主动说道:“我已经听过你的故事了，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我父亲当年看中了我母亲，因为我母亲的身世和元气资质与他的标准极为接近，虽然他们并不相爱，但被利益的绳索紧紧束缚在一起。我父亲资质不错，也足够努力勤奋，但与其他大家族比还远远不够，甚至在家主之位的争夺中也落于下风，在家里的地位也永远低我大伯一等，所以我父亲一心想有一个子嗣，一个足够强大的孩子，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为之疯狂。在母亲生下我之后，父亲十分不满，不光因为我是女孩，更关键是我只有一种元气属性。没有继承到母亲的土属性。”

  “土属性有什么特别的吗？”

  “土属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与金属性搭配就不一样了。你不知道土生金吗？”

  “我虽然常常偷听，可也不是什么都能听到。”

  “传说使用土、金元气的太极练气者，甚至可以习得点石成金之术。”

  兰炽两眼放光，“炼金术啊！这么厉害？”

  “传说而已，但拥有两种属性真的比一种要强很多。”

  兰炽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是吗……”

  “是啊，所以我父亲十分讨厌我，但母亲对我还是疼爱有加，他们俩感情本来就不和，父亲每次看见我都很不高兴，为此母亲也常常与父亲发生口角，二人也总是分房睡。”

  “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呀，你忘记我父亲的愿望了？为了能再生一个，父亲常常强迫母亲，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父亲就越来越嫌弃我们母女，直到有一天父亲与母亲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大闹，因为距离上次吵架已过去很久了，所以二人都憋足了劲，新仇旧恨的一并发泄出来。情急之下父亲还动手打了母亲，母亲还手，可母亲怎么能是父亲的对手？被反手推倒在地，但这一推一切都变了，母亲捂着肚子昏倒在地，后来众人才得知母亲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且经过医师辨认，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男婴。父亲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但不肯承认错误，先是责怪母亲，而后又选择避而不见。”

  “那你母亲不知道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我是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件事过后，本就不太平的家更加鸡犬不宁，母亲虽然以前没说过，但我心里都懂，哪有不喜欢儿子的父母？母亲一直悉心照顾我，想让我健康成长，但自从母亲小产，时常会精神衰弱，抱起一个东西当成自己的儿子，我上去劝阻母亲把我一把推开，更可笑的是疯疯癫癫的母亲竟然说出了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话……”

  念流裳说到这忍不住哽咽，“我那时才知道母亲原来爱我爱得那么艰难，那么辛苦，那么努力……”

  兰炽轻轻拍了拍念流裳的肩膀。

  念流裳：“虽然他们都不喜欢我，但我有一个真正疼爱我的爷爷，母亲没疯癫之前爷爷就经常教我读书写字，之后我便与爷爷生活在一起，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就和爷爷一起看书，书的世界是平静的、祥和的、美好的，那里没有喧嚣、没有争吵、没有罪恶，和爷爷相处的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唯一的珍藏，但好景不长，爷爷……前段时间也离开了我。”念流裳稍稍停顿，“爷爷临终前眼泪纵横，特意嘱咐说‘爷爷要走了，恐怕不能看着你长大了……虽然爷爷不在你身边，但你一定要坚强，不能轻易像现在一样哗哗的掉眼泪，流裳，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孙女，绝不能被人看不起，努力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懂你的、爱你的、保护你的……”说完念流裳拿出自己是随身携带的玉佩，“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护身符，有它在仿佛爷爷就陪在我身边一样。”接着，念流裳长舒一口气，“啊——原来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心事，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呀！”

  “流裳，我知道我没有本事，也没有资格承诺，我正好也不想去说，因为我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一切。”

  “你为什么要给我承诺？”

  “我觉得流裳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我…我，哎呀，我直说吧，念流裳！我喜欢你！”

  “……”念流裳被吓得花容失色，眼睛也眨巴得很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炽连忙制止，“流裳你不用回答，我只是想表明我的心意，不要你的答案。”

  念流裳很好奇：“为什么不要我的答案？”

  “因为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不会开心。”兰炽站起身，“流裳，等我，一定等我回来！”

  念流裳拿起兰炽衣服并双手递上，“嗯，我……我会的。”

  兰炽欣然，准备离开，“流裳，快回去吧，小心着凉，我要走了。”

  念流裳叫住兰炽，“你……你明天？”

  “什么？”

  念流裳不敢直视兰炽，声音也变得很小，“明天能抽空……来吗？”

  兰炽笑得很开心，“好，如果我能抽出空，一定来看你，我走了，小流裳，别太想我哦~”

  后山木屋

  “有香味哦~”回到家的兰炽竟然把念流裳坐过的那件衣服盖到自己脸上，然后闭眼幻想，用力吸气，还时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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