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婻摸了摸差点撞门的鼻尖，眸中满是愠怒：“太子殿下，妾身实在不明白究竟做错了何事，惹恼了殿下。”

“还请殿下明示，好叫妾身以后不会再犯了！”

然而，那两扇门却紧闭着，里面又传来了急促清脆的木鱼声。

夏海在一旁堆着笑脸：“王妃，殿下许是见您腿脚不方便，所以才这样说的。要不您等脚伤好些了，再来太极宫？”

真要是体谅她，就不会莫名其妙赶她走了。

但柳婻心中明白，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为今之计只有改日再来。

一连过了三五日，柳婻扭伤的脚踝已经彻底痊愈。

如今已是三伏，太阳毒辣刺眼，哪怕玲珑帮她撑伞，也难挡烈日。

柳婻手中端着一只挂耳的青铜冰鉴，里面盛着一碗她自制的冰粥。

取西域上贡的红壤寒瓜、草龙珠、樱桃等果子切碎取其果肉和汁液，混杂着冰窖中取出的碎冰，再撒上一些糖霜，夏日解暑很是舒服。

甘露苑向来是迎春宫的眼中钉，内务府自然投其所好，给她们的东西几乎只是一点边角料。

这些冰总共只做了两碗冰粥，她还专门送一碗给戚良。

看在她这么诚心的份上，他应该不会再冷脸了吧？

她眼底染上一丝笑意，端着冰鉴的手更稳当了。

正要让玲珑上前敲门，却见紧闭的太极宫大门忽然打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在夏海的拥护下走了出来。

“还请夏公公好好照顾太子殿下，我改日再来。”

夏海满脸堆笑：“有小主关心，太子殿下一定能早日改变主意的。”

柳婻顿时心中危机四伏，这女子跟戚良是什么关系，之前怎么从未听太极宫的人提起过？

“王妃。”玲珑小声提醒她，“这是陛下近来亲封的陈选侍。”

正说着，陈选侍扭头与她眸光交错。

她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与秦王妃交情匪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柳婻总感觉她眼底藏着几分妒色，所以她并不打算理会，只端着冰鉴想进太极宫的大门。

可才刚走上台阶，夏海就挡在了门口，卑躬屈膝道：“王妃，太子殿下今日无召，您不得入内。”

柳婻眼底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她进进出出这太极宫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回了，哪一次是受戚良传召进来的？

甚至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看门的太监都知道她什么时辰会来，专门开着门迎她。

“我只是做了些冰粥，想送给太子消暑。”她尽量平和着声音道，“还请小公公与殿下通报一声。”

然而，夏海却满脸为难：“还请王妃回去吧，殿下说了，往后您来，不用通报。”

既不通报，又不让进，这摆明了是想跟她划清界限，再也不见呢！

“呵呵。”

耳边传来陈选侍讥讽刺耳的笑声，“我道太子殿下一心修佛，怎会与一个女子走得太近。原来是秦王妃殷勤不断呐。”

柳婻扣紧了冰鉴耳朵，脸色一片苍白！

若说她从前得罪了戚良，那她便认了。

可是他的凉薄来得莫名其妙，叫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她不说话，陈选侍便以为她好欺负，又冷嘲热讽道，“依我看，王妃还是死了巴结太子殿下的这条心吧。一个克死了丈夫的扫把星寡妇，万一冲撞了太子殿下的圣体……”

“我算巴结？那陈选侍今日来太极宫又是做什么的？”柳婻嘴角噙着冷笑，“同样是有夫之妇，陈选侍单独来此，就不怕陛下生气？”

陈选侍脸色一变：“我跟太子哥哥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你如何能跟我比？”

柳婻眸色寒凉，捏着冰鉴耳朵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青白：“这话你也不怕父皇听见了作何感想，陈小主如今也算太子半个长辈呢。”

“我与太子的事情，岂是你能妄议的！”陈选侍果然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切齿骂道，“总比某些人不知廉耻的好！”

夏海在一旁着急得如热锅蚂蚁：“二位主子……”

他现在谁都不敢拦，却又不得不拦在二人中间，扭头叫人赶紧去请戚良出来！

太极殿内，太监刚急匆匆把门外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太子殿下，您还是快出去看看吧，陈小主和王妃都快打起来了！”

戚良眸色格外淡漠：“她不会受伤的。”

“啊？您说谁不会受伤？”

小太监还想再问些什么，可他却已经翻了一页书，垂眸认真看书。

太极宫外，双方对峙几乎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陈选侍柳眉倒竖：“柳婻，怪不得贵妃娘娘不喜你，这般伶牙俐齿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柳婻看见刚才去通报的小太监已经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难道为了不见她，连出面制止纷争都不愿意了吗？

她轻咬唇瓣，陈选侍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怕了，于是更加得意，高高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本小主见多了，无非就是想麻雀飞枝头。”

她冷哼一声，扭头便离开了。

柳婻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说什么，她只在意戚良对她的态度。

毕竟她现在依靠他活着。

一旦陈选侍将她被拦在太极宫外的消息传递给蒋氏，那她必死无疑！

柳婻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挤出了一个温婉笑容：“夏公公，虽然太子现在不愿见我，但这冰粥到底是我的一番心意。”

“王妃言重了。”夏海接过那尊冰鉴，“其实太子殿下可能只是这两日没歇息好，再加上暑热，有些心烦意躁而已。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柳婻哪里没听出他在说好话：“嗯，有劳公公了。”

夏海端着冰粥进门，那两扇红漆大门再一次关闭。

接连吃了闭门羹，玲珑都有些紧张：“王妃，咱们回去吗？这天儿太热，您容易中暑。”

“不急。”

没有亲眼看见他真的拒绝自己，柳婻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带着玲珑躲在了拐角处，这儿能看见太极宫大门，却因为有桃李树遮挡，对面看不见这儿。

几乎一刻钟都没有，夏海腰间别着拂尘又走了出来。

哗啦！

那碗几乎已经融成了冰水的冰粥，被泼到了宫门旁的花圃中。

玲珑见状便要冲上去讨个说法：“太过分了，没想到夏公公竟然是这样的人！”

“算了。”

柳婻一把拉住了她，向来似水的眼眸，破天荒的红了一下：“没有太子的吩咐，他不敢这样做的。”

他果然厌极了她，竟然连她送的东西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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