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抱歉,他来晚了
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柳婻坐在草席上,一个瘸了腿的大娘正在给她抹胭脂。
劣质刺鼻的香味儿在她脸上蔓延开,她皱眉却无法拒绝,因为她两只胳膊都被绳子绑起来了。
“够了,不想抹了。”她侧过脸想躲开。
然而大娘却强硬的将她脑袋掰过来,咧嘴笑道:“新娘子要打扮得漂亮,才能惹你夫君疼爱。”
“牛二虽然人丑是丑了点,但是干活儿是真有劲儿的。姑娘跟了他,这辈子也算有依靠了。”
窗外传来牛二招呼宾客的说话声,还有村里男人喝酒划拳的声音,嘈杂如市集。
柳婻昨天下午才让他将手镯当掉,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毕竟操持婚礼再简单也要好几天。
结果他倒好,昨晚拿了一吊钱回来,当晚就在村里吆喝说办喜酒,第二天天还不亮就开始准备了。
大娘见她不理自己,又开始絮絮叨叨:“我说真的,姑娘你还别不信。像我家那口子,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一喝酒就爱打人。”
柳婻目光这才落在了她那条断腿上,她连忙摆手,“这腿虽然断了,但我家那口子酒醒后向我保证,再也不喝酒哩。”
“我一想到只是断一条腿,能换来他浪子回头,我心里呀,就暖暖的。”
柳婻原本眼中还有三分怜悯,听到这番话之后,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大娘依旧自顾自的说:“我说这些干啥。姑娘啊,你既然嫁来我们牛家村,以后可不兴跑了。就算真的过不下去,好歹给牛二生个儿子留个后不是?”
“咱们女人最要紧的,就是找个男人嫁了,生三五个儿子,这辈子就舒坦了。”
柳婻满脸黑线,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被绳索捆得紧紧的手都捏成了拳头,却因为她此刻迫不得已,只能一忍再忍。
陷入危险之地,她必须让这些人放松,最好让他们以为她已经顺从了,才能找机会逃跑!
吱呀。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满身酒气的牛二撞开,一张痦子脸也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太高兴了,通红一片。
“哟,正说你呢,你就到了。”大娘乐呵呵起身,“那你们就先洞房吧。”
“嘿嘿,多谢婶子今日帮忙。”
牛二已经等不及了,火急火燎的一关门,就迫不及待脱了上衣!
眼看着他要扑上来,柳婻慌忙滚到一旁!
“我不是说了,我这几日身子不方便吗?”
牛二却浑不在意:“村里的兄弟都说了,那几日只不过是见血而已,根本不会倒霉,也不会溃烂生疮!”
“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今日我会让你比神仙还快活,别躲了,门外的兄弟们还在听动静呢!”
柳婻被他这番极度不要脸的发言急了,难道她真的要交代在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手上吗?
她不甘心!
她慌忙撑起身子,刚想要逃跑,却被他一把拽住绳头,拉得她脚步踉跄!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私库还有些钱财,只要你能放了我……”
牛二眯起眼睛,一脸横肉微微僵硬:“我什么都不要,我只缺一个能给我生儿子的媳妇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他骂骂咧咧说道,强行拉着绳头靠近她,“我告诉你,进了我老牛家的门,最好给我老实点。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两条腿,让你一辈子都下不来床!”
“你放了我吧!”柳婻崩溃大哭,“救命,救命啊!”
她的小聪明在满身蛮力面前根本不够看,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砰!
门板猛然被人一脚踹开,牛二手还没碰到柳婻一寸,就已经被人掐着后脖子一把甩开!
“哎哟,谁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只看见一群身穿禁卫军的男人簇拥着两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来。
“婻儿,你怎么样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柳婻再也控制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哭得抽噎!
戚良解开了她身上所有的绳索,心惊肉跳的将她打横抱起,却看见了草席上一片片深红血渍。
他眼底怒火中烧,她哽咽问:“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殿下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是我来晚了。”他温声安抚道,“本宫带你去看大夫。”
他昨夜亥时才收到当铺给的步摇手镯,但当时天色已晚,当铺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跟踪牛二。
直到今天早晨,牛二再次进京城大肆采购成亲需要的东西,他的人才顺利摸到了牛家村。
柳婻乖巧点头,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可怜兮兮如一只刚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小兽。
牛二见状,依旧不依不饶的嚷嚷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带走我媳妇儿……”
禁卫军连忙将他拦在屋内,戚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只轻启薄唇:
“将这些人全都送官查办。”
牛二傻眼了,他不就是劫了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来当媳妇儿么,怎么还要报官?
直到戚良和柳婻走远了,一直未说话的戚文渊却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呵,你可知,你在山上劫持的女子是何人?”
牛二心里直虚,他眼神闪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媳妇儿,她要留下来给我生儿子……”
噌!
一道剑光划破空气,霎时鲜血喷洒在今早刚糊的窗户纸上!
院内吃喜酒的众人被吓得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牛二项上人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双一辈子都没睁大过的眼睛,此刻不可置信的圆睁着!
他似乎不明白,他不就是抢了个女人成亲吗?
戚文渊从袖中取出一方白丝绢,嫌恶至极地擦拭剑上的血迹。
“她是你永远都不能招惹的人,记住了吗?”
那颗头颅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禁卫军头领迟疑道:“四殿下,方才太子殿下说,这个人要送官的。”
他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丑闻若是传了出去,所有人都会被父皇问责。”
“与其之后东窗事发,不如现在解决个干净。”
那方沾染了血迹的白帕在半空中飘飘扬扬,缓缓落在了牛二死不瞑目的脸上。
小院儿很快就传来了男人的求饶、女人的哭泣……
茅草屋十分易燃,一根火折子刚一碰到屋顶,火焰瞬间膨胀了数百倍,将所有的罪恶全都藏在了火场之下。
戚文渊那双象征着温柔多情的桃花眸倒映着冲天火光,他心里却只想着刚才的事情。
为什么,同样是在找她,她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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