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

冷清了许久的宫里，终于在今日多了几声欢声笑语。

台上伶人嗓音清澈悠远，台下众人话里话外都在恭维气色渐好的皇帝。

虽是家宴，却只见表面和乐融融，私下波涛暗涌。

柳婻连饮了两杯酒，抬眸与高堂左侧的戚良四目相对。

她果断转移了目光。

今日家宴人多嘴杂，她是不敢正眼瞧他的，如果又传出什么不像话的流言，只怕皇帝待不得她。

“陛下英明神武，仁德兼备。叫臣女敬仰万分，臣女敬您一杯，恭祝陛下美意延年！”

龚红汐今日也在受邀之列，她与柳婻只相隔了一席之位，此刻神采奕奕的奉承皇帝。

“哈哈哈，不必如此生分。”皇帝对这个未来儿媳十分满意，满饮杯中酒。

柳婻垂眸，她不语，只认真的品尝宫宴美食。

突然，一道不善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秦王妃。”

她眉心微微一蹙，不知道龚红汐又想作什么妖。

她脸上的淡粉伤疤还未痊愈。

龚红汐斟了一杯佳酿，笑盈盈道：“五天前的事情，是我布置不当。当日若惹恼了王妃，也请您多多谅解。”

酒杯已经举起了，几道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柳婻脸上，她此刻若不作出回应，只怕不好。

“柳氏，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皇帝问。

柳婻理了理裙摆，只淡淡开口：“儿臣一直暂居甘露苑，龚小姐上次说那地方离太极宫近，适合与太子殿下培养感情。”

所以，她东西都全被扔出来了。

皇帝闻言：“不过是一处住所罢了，离太极宫近的，也不是只有一处。”

龚红汐眼皮跳了跳，尴尬一笑：“陛下，臣女也只是觉得，秦王府应在秦地……不该在宫中。”

台上一曲终了，伶人悠扬歌声渐渐停了，空气中似乎充满了火药味儿。

柳婻心底冷笑，她说这龚氏女怎么今日会在皇帝面前提起那件事。

敢情，是想将她赶走。

皇帝脸色渐渐难看：“咳咳！”

柳婻瞧见宫人正要端补药给皇帝，于是便起身接过那汤药。

“父皇，小心烫。”

一勺吹了又吹的汤药喂进皇帝嘴里，她眼中满是担忧，“您大病初愈，要不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不碍事。”皇帝满目慈爱，“难为你这孩子有孝心，不像其他几个臭小子，每次来大明宫都只知道气朕。”

两人谁都没回应龚红汐那句挑拨离间的话，这父慈女孝的场面倒是狠狠打脸了她。

人家把儿媳留在宫里，那是因为年纪大了。

几个妃嫔与他不是从前就夫妻离心，就是对他太过恭顺。

几个儿女呢，他除了戚良和戚谨轩，谁都看不上眼。

偏偏一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另一个对他只剩下了恨。

数来数去，真就只有柳婻会时常去大明宫看望自己。

龚红汐脸色难看的扯了扯帕子，到底是没说什么。

不过在瞥见柳婻因为不胜酒力，提前给皇帝告退时，她招手唤来了桃花：“你去……”

主仆二人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笑意。

*

柳婻独自一人走过太液池畔的抄手游廊。

微醺的醉意在经过夜风微拂后，清醒了一点。

因为今日是中秋，皇帝给朝臣和宫人们都放了半日的休沐，所以这周围连巡逻的人都没了。

沙沙。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柳婻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禁卫军打扮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王妃，太子殿下有请。”

“他不是在朝华殿宴饮吗？”柳婻诧异。

男人看起来很老实：“殿下已经回宫了。”

“好。”

柳婻嘴上答应着，却趁着那男人转身的一瞬间，果断往相反的方向逃！

这个人不对！

戚良上次没有将禁卫军里的蛀虫剔除干净，他绝对不可能吩咐禁卫军来传唤她！

少女饶是加快了速度，可身后的男人更快！

一张加了东西的帕子迅速捂住她口鼻，强拖着她走进了假山背面。

柳婻不敢轻易呼吸，但她很快就感到头晕耳鸣，胸口发闷！

只不小心呼吸了一口，身子便逐渐开始不对劲。

男人将她甩在了石壁上，卸下了老实本分的伪装，狞笑道：“听说秦王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破你身子。”

“这下，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他话音尚未落下，却见柳婻抓起地上的沙子，扬进了他眼里！

“啊！”

金簪快准狠的刺入他脖子，霎时血喷涌如柱！

男人捂着伤口惨叫之际，柳婻趁机撒腿就跑。

她知道，她刚才头晕慌张之下没能对这男人一击必杀，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她慌忙摸索着机关，在男人即将过来抓她的时候，闪身躲进了密道之中。

再次陷身于黑暗之中，柳婻手上却没有半点火源，只能摸着墙壁往前走。

这四通八达的暗道总能走到头，她从另一端出来就能摆脱危险。

一股灼热从心底逐渐往小腹蔓延，不知是因为药性还是醉酒，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连带着对时间的认知也弱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终于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光亮……

戚良本来在沐浴更衣。

宫中太医给他开了药浴，能促使他腿部筋脉修复更快些。

突然，地面传来一丝异响，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似的。

他剑眉紧拧，很快就想到了有刺客！

他轻手轻脚的从浴桶中翻身而出，反手握紧了烛台，悄然靠近那发出异响的地板。

吱呀！

一张面若桃李般娇艳通红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婻婻？”

柳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双手高高举起，期望他拉她上去。

太黑了，她好害怕。

她刚才垫着脚也撑不开这块儿地板，悬着的心差点就死了！

戚良把她拉上来的一瞬间，便察觉到她不对劲。

明明已经立秋了，但她身子滚烫得不正常。

甚至无意识的呜咽着，两条藕臂缠绕着他精瘦有力的腰，脸颊不停的蹭来蹭去。

他眸色一暗，扯过她双手，让她远离自己：“你又中了？”

“什么？”她樱唇呢喃着，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分析不出他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她身子难受极了，必须得找点什么东西挠一挠。

所以，柳婻一把扣住了戚良的脑袋，一口就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部堵住。

她初次主动，根本不知该如何亲吻一个人。

就像小菜鸡似的，毫无章法的乱啄！

几个回合下来，骨子里的痒不仅没有缓解，反而令她心烦意躁，唇齿相碰间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柳婻……你醒一醒。”

戚良推开了她，因为压抑心中渴望，所以呼吸十分沉重：“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虽然他知道，这句话问得不是时候，甚至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但……

他喉头滑动，曾经梦里那些旖旎、香甜、引人遐想的场景，全都化为了现实。

“你又骗我！”柳婻双眸通红，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想凭借一己之力把他拉回来继续亲。

可她力气小，根本做不到。

戚良轻擦她眼角泪珠：“没有。”

“你就有！你之前说喜欢我，现在却把我往外推！”柳婻忍到了极致，“所以，太子殿下，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吧！”

这一招激将法格外管用。

戚良也管不了她事后会不会后悔了，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软榻之上。

“婻婻……”

他刚要俯身吻她，她却勾住了他的脖颈，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磨磨蹭蹭的。”柳婻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

戚良哑然一笑，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红烛帐暖，春宵一梦。

柳婻意识渐渐回笼，身后那人还在奋力耕耘。

“呃，殿下。四更天了，天快亮了！”

男人一口咬在她香肩上，哑着嗓子道：“天亮了，与你我何干？”

“不是……唔！”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只小声哀求，“会被人发现的！”

“……”

突然，寂静了许久的太极殿外，骤然透着火光！

夏海着急忙慌的敲门：“殿下！大事不好了！”

“陛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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