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他们不是来与穹苍宫为敌的，若是真的打起来，便是两败俱伤。

  她不能让君泽坐收渔翁之利。

  君若朗声：“君泽，当年我父亲与母亲相爱，你趁我父亲将大半灵力传给夫诸时偷袭他，又假扮他的模样，骗了凰羽，又坑杀各族，陷害我北淢，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君若的话又如晴天霹雳落在众人心头。

  君帝还是那副慈父的模样，唇边的笑未少半分：“若儿，我知道你母亲的死，让你对我有怨，你母亲......”

  君帝轻叹了口气：“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强求，我心系凰羽，不能对不起她。但你母亲和君泽合谋，致我穹苍界各族凋敝，确实是做错了。

  我君尧这辈子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唯独愧对凰羽。”

  “哦？那你倒是说说，愧对了我什么？”天际边传来一道女声，人还未到，便有一道蕴含着炎火的翎羽直刺君帝。

  君帝遥望天际，眸中晦暗不明，他眼看着翎羽到了近前，反而不躲不避，几不可察得侧了侧身子，避开要紧部位，接下了那枚翎羽。

  翎羽刺入君帝的胸膛，堪堪离心脏几毫米。翎羽上附带的炎火将他的婚服点燃。

  君帝顾不得还在燃烧的炎火，也顾不得胸口溢血的伤，激动地喊：“凰羽，你出关了？”

  他这一招苦肉计，落在众人眼中，便是能避而不避，倒是应证了方才的话，似是对凰羽有愧，所以接下了这一箭。

  君屿搀扶着凰羽落在广场之上，与此同时，几道身影落在她身侧，分别是风伯、雨师、墨渊、尽欢。

  这架势一出，君帝便知道尽欢的背叛只是他们计谋中的一环。

  他们确实走了步险棋，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他都不会全信。

  与此同时，君泽心里头也生起疑团来，凰羽不在死门里守着那具尸体，竟会冒着只有一刻钟可活的代价出死门，他们又是如何算准凰羽愿意出死门的？

  君帝一直未关注炎火，就任它烧，直到婚服被烧了个干净。他里头穿着特质的内衫，水火不侵，这火落于地，久久不灭。

  君帝还是那副欣喜的模样：“凰羽，我知道你对我有怨，在你怀胎之际，你得知了我与涟漪之事，害你胎象不稳，产下死胎。

  凰羽，我知道你难过，可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我的难过不比你少一分啊！

  凰羽，我对你有愧，我怕你睹物思情，偷偷焚毁了那可怜孩子的尸身，谁知你却不知从哪里拿了条小蛇说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是受不住打击，这才将你送去闭关，这一箭我该受。”

  君若被气得几乎想替他鼓掌，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去说书。

  君帝颠倒黑白的能力属实高超，不仅将方才的说辞联系在一起，让众人以为凰羽对他有怨，还使了招先发制人，让众人对小蛇的来历存疑，这样，不管凰羽怎么说，都难以完全取信于人。

  君帝这一招用得极好，但他显然小看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凰羽是凤凰一族的天之骄女，她只是暂时被情爱迷住了眼睛，等缓过神来时，她还是原本那个天之骄女。

  陷入死局的人，要懂得破釜沉舟，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凰羽以入死门为代价，保下了君屿的肉身，又骗过了君泽，让君泽以为那凤凰盏也入了死门。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凤凰血脉的涅盘之力。显然，凰羽赌赢了，虽说代价是几千年的孤寂和一刻钟的团圆，但到底是赢了，不是吗？

  “当日我产下的并非死胎，我儿的真身是一条蛇。”凰羽的瞳仁中倒映出君帝的身影，自瞳仁深处迸射出的火光，像是要将那个身影泯灭。

  凰羽的眸子太亮了，亮得人心惊，恍若那把火烧到自己也无妨：“我与你对峙，你亲口告诉我，你因偷袭君尧伤了根基。

  你还和滇渊的毒医一脉合谋，以我之手戕害穹苍界各族，陷害北淢。

  后来，你妎我亲手杀害我儿，就因为他的存在会暴露你的身份。”

  其中的关窍很简单，龙与凤生下的孩子，本体要么带有凤的特质要么带有龙的特质。

  或许君尧曾期待过这个孩子，不然他有无数种方式让这个孩子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

  他或许带了那么点隐晦的期盼，期盼这个孩子像母亲多一些。可他偏偏是一条蛇。

  君若注意到，君屿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如一个木桩子似的，但他的拳却紧握着，每一根骨头都凸起，青筋暴起，颤得厉害。

  君若闻到了血的味道，她去牵君屿的手，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指甲和指腹上却沾上了君屿的血。

  “凰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怨我无意中背叛了你，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亲朋，怨我没有救下我们的孩子，你怨我没关系，但你要守住大是大非，不能与魔头为伍啊！”君帝眸中泣出泪来，颓丧极了。

  君帝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但却是以退为进，扮演一个愧疚的好丈夫、好父亲形象。

  “哈哈哈.......哈哈哈......”凰羽笑出泪来，“君泽，你输了，你输了，我的儿子并没有死！”

  凰羽紧了紧君屿的手，目光热切地望着他：“好孩子，现出真身。”

  君屿点了点头，自从入了这个穹苍宫，他未发一言，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在后山救出凰羽时，君屿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扶着凰羽。

  没有人知道，君屿的舌尖早已被他自己咬烂了，一口口的血往肚子里咽。

  “啊！”君屿怒吼一声，一滴滴血落在地上。

  白玉凿的地板，润极了，血落于上，留不住，蜿蜒成一条浅浅的溪，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一如那在忘川中浑浑噩噩游荡的小小魂魄，不知归处。

  随着那一声嘶吼，涅盘真火将君屿包裹，几乎要变成一个火球。

  火焰噼啪作响，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空气扭曲，周围的众人耐不住，疾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在众人惊恐却又探究的目光下，君屿变成了一条蛟龙，浑身黑磷，中间虬结遍布火纹。那火纹不是死物，如岩浆在缓缓流动。

  最惹眼的要数君屿的一双龙翼，生长着火红的鳞片，那火纹却是青色的，一如凤凰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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