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虚无之境中也不平静。

  如此往复了几次轮回，君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望着司沐，问他：“你究竟是谁？”

  “我是司沐......”司沐顿了片刻，清了清嗓子，“也是朝暮。”

  君若上上下下打量起司沐来，眼中泛起雾，涌出泪，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滚，她抱住司沐，欣喜若狂：“朝暮，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司沐回抱住君若，抚着她的发，有些哽咽：“傻瓜！”

  怎么不傻呢？受了那么多苦，却只关心他好不好！

  水面里的画面还在流淌，两人紧挨着坐下，双手交叠在一起。

  这是君若的过往，也是司沐的过往。他果然如他所说的，朝朝暮暮一直陪伴着她。

  待到画面静止后，君若也发生了变化，额上小小的角渐渐长大。

  司沐知道，君若完成了新生，真正成长为她该有的模样。

  腰际的水玉里突兀地弥漫出白雾，白雾投入若水，有点点蓝色的莹光飘起。

  司沐有些诧异：“这是......蓝眼泪？”

  蓝色的莹光缓缓在半空中化形，具象成一男一女，正是涟漪和君尧，两人执手而立。

  “若若，过来。”涟漪朝着君若招了招手，身旁的君尧也露出慈爱的笑。

  君若往前踏出一小步，又缩了回来，眸中摇摆不定。

  太诡异了，在淮洲的记忆中，洛沚告诉他涟漪化成了蓝色的星星，应当就是蓝眼泪，这她能理解，可是为什么，君尧也会出现在这里？

  手中一热，是司沐牵住了她的手。

  司沐往前跨出一步，与君尧对视，冷声问他：“你究竟是谁？”

  君尧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目光便沉了下来，他倨傲地骂了声：“臭小子。”

  “你闭嘴。”涟漪狠狠拧了君尧一把。

  涟漪下了力道，但能有多疼呢？

  君尧却演上了，小媳妇似的可怜兮兮的：“阿漪，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好啊。”涟漪露出温婉的笑，又拧了一把，“这个力道怎么样？够给你面子吗？”接着又拧了一把，“还是你喜欢这个力道？”

  一连拧了好几把，君尧这才切切实实地苦着脸了。

  估摸着面子给够了，涟漪满意地收回手，又露出方才一般温婉的笑：“若若。”

  君若和司沐没来由的觉得手臂上一疼，下意识捂上自己的手臂，或许这就是来自亲娘和亲丈母娘的血脉压制。

  涟漪去牵君若的手，抚着君若的发，感叹道：“孩子，你受苦了。”说着，泪水涟涟。

  君若有些笨拙地安抚：“不苦！”

  君尧眸中也满是心疼：“欸，都怪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君若问道。

  君尧叹了口气：“当年，我得知涟漪有孕，便和她计划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我们各自去做最后的安排。

  我对夫诸有愧，他为了我在幽冥泽几千载，我答应会去接他，却要失约，所以便以大半灵力替他疗伤。也正因为此，我被君泽偷袭，一缕残魂重归虚无之境。”

  君尧的话如巨石投湖，怕是整个穹苍界都会震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年前，混沌召来灭世之火，致穹苍界生灵涂炭。君泽不过是一个生机泯灭的石蛋，若非恰好在君尧脚边，机缘巧合下破壳，又得君尧日日以精血喂养，他什么都不是。

  况且君尧计划将穹苍宫也交到他手里，他没有道理要做这等恩将仇报的事。

  “可能是因为我。”涟漪敛了眸子，却掩不住淡淡的愁绪，“君泽化作君尧的模样来找我，说君泽因为他要将穹苍宫交给靳川一事心生怨怼，偷袭他无果后自戕，要我陪他回穹苍宫。

  君尧曾与我说过，穹苍宫一直是君泽在打理，会交给君泽。所以我便心生怀疑，我同他说在离开前去北崖墟吃他做的莼菜粥，他答应了。

  我们到了北崖墟，荇菜开得极好，他却看都不看，去寻莼菜。我便质问他究竟是谁。

  他初时并不承认，被我揭穿后跟我说君尧已死，他说为什么君尧就可以轻易地得到一切，又轻易地把别人弃如敝履？

  他说，君尧有的，他要有，君尧没有的，他也会有。他要凰羽的爱慕，要无伤的感激，要靳川的友情，要穹苍宫，也要我。

  我觉得他彻底疯魔了，我们在北崖墟交了手，我敌不过他，封闭了北淢，重伤逃回。”

  涟漪的眸子里渐渐涌出泪水：“我受了重伤，孕像不稳，族众长老只守不攻，拖延了好些时日。

  没想到，他为了破解噬心秘术，和滇渊的毒医狼狈为奸，毒哑毒聋了穹苍宫士兵和各族子弟。我以自戕为威胁，也只保住了鲛人一族。”说到这里，涟漪已经泣不成声。

  “我来说吧。”君尧揽住涟漪，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涟漪元气大伤，整个孕期都只能卧床养胎，你是她用自身精元护住的。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打算燃烧精元与君泽同归于尽。君泽识破了她，她不愿受辱只得自戕。我还是去晚了，便将她的神识带回虚无之境。”

  君若倏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君尧，她的声音都在抖：“你说什么？”

  君若没想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只是涟漪的神识，甚至连残魂都算不上。

  神识碎片只是记忆碎片，只能存留几息，但看涟漪现在的模样，显然君尧做了什么。

  君尧目光温柔地望向涟漪，眼中蓄着泪水，这个曾是穹苍界至强的男人终究还是落下了泪：“我去的太晚了，只寻到她几片神识碎片，为保她神识不散，我以上邪与她神识相连。”

  君若难以置信地望着君尧。

  君尧是穹苍界唯一一条天地化生的天龙，与天地同寿，即便只留一缕残魂，但仍能在若水中复生。

  上邪之术是天龙秘术，它能使施术人与受术人命脉相连，若涟漪是残魂，两人仍可一同修炼，但她只是神识，甚至不是活物，后果便是君尧会受其反噬，再不能修炼。

  怪不得出了虚无之境后，他们只能以蓝眼泪的形式出现。

  “爹爹、娘亲......”君若终于卸下了心防，紧紧抱住涟漪和君尧，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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