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应该是满意了。”北凉帝面色无波。

  以北凉帝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都是谢凛一手策划的。

  只是谢景策也着实让他太过失望，皇室内的兄弟向来手足相残，谢凛怎么做都没关系，北凉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谢景策爱慕一个男人的事情被公之于众，所扫的不只是余家的脸面，更有皇室的颜面。

  “父皇，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今日在场之人不会有一个人透露出去。”

  谢凛垂眸，平白挨了一巴掌，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知道北凉帝是因何事而生气，谢凛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若是他想，他大可以将这件事从自己的身上撇出去，连北凉帝都发现不了是谁的手笔。

  他这样做，是为了跟北凉帝谈条件。

  “你已经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了，朕不会封你为太子。”北凉帝忽地敛下所有的神情，发丝间骤然增添了许多白发。

  谢景策是他看着长大的，北凉帝在他的身上付诸了许多期望。却没想到自己到头来竟看走眼了，真正赢得这场战争的是谢凛。

  “儿臣并没有奢想那样的身份。”

  虽然谢凛的心思人尽皆知，但在北凉帝的面前，他还是要扮扮孝子的模样。

  北凉帝摆摆手，似乎是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明日起，你便以皇子的身份监国。朕近日来身子屡绝不爽，由你代为执政。”

  北凉帝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天下始终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谢煜的脸色虽然看起来还与往常一样，但身子骨已是十分空虚。连太医把脉都诊断不出来的原因，谢凛却知道。

  这半年里，谢凛愈发得到皇帝的重用，而忽视了谢景策。余氏表面看着平静，但实则已经坐不住。

  他们不好对谢凛直接动手，也没有人能近得了谢凛的身。

  于是皇后便将下手的矛头指向了北凉帝，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在这偌大的皇权富贵面前，一切都是只空谈罢了。

  北凉帝近日来得到的那位灵嫔，年轻活泼，柔美多姿，甚得北凉帝欢心。

  但从一开始，她就是皇后的人。为余氏卖命，在每每行鱼水之欢时，她体内慢性的剧毒便会侵入进北凉帝的五脏六腑。

  不得不说，皇后还是城府深沉之人，这样都能沉住气。北凉帝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不到半年便会发作。

  对于皇后来说，如今最好的计策就是让北凉帝“意外驾崩”，将太子谢景策名正言顺地推向那个位置，即使是给皇帝下毒，她也愿以一己之力承担暴露的风险。

  但谢凛却快她一步，在北凉帝毒发身亡前，将太子废掉。

  这样一来，即便是现在北凉帝死在他面前，他也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若是皇后知道，她的这一次铤而走险换来的机会平白给谢凛做了嫁衣，怕是会被气得吐血。

  当夜，北凉帝心知已成定局，便与谢凛做了个交易。

  他驾崩后，会留下遗诏，名正言顺地扶谢凛上位，包括现在，他也可以将朝政大权全权交给谢凛。

  只需要谢凛答应他一件事，那便是谢景策的性命。

  “你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满足你，但唯独策儿的性命。你要答应朕，让他安然度过余生。登基之后，不能将他赶尽杀绝。”

  北凉帝不是无心之人，自己倍加宠爱，在膝下看着长大的小儿子，他怎舍得就这样看着谢凛取他性命。

  北凉帝明白，以谢凛对余氏的仇恨，日后登基必然会斩草除根。

  所以他要谢凛答应他，怎么报复皇后都没有关系，一定要给谢景策留一条活路。

  谢凛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北凉帝这个条件。

  “儿臣并不想取谢景策性命，如果他能一直在别蕃安分守己，我不会容不下他。”谢凛没有犹豫地说道。

  他与余氏水火不容，但谢景策却从未对他下过手。

  虽然谢凛本人并没有什么兄弟情义，但只要日后谢景策老老实实，他也不会因此失了民心。

  北凉帝听到谢凛的话，才算放心下来。

  翌日，大将军被斩首，太子被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自然包括在后宫中的皇后。

  余盛棠不可置信地跌落在凤椅上，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魂魄。

  为什么，那个小孽畜才回来半年，属于他们余家的东西便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她追悔莫及，为何当年要留下谢凛。又为何，老天要让她留下谢凛后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些年，她还是对谢凛宽容了。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在他还年幼时，彻底将他扼杀。

  后悔无用，尘埃落定。

  后宫中人都同情地看着皇后，她们都在等一个消息。

  但想象中的处置并没有到来，余盛棠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受到干扰。表面上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尊贵的皇后，后宫之主。

  但内里又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她拼命追求的东西已经支离破碎。

  她身为余氏一族的荣耀也随着余盛安被斩首而消散。

  纵使她还保留着这皇后之位，又有何用？人人对余家避之不及，生怕北凉帝动怒牵扯上自己的家族。

  谢凛与余氏的身份在悄然之中发生了转换，朝堂上的朝臣们都纷纷巴结谢凛。

  甚至是谢景策一派的朝臣都纷纷与余氏撇清关系，投靠谢凛。

  只是当事人似乎并不对这样的胜利感到欣喜，还是以往那般没有表情，也没有生机的容颜。

  “恭喜殿下，一切顺利。”离川在那一晚便已经得知了消息，发自内心地为谢凛欣喜。

  她望向谢凛，殿下的表情中并无半分喜悦，无人能看出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下，离川小姐一路相伴，您是否也该给人家一个回应。”

  见尘埃落定，言清也没有从前那般警惕了，开着二人的玩笑。

  离川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离川能做的很少，殿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即使是没有离川，殿下也会有成功的那天。”

  心上人就在眼前，离川也被喜悦冲昏了脑袋。

  她从来没有对谢凛有过什么逾矩的行为，如今在这夜色中，她的胆子忽地变大。

  离川的手忽地揽住谢凛的腰间，来自女子清甜的香气一瞬间将谢凛包围。

  谢凛在香气逼近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在公主府时闻到的清幽香气。

  那香气悠扬绵长，沁人心脾，不带一丝甜腻。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片段感，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将离川推开。

  力道有点大，离川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迅速地推离了谢凛身边，并直直地栽倒在地。

  “殿下。”言清愕然地看着这一幕，自家殿下似乎对离川一直都是疏离的状态。

  “离川小姐，您别生气，殿下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

  言清过去扶住离川，离川的表情似乎很受伤。

  她身为巫咸神女，在族中一直是万人敬仰。自己头一次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还直接被谢凛推开了，这让她的自尊心大大受挫。

  言清好声好气地跟离川解释道，始作俑者却一言不发。

  “下次，不要这样了。”谢凛丢下一句话，不再搭理身后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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