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别这样。”璟璃赶紧上前，抓住傅父的手，不让他在捶下去，“这不是您的错，更不是您没用，您和妈已经为弟弟做到父母能做的一切了。”

  “做到一切了?”傅父茫然的望着璟璃，似乎是在问璟璃，又似乎是在问自己，“那为什么，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呢？”

  “因为法律，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

  “去他妈的法律！”傅父情绪激动的吼了一声。

  枉他那么相信国家，相信法律。

  可国家和法律，又是怎么对他的？

  “放心吧爸，事情还没完呢，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这么悲苦无望的，那三个凶手，一定会不得好死，自有人会收了他们！”璟璃轻轻拍打着傅父的后背，看着傅父后背的虚空，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寒意。

  忽然，病房门被人敲响。

  璟璃扭头看去，是帮他们打官司的律师。

  “打扰了。”律师放轻脚步走进来，把手里的果篮放到一边后，歉意的对傅父说道：“对不起傅先生，官司又败了，没能帮上忙，真的很对不起。”

  傅父嘴巴张了张，许久才声音苦涩的回话，“陈律师说哪里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律师费我…..”

  话还未完，就被陈律师截断了，“律师费不用着急，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我来之前，已经跟事务所打过招呼了，律师费等你们手头宽松再给也不迟。”

  闻言，傅父赶紧在璟璃的搀扶下站起来，握住陈律师的手，就要跪下，“谢谢你陈律师，真的谢谢你，你是我一家的大恩人！”

  陈律师吓得急忙拉住傅父，“傅先生言重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的做的了，还希望你们以后多多保重！”

  说完，他就告辞了，不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与一个警察撞上。

  两人显然认识，互相点头打了声招呼，就一个出去，一个进来。

  “傅先生。”警察敬了个礼，“局里让我看看你们。”

  “谢警官有心了。”傅父勉强挤出一抹笑回道。

  这个警察，便是负责调查弟弟傅璟珘案子的警察，姓谢。

  “傅太太没事吧？”谢警官看向病床上的傅母。

  傅父抹了下泪，“医生说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如果后面再受刺激，恐怕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了。

  但谢警官听懂了，心里一阵叹息。

  “谢警官喝水。”这时，璟璃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小同学。”谢警官和善一笑，接过了水杯，但没有喝，放在了一边，看着头发灰白的傅父说道：“傅先生，这次的终审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我和局里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一家能面对现实朝前看，以后好好的生活。”

  “面对现实？”傅父被这话逗笑了，笑声满是嘲讽，“谢警官，我死的是儿子，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的儿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三个魔鬼活生生的用铁铲铲死，我无法想象，他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有多无助和绝望，甚至他死了，连个基本公道都得不到，杀害他的三个魔鬼屁事没有，还能正常的上学读书，所以谢警官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释怀，怎么朝前看？”

  “傅先生你先冷静，你的心情我理解……”

  “你能理解？”傅父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眼泪也出来了，“哈哈哈……你能理解……你能理解个屁，你又没死儿子！”

  “我爸说的没错谢警官。”璟璃靠在一边的墙上，环抱着胳膊淡淡道：“你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也就无法真正的理解我们一家的心情，所以你的理解，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是一种伤害！”

  谢警官微讶的看着璟璃。

  他见过几次这个高中生，但每一次见到，这个高中生都是红着眼睛在哭，为了死去的弟弟，也为了冯遭变故的家庭，所以像现在这么冷静理智，他还是以第一次见。

  而且他觉得，这个高中生冷静理智的有些过头了，都不符合年纪了。

  不过谢警官也没多想，连忙道歉，“小同学说的对，是我没考虑周到，抱歉。”

  璟璃摆摆手，“没关系，谢警官也是出于好心，只是我想说，不管什么好心，都比不上让那三个杀人凶手付出代价来的有用，那才是真正对受害者家属的安慰。”

  “……”谢警官没说话了，已经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这对父子都不会接受的。

  除非真的像这高中生说的那样，把那三个未成年罪犯，按照成人法律来处置。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是警察，可警察的职责只是破案和抓捕罪犯，制定法律和沿用法律的不是他。

  谢警官叹了口气站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一千块钱，“傅先生，这钱是我们局里的同事凑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想开，好了，我局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话落，他把钱放在傅母的病床上就走了。

  傅父想追上去，把钱还回去。

  璟璃拦住了，“收下吧爸，我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等以后有了钱再还给他们。”

  傅父听到他这么说，攥着手里还有余温的钱，停下了脚步。

  “快五点了，爸，你饿了吗，我去买饭。”璟璃看了看手机。

  傅父点头，“好，快去快回。”

  璟璃嗯了一声，出了病房。

  他没去多远，就在医院附近的那条街上，随便找了家饭馆，打包了三份饭就回去了。

  没想到刚到病房外，就听到病房里传来傅父的怒吼声，“滚出去，别想用钱买断我儿子的死，我告诉你们，就算法院判那三个坏种无罪，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这里的法院不行，我就去别的法院，我就不信，我不能为我儿子伸冤，不能让那三个坏种为我儿子赔命，滚！”

  砰——

  又是一道玻璃破碎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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