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之中的梧桐树在微风中簌簌作响，突然有片片枯叶飘落。即使是花圃之中鲜花也少有盛开，因为踏雪的大嚼，所剩无多。

    衰草枯杨，曾经快乐之景似乎历历在目。

    秋风萧瑟，曾经丰收喜悦似乎跃然于心。

    秋日已来，寒风萧瑟。

    看着哭泣的秦王，公主夏脸上却挂着笑容。她看着秦王的脸庞，突然道：“曾经荡我没有保护好，而稷如今也是两鬓斑白，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公父了。”

    她目光再次看向宫苑之外，“这镇国之名，夏并没有辜负公父的期望！”

    “阿姊……”

    听到这里，秦王嬴稷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口中发出沉重的呜咽声。

    似乎这一刻，没有了身份的限制。

    长姐因为父亲的临终托付，要照顾好家中年幼的弟弟，时间流逝，弟弟逐渐长大，而长姐却不知何时变得老迈不堪，犹如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秦王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如此快的来临。

    此时，公主夏目光看向惠质宫宫苑之中，似乎穿越了无尽时空。

    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正在宫苑之中嬉戏，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宠溺的呼唤声：

    “囡囡！”

    小女童看去，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手中攥着刚刚采摘的鲜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而去。

    而在不远处，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静静矗立，而在其旁边，还有一个温婉的女子身影。

    “囡囡！”

    “娘亲！”

    小女童呼唤着，奔跑而去。

    …………

    “娘亲……”

    秦王低头，却听见公主夏口中轻轻呢喃，同时看到阿姊眼角缓缓滑落的泪水，他双目酸楚，逐渐湿润。

    他能感到自己阿姊的双手变得无力，直欲挣脱自己的双手，掉落在桌案上。

    “阿姊！”

    秦王明白，曾经疼爱自己的阿姊没了，身为秦王，终于成了孤家寡人！

    一旁的白止静静的看着公主夏，感受着公主夏身上渐渐消失的生机，目光看向了宫苑之中的梧桐树。

    秋风愈发的急促，似乎想要匆匆离开此处悲伤之地。片片枯黄的树叶渐渐飘落，无声无息的坠落在草地上、花圃中。

    一只蝴蝶缓缓飞来，秋日寒冷，坚持了一夏的它也进入了暮年，在宫苑中杂乱地飞舞着，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埋身之处。

    踏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不再咀嚼花圃中为数不多的鲜花，静静的站立。

    却有蒲公英的种子在秋风中飞舞，飞上高空，飞出宫苑，飞向天际。

    …………

    蓝田大营。

    白起领兵归秦，此次出征，覆灭赵国，他白起之名，可谓是传遍诸国。

    返回秦国之后，可以看到诸多将领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仰慕！

    对此，白起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营帐中。

    王龁看着堪舆图，曾经的赵地，此时也被划为了秦土，不过，在原本赵国北方之地，却有着一处明显标记的地点。

    “代郡、雁门等地，仍然没有攻克，盖因此地乃是赵国名将李牧所驻守，这让我们颇为头痛！”

    “李牧此人吾曾听闻，常年为赵国抵御北方匈奴，让赵国免受匈奴之危，且爱兵如子，每日必然斩杀三头牛犒劳军中将士，且武艺非凡，每日皆同士卒一同训练……”

    白止如数家珍地说着李牧此人的经历，最后，看向王龁，道：“派人告诉攻打李牧的将领，让其最好能将李牧招降，毕竟如今赵国已灭，他这个赵将……赵国能给的，秦国同样能给！”

    听到白起的安排，王龁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原本他以为，白起会因李牧为赵国名将，而心生敌意，会想方设法将李牧斩杀，没想到此时竟然生出了爱才之心，主动招揽。

    看出了王龁的惊讶，白起并没有解释。

    他走出营帐，看向校场之中，随后又向咸阳的方向看去，不知为何，他却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如今的他也已经老迈，脸上挂满了皱纹，发丝灰白，除却身上的甲胄，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明日我便返回咸阳，蓝田大营之事，就交给你了！”

    白起并没有转身，却安排着跟在身后的王龁。

    “唯！”

    王龁当即点头。

    …………

    翌日，天还未亮，白起便启程返回咸阳。

    此次，他只带了两千士卒，并且还有少量的战利品。

    对于这些，白起本来也不屑于要的，但是为将者，若是不取一些物品，反而会让其他军中将领无所适从。

    骑在马上，行走在官道之上，看着道路上行走的商贾，白起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心中想起了关于赵国之事。

    秦军斩杀赵王以及赵国宗室，全都是因为白起之决定。

    “只要将赵王以及赵国宗室全部斩杀，赵国便没有复国之虞，如此，天下太平的日子将会更快来临！”

    至于诸国的怒火，那便让自己承受吧！

    心中如此想着，却突然看到官道前方突然又秦传信兵快速奔驰而来，将手中的马鞭挥舞。

    白起见状，眉头微皱，不过也并没有阻拦。

    但是，来至近前的传信兵似乎是看到了白起之旗帜，连忙勒马而停，见礼道：“见过武安君！”

    白起坐在马上点头，不禁问道：“汝此时是去往何处？可是有咸阳王命？”

    “回武安君……”

    却见士卒脸上带上了悲戚之色，随后才沉痛地道：“……镇国公主于咸阳……薨！”

    犹如晴天霹雳，在白起耳边炸响，他难以置信，目光看向士卒，严肃地喝问，“你说镇国公主……如何了！？”

    看到白起突然严肃，且身上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杀意，士卒躯体一颤，不过此时说道：“镇国公主……薨了！”

    此时，白起才终于相信士卒之言，因为，还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厮杀他人。

    没有理睬一旁的传信兵，他挥舞手中的马鞭，随着胯下战马的一声长啸，快速向前方疾驰而去。

    跟随白起的两千士卒见此，也迅速跟上。

    ……

    满城搞素，秦王之薨也不过如此。

    咸阳城内，几乎所有人皆不由自主挂上丧布，面露悲戚之色。镇国公主之名，每个秦人皆知，镇国公主之功，每个秦人皆知！

    曾经惠文王在世之时，便为国征战，在函谷关却六国联军。武王时，保护武王，于山谷之中遇伏，一千陷阵营尽皆战死。

    如今，更是为秦国征战四方，老迈之躯，赶往长平，阻击赵军，险些被赵国所俘！

    过去种种，一一浮现在众人心头。

    “神女者，秦女也！”

    秦国神女，公主夏！

    “镇国公主有神鸟守护，为何还会薨逝？”

    有人心中不解，如此说道。

    “公主夏如今已是八十高龄，无论是在何时，也都是长寿之人，镇国公主……终究是累了！”

    有人持不同看法。

    “……”

    ……

    当白起感到咸阳之时，便看到了如此一幕，他风尘仆仆，甚至连胯下战马也已是疲惫之躯，即将力竭而死。

    此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返家中，而是直奔秦王宫。

    ……

    惠质宫中，秦王嬴稷看着宫女侍者将公主夏的遗体收敛，小心翼翼的安置在紫檀棺木之中。

    片刻，秦王嬴稷上前，看着躺在棺木之中的公主夏，祥和的面庞浮现在眼前，让他忍不住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缓缓闭上双眼，秦王赢稷转身，随即又到了宫苑之中。

    看到亭台下孤独而立的神鸟，他走上前去，“阿姊在惠质宫成长，这里凝聚着阿姊的所有回忆，故而，寡人想要让阿姊再在此处睡上一段时间……”

    “嗯！”

    白止回过神来，听到秦王嬴稷的话，看向惠质宫，此刻却没了曾经的气息。

    秦王嬴稷终究此时没有忍住，抬眸看向白止，质问道：“寡人知晓神鸟有神通，踏雪本为战马，寿命不过十五载，而如今却也有七十之高龄，想必神鸟应有长生之术……”

    看到秦王嬴稷质问的目光，白止本来不想解释，不过还是开口道：

    “吾有神通，但夏她不愿长生！”

    听到白止的回答，秦王嬴稷一愣，随即身躯一松，似乎希望再次消失，良久，才道：“……多谢神鸟！”

    “接下来，还请神鸟照顾阿姊……”

    随后，秦王嬴稷大步走出了惠质宫。

    ……

    白起走进章台宫之中，看到坐在王座之上的秦王嬴稷，所见秦王面孔之上带着悲戚之色。

    “王上，镇国公主她……”

    白起语言急切，望着秦王。

    然而，秦王却抬手阻止了白起接下来的话，直接道：“阿姊如今在惠质宫，稍后让侍者带你过去……”

    说罢，秦王赢稷看向白起，询问道：“赵国之事，如何了？”

    “赵国疆域如今九成已经成为秦土，不过，期间却被燕国和齐国抢去些许城池！”

    白起沉吟片刻，回答道。

    “赵王以及赵国宗室究竟如何？”

    秦王继续询问道。

    白起沉默，随后，将自己心中所想皆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赵王以及赵国宗室是伱故意斩杀的？”

    秦王赢稷看向白起，目光复杂。

    对于白起的打算，他岂能不知道。未曾想，他竟然将自己所头疼事情，直接解决了。

    当然，也给秦国带来了更大的麻烦，不过，这个麻烦却……

    秦王看向白起，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说出。

    “要知道，将赵王斩杀，恐怕对你……”

    “臣自然知晓，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秦国罢了！”

    “为了秦国……”

    秦王再次沉默，可是白起是为秦国，并不是为了近前的秦国，而是为了以后的秦国。

    但是，恐怕将来诸国伐秦之时，必然会将所有仇恨记在白起身上。

    秦王嬴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道：“你先去看一看阿姊吧……”

    ……

    白起离开章台宫，跟着侍者向惠质宫的方向走去。

    惠质宫，白起并未来过，今日是第一次，也是看到了公主夏曾经生活的地方。

    在秦王宫中诸多宫殿之中，惠质宫却显得非常普通，并且许多装饰物品，却还保留着文王时期的风格。

    “武安君请……”

    侍者将白起带到了惠质宫之前，然后恭敬请白起进入。

    然而，白起却沉默了下来，伫立在宫门之前，久久踏不出这一步。

    他心中终究无法接受，公主夏已经薨逝。

    最终，他才踏入宫苑之内。

    丧布高挂，侍者宫女身上皆身着丧都，简单的宫苑之中，一个花圃在萧瑟秋风中却显得格外寂寥。

    尤其是一旁的梧桐树，枯叶飘零，无限凄凉。

    白起踩在枯叶之上，发出细小的窸窣之声，目光看向亭台中，看到了一只玄鸟。

    “师父……”

    白起开口，看向白止。

    “在里面，进去吧。”

    没有什么可多说的，白止直接让其进入。

    白起见此，微微点头，然后想宫室之内走去。此时，宫室里已经搭建起一个简单的灵堂，白起进去之时，看到侍者手捧冰鉴，放进室内。

    随后，白起的目光落在了最里面，只见一棺木正放置其中，他忍住内心的悲伤，缓步上前，向棺木里面看去。

    “公主夏……”

    他低声呢喃，看到了里面已经没有气息的人，突然之间，感觉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

    白止并没有注意白起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等白起出来之时，却没看到他脸上有泪痕。

    似乎并没有哭泣。

    也是，有些人呢悲伤并不显露为哭泣，或许是其他的方式。

    他来到白止面前，询问道：“公主夏……，可否说了什么？”

    显然，白起想要知道，公主夏是否还有遗愿，亦或是遗言。

    “并没有。”

    白止摇头，不过却道：公主夏看似坚强，却是内心深处不过是想要最基本的东西罢了……

    “在她最后的时刻，公主夏呼唤自己的娘亲……”

    ……

    ……

    与此同时，东方五国暗中再次合纵，以周天子为首，暗中聚兵，准备在秦国灭赵元气大伤之时，攻秦！

    其中，周天子出兵五千众，最为积极合纵之盟，在天子的建议推动下，大军开拔，向西方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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