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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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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末的夜里,  空气中飘散着凉意和幽幽的茉莉花香。

  祝矜泡在温泉中,廊檐下亮着一盏小灯,池子里的水波在灯光下轻波浮动,  热气缭绕着缓缓升起。

  她整个人浸入水中,  只露出脖子以及上方。

  水面上还洒着玫瑰的花瓣,  她在水下轻拍了一下水波,  水池瞬时发出一声闷响。

  祝矜回想着刚刚吃完饭,  大家聊天时提到的邬淮清当年把跑车卖了的事儿。

  她问他换什么了,  他没讲,  只说当时的钱大多在股市里,  被套牢了,所以才卖了车换一些现钱。

  他那车祝矜有印象,不算贵,但据说都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她高中毕业那会儿,他就已经买上了,  而听他们刚刚的聊天,  他卖掉应该是在她大一的第二个学期。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

  祝矜刚开始以为他是做其他投资,手头周转不开才卖的。

  毕竟他一开始在公司是从基层做起,  自己做点儿投资,也没那么容易。

  可她的脑海中,  却不自觉浮现出邬淮清手腕上的表——那块和她的是情侣款的、月亮河系列的表。

  正想得入神,  眼睛忽然被人蒙住,  陷入一片黑暗。

  祝矜轻笑,  “干嘛?”

  她知道是邬淮清。

  他不说话,站在她的身后,  凑过来吻她的耳垂。

  他的吻很浅淡,  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

  祝矜听着他的呼吸声在耳侧,  眼睛随之慢慢地闭上,大脑中却回闪起池水中摇曳的玫瑰花瓣。

  院子里茉莉的香气中,还混合着玫瑰的香。

  片刻之后,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祝矜的眼睛还被他蒙着,不知道脸颊上的凉意从何而来。

  她抬起手,从身后摸索到那串佛珠,再缓缓向上,紧扣住邬淮清的手腕。

  “这是什么?”她问。

  “冰激凌。”

  “啊?”祝矜声音中立刻透出一股惊喜,“山上还有冰激凌?”

  她摸着脸颊上的那个盒子,方方正正的一个盒子,猜出这应该是她常吃的那款冰激凌,配料很干净,奶味十足。

  对于她这种奶控,简直是欲罢不能。

  刚刚大家打麻将,祝矜今晚手气不怎么好,于是没接着玩,换了邬淮清上场,她在旁边看牌。

  屋子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她忽然想吃冰激凌。  

  她便提了一嘴,其他人听到了,其中有人也跟着说想吃。

  邬淮清慢条斯理回他们:“刚吃了热饭,就吃冰激凌,不怕难受?”

  “嘿,你还养起生来了。”宁小轩嘲笑他,“要说咱们几个里边,就属你最不爱惜身体了吧,熬起夜来简直不要命,我还得时不时打个电话,万一猝死没人发现……”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祝矜瞪了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宁小轩止住,撇了撇嘴,看着她的眼神里饱含痛惜。

  祝矜看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问:“有话说话。”

  “浓浓,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拽着哥袖子,让哥买糖的可爱小妹妹了。”

  祝矜:“……?”

  “还拽着你袖子,让你买糖?”她说,“是你自己幻想中的情节吧。”

  宁小轩看她的眼神更加痛惜了,捂着心口装模作样沉痛地说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哥在你心中,已经毫无地位了。”

  “……”

  祝矜把浆果汁递给他。

  “干嘛?”宁小轩问。

  “道具啊。”她笑道。

  “什么道具?”

  “你不是戏精上身了吗?喝一口含在嘴里,一会儿吐出来,正好可以演你悲伤吐血的一幕。”

  “……”

  宁小轩无语地看她一眼,叹息道:“浓浓,我发现你和邬清儿待在一起,学坏了,学坏了。”

  他边说边摇头。

  旁边传来大家的笑声。

  邬淮清抬手,拿走祝矜手中的浆果汁,给自己杯中倒了点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当然要养生——”

  大家一起看向他,等着他的后话。

  “我们浓浓要长命百岁,我要一直陪着她。”

  他的声音被浆果汁润过,带着如浆果汁一般的甜蜜。

  大家瞬间起哄开来,没料到邬淮清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说如此肉麻的话。

  “你想长命百岁就直说,还拿我们浓浓说事儿。”宁小轩乜他一眼,抬杠。

  邬淮清不搭理他,他揽住祝矜的肩头,笑着看她。

  他的目光过于滚烫,祝矜在人群的嬉笑声中,耳朵也像是被烫过一般。

  她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邬淮清,你是不是喝多了?”

  刚刚喝酒,他喝得不少。  

  她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他在的澄澈的目光里,偏着头“嗯”了声,不知羞耻地说:“喝醉了,怎么办?”

  祝矜忍不住笑,戳了戳他脖颈上的那颗小痣:“我看你头脑清醒得很呢。”

  宁小轩早发现“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他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戏份”,人家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而他——

  就像个第三者。

  这样想着,宁小轩叹口气,“悲愤”地移开视线。

  温泉水热气腾腾,祝矜的一侧脸颊上却贴着凉丝丝的冰激凌盒子。

  冷热交织之下,她迫不及待地掰开邬淮清蒙在她眼睛上的手,转身要去拿冰激凌。

  谁曾想,他反应极为敏捷地把手移开。

  祝矜不解地看着他,想起上次吃泡面的经历,说道:“你不会又要替我吃吧?冰激凌可闻不出味儿。”

  他轻笑一声,坐在池子边上,俯视着她。

  从这个角度,她看起来小巧又古典,脸颊因长时间浸着水汽而泛起健康的红意,杏眼水亮,乌黑的头发全部挽在后边,插了根筷子。

  是货真价实的筷子,祝矜刚从邬淮清这儿顺的,一根白色的瓷筷子,上边还有蓝色的花纹。

  据说,这是件古物。

  邬淮清原不懂她奇怪的爱好,拿筷子做什么,还只拿一根。

  现在看她这幅模样,着实是楚楚动人又新奇别致。

  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又在她颈间吻了吻,细白的脖颈上有玫瑰的香气。

  祝矜别开身子,回头不满地看着他——

  实际上是在看那盒冰激凌。

  “邬淮清,冰激凌要化了,你知道吗?”

  “嗯。”他点头,唇边浮着浅淡的笑,在夜色下温柔至极。

  祝矜却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笑容,很是坏。

  不想让她吃就算了,干嘛还专门拿过来?

  明知道她想吃!

  邬淮清看着她,温声道:“可以吃,但我喂你吃。”

  “……”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不用那么麻烦的。”祝矜在水里泡久了,声音都有些变了。

  “是喜欢你,可不是喜欢的事儿。”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周,连着吃了三大盒冰激凌。”

  “……”

  都怪她过于勤俭,想着这个冰激凌的塑料盒子很实用,可以放做手账的胶带,于是吃完也没扔,洗了洗留了下来。

  倒好,给他留下了罪证。

  祝矜掀起唇角,虚假地冲他笑了笑:“你误会我了,那是我和蒋文珊一起吃的,你还不知道珊珊,那么爱吃甜品。”

  远在市区家中的蒋文珊正在看吃播,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哦?”邬淮清笑着,“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没事儿,你泡着,我喂你。”

  祝矜怕再拖下去,冰激凌该化了,于是依着他。

  这个冰激凌是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正好一口一个,所以她每次总是刹不住车,说着吃一半留一半明天再吃,到最后却总是把一盒都给吃完了。

  其实,邬淮清看到的只是表象——

  事实上,她上周吃了四盒,有了三个盒子之后,第四个盒子被她嫌多余给扔了。

  幸好他没看到。

  祝矜在池中美滋滋地泡着温泉,旁边有人服侍着,把冰激凌喂到她嘴边。

  有一瞬间,她还真有种自己是“娘娘”的错觉。

  “小清子。”

  “嗯?”

  “给本宫唱首曲儿,太无聊了。”

  “……”

  邬淮清拿小叉子叉起一个乳白色的小方块,喂给她,不搭理她的要求。

  过了会儿,祝矜察觉到嘴边没有冰激凌再喂过来,她一回头,就见邬淮清正享受地吃着。

  祝矜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沉默片刻,说:“该我了。”

  “你的吃完了。”

  祝矜:“……?”

  这就是喂她的意义?

  她吃了甚至连一盒的五分之一都不够!

  邬淮清的脸色很严肃,一副没有通融余地的模样。

  祝矜转过身子,轻轻哼了声,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腿上。

  山里空气好,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光污染,因而可以看到星星,虽然今晚的星星不是很多,但一闪一闪的,也很漂亮。

  “你从哪儿弄的冰激凌?”

  “买的。”

  “什么时候呀?”

  “来之前,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

  祝矜没有想到他会让人准备冰激凌,还恰好是这款,她接着问:“还准备了什么呀?”

  “奶酪棒、三文鱼、岩烧芝士脆片、玫瑰酥……”他列举了几个。

  祝矜愣愣地看着他:“这不都是我爱吃的吗?”

  邬淮清轻嗯了声。

  祝矜捶了他一拳,傻傻地问:“藏了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看着她,温柔地说道:“怕你控制不住一下吃太多,又怕你想吃的时候,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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