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尔站在瑟瑟秋风之中，怅然若失地望着河道里忙碌的警察，通过监听他们内部通信，他已得知渡边和颜晓月再一次不知所踪。

  弗里德里希号游船靠了岸，大批路人争相拿着手机拍摄船上的保时捷。

  斯图加特电视台和德意志中央电视台对这次城市追逐事件进行了大量报道，保时捷和警车们在国王大街上斗智斗勇的视频，在互联网上点击过亿。

  保时捷公司借着这波流量，挖掘出独特的广告价值，新车销量剧增，股票一时大涨，可惜他们无法联系上渡边，否则少不了要给他一点辛苦费。

  内卡河河水碧绿，水中的能见度并不高，这对渡边和颜晓月隐藏自己非常有利，但他们也好几次迷失方向，费了很大劲才离开了人口稠密的市区。

  两人各握着水下运行器的一个把手，在它提供的微弱动力下缓慢前进，不时有体型肥硕的鱼好奇地伴随着两人游动，甚至有一只乌龟还爬到了颜晓月背上。

  在压缩空气即将告罄之际，他们从水中露出头来，城市中那种陡峭的河堤已为平缓的沙滩所取代，岸边是一直延伸到山脉的黑森林。

  渡边摘下呼吸面罩，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一位老者坐在橡皮舟上垂钓外，周边没有任何人。

  两人鬼鬼祟祟跑进了树林中，脱下潜水服，一阵凉风吹过，颜晓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渡边把她搂在怀中，过了很长时间，她才从低温中缓过劲儿来。

  “宝贝儿，你真勇敢！”他像小鸡啄米似的在她唇边点了点。

  “我们又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损失了十万欧元。”女人可没有心情体会他的浓情蜜意，想到他们存款的缩水速度心痛不已。

  “真是的，掉钱眼里了？钱花没了还能挣的，怕什么？”渡边从防水袋中取出衣服套在脑袋上，又把颜晓月的鞋子放在她脚下。

  “说的好听，死亡之钥这事平了以后，你还去当雇佣杀手杀人呀？我可不想再九九六了，我要彻彻底底地躺平，找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生个孩子，养条狗，每天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唱唱歌，弹弹琴，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得我都有点向往了。”

  “可这些都需要钱，你的存款只剩下三千万不到了，还不知道省着点花。”

  “才一年不到，一千万就花没了？”

  “你以为呢，没有我替你把关，迟早饿死街头。”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后，黑森林中光线逐渐暗淡，渡边背着走不动的颜晓月来到五号公路边。

  “下来站一会儿好吗？”

  “不要，在你后背上挺舒服的，还很温暖。”

  “我腿都开始颤抖了。”

  “你怎么现在这么弱鸡？我记得当年咱们从阿拉善到内蒙时，你一路背着我，走几十里路都没什么事，这才多远就不行了。”

  “你当年多瘦，现在长了十来斤了吧？”

  “渡边君，你是要气死我吗？”颜晓月从他身上跳下来，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晓月，你说他们是怎么发现咱俩的？棱镜真的那么厉害？只要有摄像头他们就能找到咱们？”渡边揽着女人的肩膀请教道。

  “也不是了，全世界的摄像头多如星海，他们哪有那么强的算力，应该只能监控海关、银行、机场之类的重点区域，一旦确定目标位置就采取追踪模式，随时调用附近的摄像头，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资源的占用，我猜就是这么一个算法逻辑，所以也不用特别惊慌，还达不到电影《鹰眼》中那种程度。”

  “那你说，这一次我们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刚才在水里时，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在咖啡馆，你想想看，死亡之钥是中情局的核心机密，那个教授叫什么名字来着？”

  “普罗哈斯卡。”

  “对，普罗哈斯卡又是其中的关键人物，所以中情局应该是在他们的扫描引擎中，把普罗哈斯卡定为了关键词，只要有人搜索这个词，就会受到他们的重点关注。”

  “幸亏有你这个智囊在身边，信息时代了，要是再按照我那老一套行动，估计死都不知道咋死的。”渡边以前认为，对女人来说，美貌比智慧重要，现在看来，还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更好一些，如果美貌与智慧并存再非常有钱，就可以考虑处对象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辆大众旅行车远远驶来。

  渡边朝车招了招手，大众减速停在了他们身边。

  “您是去斯图加特吗？”渡边俯下身问道。

  “是的。”驾驶员是一位五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很随和，车上只有他一人。

  “能搭您的顺风车吗？”

  “你们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有什么分别吗？”渡边心想，妈的德国人怎么都是一个套路。

  “韩国人不行。”

  “为什么？02年世界杯时，他们太不要脸了！”司机一看就是个铁杆球迷，韩日世界杯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还耿耿于怀。

  “我们是中国人。”

  “是吗？上车吧。”司机竟然说起了中文，其发音的标准程度，绝不是上了两节补课班的水平。

  “我在上海生活了十几年，去年才回到德国。”司机跟坐在副驾驶的渡边握了握手道。

  “那我们是半个老乡啊，您在中国是做什么的？”

  “在上汽大众当工程师，我有很多中国朋友的。”

  “那怎么回国了呀？”

  “年龄大了，中国那边节奏太快了，有点跟不上趟了，就跟总部申请调回来了，目前在保时捷上班。”

  “您是斯图加特的常住居民？”

  “不是，我是法兰克福人，在那里的保时捷分公司上班，两个多小时前，接到通知说，我们最新的概念车，让人给开到内卡河里了，总部让我过来看看。”

  “保时捷的车，开着确实不错，不过它的初段油门还是过于灵敏了，对新手不是很友好。”渡边脑门子上沁出两粒汗珠，心里琢磨着，真他娘冤家路窄啊。

  “奥，你也是保时捷车主啊？开的哪一款？没事，我可以帮你调校油门灵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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