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霏躺在浴缸中，想到父亲被抓后受到的委屈，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金少坐在客厅里，听着她的哭声断断续续从浴室传来，两个多月时间，他亲眼目睹了祈雨霏如何从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高干子弟，沦落到如今凄惨悲凉的境地。

  “我洗好了！”时间过去许久，她在浴室门口说道。

  浴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金少递了一套衣服进来，内衣是崭新的，裙子却是另一个人穿过的，因为上面有一股橘子香水的气味。

  祈雨霏穿好衣服后，照了照浴室的镜子，镜中的她神情憔悴，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右侧脸颊上泛着一块淤青。

  她把头发挽好，深深地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你坐在这里。”他指了指身旁的沙发。

  茶几上放着准备好的药箱。

  祈雨霏坐在沙发上任凭他小心细致地处理着胳膊上的挫伤。

  等他抹完药膏，为她缠好一层浅浅的纱布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叫金少，很高兴认识你。”他笑了笑，不过十分别扭，一看就是一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人。

  “金少？好奇怪的名字。”

  “大概我爸妈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期盼着我永远年少吧。”

  “最近你总是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今天晚上的事，不是偶然吧。”自从发现他跟王乐天很像后，祈雨霏记住了他们的每一次偶遇。

  “我一直在监视你。”金少从酒柜上拿出一个杯子，倒了点威士忌。“你要喝点吗？”

  “麻烦你了。”

  金少把酒杯递给祈雨霏，他自己又倒了一杯。

  “你为什么要监视我？”她轻轻呡了一口酒，一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

  “为了对你的父亲保持一种威慑，你父亲知道很多别人的秘密。”

  “这么说来，我就相当于人质呗。”祁雨霏没想到金少如此坦诚。

  “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只是一片影子。”

  “那今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出手帮我。”她看向金少，柔和的灯光下，他的五官精致而分明，眼神中透露着一点淡淡的忧伤。

  “举手之劳而已，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不应该让他们糟蹋了。”

  他的赞美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喝完这杯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第二天金少的沃尔沃停在了西京电子科技大学门口。

  “你还会监视我吗？”祈雨霏下车之前问道。

  “会的，总会在你的生活中若隐若现。”

  若隐若现，这是多么优美的词汇，不知为什么，她开始觉得人生燃起了新的希望。

  “那什么时候，你会永远消失呢？”祁雨霏倒是盼着这天迟点到来。

  “你父亲去世，或者他决定出卖秘密的时候。”

  “他果真要出卖你们，你会怎么办？”

  他盯着祈雨霏黑色的瞳仁，她的眼睛真漂亮，晶莹剔透，悠远深邃，像银河系一样。

  “大概会杀了你吧。”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干脆一点，不要折磨我，我很怕疼的。”她朝他莞尔一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金少看着她婀娜的身影在落叶纷飞的视野中渐行渐远，不禁感慨道，这样冰冷残酷的世界中，却不时会有如此动人的场景出现，我们大概是为它而活着吧。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金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按下通话键，电话中传来老姚的声音，“我们查到李政的位置了，待会儿发你手机上，你赶紧过去吧。”

  李政通过解散公司的操作，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卖力工作，有时也会引火烧身。

  等他按照钱向东的要求简洁高效地处理完所有的问题时，他本人便成了一个问题，钱向东准备解决掉他，就像当年为秦始皇建造陵寝的工人，只有他们死了，整个工程才算结束。

  李政是在跟钱向东汇报完工作后，走出西山会馆时，突然悟到这一点的。

  他坐在奔驰车上，手脚冰凉，他的天才还没有得以完全发挥，死亡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看样子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逃出升天了”，他想起了转移军火那天，在后山遇到的吕刚，这个人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李天龙挂了，他还坚强的活着。

  吕刚忙完工作，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他推开门，看到脚下有一个白色信封，吕刚拿起信封走到台灯下，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

  纸上只有一行小字，请打这个电话，后面跟着一个电话号码，落款是李政。

  吕刚掏出手机拨通了纸上的电话。

  “我是吕刚。”

  “吕警官，我想明白了，我要自首。”对面传来李政颤抖的声音。

  吕刚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好啊，你在哪里？我亲自送你进去。”

  “我暂时还信不过其他警察，我想申请证人保护。”

  “可以啊，只要你提供的证据有价值，我可以帮你申请。”

  “我提供的证据就像一颗原子弹一样，能把整个海东的官场炸翻天，你说有没有价值，吕警官我没有杀过人，现在我只想活下去。”

  “我们见一面吧，我想看看那些证据。”

  “等我两天，东西太多了，我整理完了联系你。”

  吕刚在紧张焦虑中度过了两天漫长的时光，终于等来了李政的电话，“我们在南山墓园地藏王菩萨像前见吧。”

  他开着姚军华新买的马自达火急火燎地往南山墓园驶去，公安部警员风气建设专项巡视虽然搬倒了祁伟同，但钱向东这个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也许李政手中的证据，就是把他挑落马下的武器。

  他开到墓园门口时，快到中午了，秋日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之上，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停车场上只有一辆黑色的沃尔沃。

  吕刚沿着大理石台阶往山顶的地藏王菩萨像方向跑去，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也许真的可以借助地藏王菩萨的神力，将这些妖魔全部打入地狱。

  他跑到了地藏王菩萨像前，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左右徘徊一阵，才见李政从一片灌木丛后站了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对吕刚说道，“吕警官，这可是毁天灭地的证据。”

  接着他看到吕刚惊恐的表情和拔枪的动作，他吓懵了，以为吕刚要开枪射他，只听身后一声枪响，吕刚栽倒在地。

  李政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蒙面人用枪指着自己，然后整个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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