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幕慢慢降临，白日燥热退去，晚间清凉来袭，渡边一行人马不停蹄，躲过了好几茬边防军的巡查，终于成功跨越边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界碑庄严肃穆，孤零零挺立在无人的荒野，渡边触景生情，忍不住向界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颜晓月受到感染，想到从此故国山河，只能梦中相见，亦流下感怀的泪水，千代作为一名日本人，见他们二人对自己的祖国如此眷恋和热爱，深受感动便采取大和民族特有的方式，向身后的土地鞠了一躬。

  他们连续走了一整天，两个女孩已精疲力竭。

  “渡边君，我们能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宿营吗？”要强的千代此时双腿也像灌了铅，脚底起了两个大泡，每走一步脚下就传来钻心的痛。

  “现在还不行，这里是蒙古边防军活跃的地区，我们必须脱离边境线，把你的给养给我。”渡边向千代伸出手。

  “你背着一个人、一把枪已经一天了，我不能再给你增加负担。”千代摆摆手道，“我还能坚持。”

  “要不我下来走走吧。”颜晓月虽然听不太懂两人的对话，但让别人一直背着，也十分过意不去。

  “你的脚走上几里地，前期的伤就算白养了，你们放心，这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渡边心想当年自己能背着猪队长狂奔百十公里，你颜晓月比猪队长可轻多了。

  两个女孩见他坚持己见，健步如飞，丝毫不露疲态，也不好再说什么，草原的夜空晶莹剔透，闪烁的群星如同镶嵌在水晶上的宝石，广袤深邃的银河系，就像铺开在眼前，三人痴醉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渐渐忘却疲惫，又走了十公里，直到接近一片灌木林，才停下脚步。

  渡边见这片林地沙丘起伏，彼此遮掩，十步开外，必有屏障，是个露宿的好地方，便放下颜晓月和千代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搭设起帐篷，铺好防潮垫后，他让两个女孩睡在里侧，自己则手握一把枪，躺在帐篷门口。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天蒙蒙发亮时，一阵劲爆的音乐声把他们吵醒，渡边仔细听那歌词，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又折回了国内。

  “怎么会是《最炫民族风》？”颜晓月也皱起眉头。

  “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渡边叮嘱道。

  他爬上附近一座小沙丘，只见一个穿着蒙古族传统服装的男子开着一辆挂斗拖拉机从铁马山方向驶来，车斗里坐着两位蒙古女性，应该是他的妻女，拖拉机后捆绑着一个低音炮，凤凰传奇的音乐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原来这首冒牌蒙古歌曲竟然受到真正蒙古人的喜爱，渡边昨夜为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铁马山下的村庄而绞尽脑汁，看到这辆拉风的拖拉机忽然有了主意。

  他跳出来拦住了拖拉机，用蒙语问道，“亲爱的朋友，向你打听一下，前面是什么村庄？”

  蒙古族大汉被吓了一跳，他调低音乐声用蒙语回道，“是鸡毛窑子村。”

  “村里是不是最近来了日本人？”渡边给男人递了一支烟。

  “还是中国烟抽着舒服，我们这个地方的生烟叶太呛人了。”男人道，“你是从中国那边越境过来的吧？”

  渡边把整盒烟都送给了他，“我是从哪里来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想知道你们村最近有没有日本人来？”

  “是有两男一女三个日本人，成天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男人吐了个烟圈说道。

  “你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里吗？”渡边打开手机卫星图，将比例尺调到最大，鸡毛窑子村完整清晰的显示出来。

  男人伸着脑袋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指着村中央一栋鹤立鸡群的住宅道“他们就住在这家民宿。”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渡边收起手机对男人说道。

  “什么交易？”男人感到眼前这个人说话总是莫名其妙。

  “把你的拖拉机卖给我。”

  “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给你三十万人民币。”

  “什么？”男人以为渡边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有银行卡吧，把卡号告诉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钱。”

  看到自己手机银行账号中猛增一亿四千万图格里克，男人跳下拖拉机，脸上乐开了花。

  “我们步行去你家吧。”他对自己的妻子说，“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

  “等一等。”渡边道。

  男人听到渡边的声音，心中一阵惶恐，生怕眼前这个财神反悔。

  “我还要你们三人的外套。”

  颜晓月和千代正在用卡磁炉煮汤，渡边开着拖拉机横冲直撞地压倒了很多灌木，开到帐篷前。

  她俩抬起头，看着一身蒙古族服装不伦不类的渡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渡边君你这是玩哪出？”千代问道。

  “你们俩也换上，大小可能不太合适，凑合一下吧。”渡边从拖拉机车斗中拿出两套蒙古女子服装，扔给她俩。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呀，难道进入蒙古境内，就只能穿当地人的服装吗？”颜晓月拿起比较小的那件，在身前比划了两下。

  “这叫障眼法，你们知道这三身行头，外加拖拉机花费了我多少大洋吗？”

  听到花钱的事，千代竖起了耳朵。

  “大概六百万日元。”

  “渡边君要是按照这种花法，你那十几亿日元也迟早要破产的。”千代听到他花了这么多钱，仅仅买了一台二手拖拉机，心疼不已。

  渡边见千代对钱如此敏感，心想结婚之后，一定要给自己设立一个秘密小金库，否则肯定会失去财务自由。

  铁马山一座无名高地顶部，井上淳九透过狙击步枪的十字线，凝视着绿毯般的大地，中蒙边境方向一目了然。

  这几天除了往来的村民，没有任何发现，渡边你究竟什么时候过来呢？听说你是公司最顶尖的杀手，老板提起你时总是一副自豪的表情，可惜啊，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死在我的枪下。

  他不明白叶丽珊为什么那么紧张，这么空旷的视野，如此稳定的风速，他用手中的M26可以准确命中一千米左右的目标。

  只要渡边现身，他必死无疑！

  这时《最炫民族风》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早上把他吵醒的蒙古族一家人回来了，拖拉机像头脱缰的野马，扬起阵阵烟尘，就连那车头的颠簸也仿佛合着音乐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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