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哥停职反省，我们几个可没停职反省啊，你们阻拦省厅办案，不怕被追责吗？”张家栋见梁峰气焰嚣张，忍不住怼他两句。

  “哎吆，张公子也在啊！”梁峰看到张家栋，阴阳怪气说道。

  “我们来之前，刘局已经给你们大队长打过电话了，他根本不知道你们办案的事，现在整个刑侦大队都在整顿反思呢，你们几个主要责任人却还到处乱跑，要是上级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几位配合一下，跟我回局里一趟吧。”梁峰软硬兼施，吕刚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见机行事。

  到了玉湖分局，梁峰找人把周浩押到审讯室，又向吕刚伸了伸手道“枪拿过来！”

  “你怎么知道有枪的？”吕刚警觉道。

  “枪是重要证物，按照规定，是要放在证物室的，既然省厅没有授予你们办案权，玉湖辖区犯罪分子的罪证当然由我们保管。”梁翔说罢，见吕刚不肯就范，继续威胁道“你要是再不配合，我们刘局就直接跟祁厅长打电话了，鼓破众人擂，不知道你们大队还能不能承受。”

  吕刚无奈从怀里掏出手枪，黑着脸递给梁峰。

  刘局热情地招待了省厅四人，又是找人点外卖，又是请他们喝茶，就连指出他们来自己辖区办案不打招呼，不合规矩的事，也说得十分委婉，给他们留足了面子。

  吕刚心里虽焦急万分，但表面上也只能陪着刘局寒暄。

  等他们畅谈完毕，一行人从二楼走下来时，竟然看到周浩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往公安局门口走去，那里停着三辆豪华轿车，一群小弟正站得笔直迎候自己的大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犯人放跑了！”要不是有人拉着，吕刚就要冲出去扑倒周浩。

  “吕哥，我已经审完了，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况且人家还是受害人，非要说哪里违法了，可能就是非法持有仿真枪吧，我们已经依法做了罚款处理。”梁峰厚颜无耻地解释道。

  “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吕刚气得青筋暴突，“什么仿真枪？那明明是一把92手枪！”

  “对，是仿制的92手枪，吕哥你要不要再去看看，仿制得确实很逼真，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真的，人家就是用来吓唬人的，做生意嘛，得罪的人多，有这种想法也情有可原。”

  吕刚不再说话，他清楚跟这帮没有底线的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从前只是听说警察中有不少败类，充当黑社会保护伞，今天他算是亲眼所见，但他们放肆到如此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四人走的时候，都一言不发，他们每个人内心都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也被现实上了生动一课。

  回望玉湖区夜景，流光溢彩，美如画卷，但在它上空，仿佛有一块深不见底的黑幕，在不停地扩张，吞噬着良善，正义和希望！

  周浩的获释给吕刚以沉重打击，他一连几天没有往外跑，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写检讨反思材料，祁厅长指出，他的检查还不够深刻，让他重写。

  可是写什么呢？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台上说得冠冕堂皇，什么筑牢理想信念，铸就金色盾牌，做人民的守护神，背后却把职责使命抛诸脑后，满脑子都是个人前途和私利，甚至腐化堕落，跟犯罪分子勾结，祸国殃民，现在却让他这样一个二十四小时脑子全是抓贼，心里只想维护公平正义的警察反思。

  反思什么？反思自己不够聪明，不会审时度势？

  吕刚干坐了几天写废了无数稿纸，也没写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强行把这项任务交给姚军华，自己出去透透气。

  这天他忽然想起老蔫，人家冒险帮助自己的事，还没有感谢呢，便想约他出来吃口饭。

  结果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

  吕刚打了一辆车直奔建筑工地，找到项目经理，说要见老蔫。

  项目经理神色黯然道“老蔫出事了，吕警官还不知道吧？几天前从楼上摔下来，人已经没了。”

  “你们没有报案吗？”吕刚听了如坠冰窟。

  “当然报案了，警察过来进行现场勘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老蔫疲劳作业，跨越护栏时失足掉落的。”

  “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来你们工地。”

  “要说还真有，就是那种流氓混混，隔三差五就在附近溜达，不知道他们想干嘛？”

  “老蔫出事时，楼顶上除了他还有谁？”

  “楼上只有他自己，还没到上工时间，不知道那么早上去干什么？”

  吕刚还想再打听点什么，经理来了电话，开始和别人讨论工程上的事，他便怀着沉重的心情从工程指挥部出来，打算去老蔫家里看看，老蔫当时租的的房子还是他帮助联系的。

  快要走出工地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吕警官吗？你快过来一下！”

  吕刚扭过头，看见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工人躲在一堆建材缝隙中向他招手。

  吕刚看了看左右没人，快步走到工人身边，工人领着吕刚，在建材堆里钻来钻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吕警官，你是来找老蔫的吧，他死了，让周浩的人杀了，项目经理的话你千万别信。”

  “老蔫究竟是怎么死的？”

  “哎，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让周浩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们干的，他派人抓了老蔫，打了一晚上，把人活活打死了，第二天早上才把尸体拖到工地楼顶扔下去的，现场鉴定的警察也是他们的人，老蔫当天就火化了，亲属都没见到本人。我们其他人吓坏了，都跑路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等着把真相告诉你，也算对得起老蔫了。”年轻的工人说罢，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他赶忙用袖口擦了擦。

  “老蔫的孩子呢？”

  “那孩子别提了，这段时间在学校天天让小混混打，哪还敢去上学，昨天跟他叔去南方打工了，可惜了，那孩子本来学习挺好的，眼看就要高考了，哎，老蔫最大的心愿也落空了！”

  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吕刚胸口，他恨不得立刻去天上云间把自己弹夹里那十发子弹通通倾泻到周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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