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玥犹豫徘徊许久，还是硬着头皮推开房门。当我们俩瑟瑟走进房间，径直走向卧室，却并未看到沈惠的身影。回头再次搜寻，只见昏暗的柔光下，一个飘忽的倩影正在酒桌前独酌。

  我和沈玥同时愣在原地迟疑许久，沈恵仿佛毫无察觉，仍旧自顾独酌。我只好硬着头皮，低头耷耳一步一步移动到她的面前。一声不响默默跪下。沈恵终于移动酒杯，轻描淡写瞟了我一眼。

  “你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算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生气，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对你我没资格，我只有权利教训自己的女儿。你叫她过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沈恵的话音刚落地，沈玥一声不响低着头紧挨着我跪下。沈恵砰地搁下酒杯，上来直接拧起沈玥的耳朵，将她提溜起来。

  “我跟你怎么交代的？你跟我怎么保证的？你现在才多大点点？你就这么熬不住啊？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不知羞耻？”

  沈玥毫不挣扎，毫不反抗，一声不吭，就像个死物任凭沈恵肆意摆弄发泄。我实在按捺不住，上前捉住沈恵的手腕，可怜兮兮乞求：“你别这样，能不能先听我解释。”

  沈恵反手给了我一耳光，扇的我两眼金花，趔趄几步。沈玥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妈！你干嘛呀？你凭什么打我爸？你要撒气都冲我来，你打死我好了！你本来就不该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生下来就该把我扔进垃圾桶算了。你干嘛还让我长这么大？我活到现在已经活够了，活腻了，让你打死我算了。”

  沈恵突然愣住，刚刚挥起的臂膀在空中划了个弧线，上前紧紧搂住沈玥，控制不住发出撕裂的呜咽，跟着沈恵的哭喊，沈玥也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就这样抱头痛哭，全然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两人大概都哭累了，这才相互搀扶一同坐下。沈恵坐稳后重新端起酒杯，一口把酒喝干，沈玥及时上前，重新给沈恵斟上一杯，同时也给我和她自己都把酒斟上。双手端起两杯酒走到我面前。

  “好了啦！毕竟是我们犯错在先，一起给我妈赔个不是啦！”

  我接过沈玥送过来的酒杯，跟着沈玥来到沈恵面前，沈玥再把桌上的那杯酒端起送到沈恵手上：“妈！对不起了！我们一起向您道歉，您喝了这杯酒，就算原谅我们了，好吗？”

  沈恵没有吱声，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狠狠瞪了沈玥一眼。突然夺过酒杯，一口喝干。沈玥一边道谢，一边冲我示意：“谢谢老妈！谢谢！”

  等我和沈玥都把酒喝完，沈恵才再次抬眼，带着几分幽怨，也带着几分慈祥，一边看着我和沈玥，同时上前替我们俩整整衣襟：“妈就知道！种下孽根迟早都会遭到报应。妈刚才气头上也不都是朝着你们，也是惩罚自己。”

  我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沈玥伸手拦住，抢先一步当在我面前：“妈！你干嘛呀？不问青红皂白就冲我们一顿邪火？我和爸昨天——就是一起谈心聊天太投入，忘记时间了，又怕打扰你休息。就干脆留他在我那儿迷糊了一宿。我和爸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什么？你们俩昨天——就是一起谈心聊天？就聊了一整晚？”

  “不是中间还迷糊过吗？”

  “还迷糊？还怎么迷糊啊？”

  “就是——靠在一起——就——睡着了。”

  沈惠显然不肯相信沈玥的话，狠狠瞪了一眼，一把将她推到一边，直接上来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你说实话，你们俩昨天——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这才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也算有一点点出格，但绝对没有太过分。”

  “那——你是不是还是欺负我女儿了？我就知道你本性难改、畜生不如。”

  “我昨天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晕了过去，还是玥玥及时——”

  沈玥不等我说完，再次冲上来挡在我前面：“大半夜了，我们本来一起看电视，我就跟他说了几句气话，就把他气死过去了，我也差点被他吓死了。当时，我太害怕，所以也不敢叫你，我就急中生智，按照学校教过的一些急救知识，我就给他掐手心，掐人中，做胸部按压。还好抢救及时，终于把他救活了。”

  “你们俩——你们是想气死我啊？你们昨天——还真的搞出这么多事来，还故意背着我？”

  “不是故意，先是情况紧急，根本没想，后来又怕你着急上火，大发雷霆，不过，这都是我自作主张，他当时活过来了，也还只会喘气，我还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扶到我那，照护他睡了一觉他才清醒过来。”

  “起开！一会再收拾你。人命关天，你还当儿戏。万一真出个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沈惠再次把沈玥扒到一边，上来扒着我的脸仔细打量：“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下？”

  “没事！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只是昨天的事，确实是我连累了玥玥。但我我们俩昨天真的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可以跟你发誓赌咒。”

  沈惠伸手堵上我的嘴：“谁要你发誓赌咒？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宁可信我女儿也不会信你。”

  “行！那你问她，看我有没有欺负她？”

  “问你呢！他昨天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当然有了！他一直就是说一套做一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渣男，你还非要让他给我当后爸。我都快被他欺负死了。”

  “去去去！没正经！”沈惠再次转过头看着我：“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是我错怪你们了！”

  “没事，我也有错！”

  沈玥突然一闪身就拉着沈恵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她把沈恵换到我身边按住站好，自己站到沈恵原本站着的位置。

  “好了！老爸老妈！今天的事情，主要的错误还是我。我跟你们一起道歉。过完这个假期，我就要上高中了，你们俩也还得继续为生活，为家庭奋斗打拼，这些也都需要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一个积极开朗的心态。一种昂扬奋发的精神和斗志。老爸！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这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眼前这番情形，根本就不是沈恵所料，完全就是沈玥在主宰。我用余光瞟了沈恵一眼，发现她完全就是一阵错愕，一片木然。我趁机转过身子，单膝跪下，沈玥更是无比机灵，不失时机找出一朵花瓶里的玫瑰直接塞到我手上。我郑重其事向沈恵发出求婚的请求。默默等着她的回应。

  沈恵到现在为止，恐怕都还没有从沈玥刚才给她的错愕惊讶中回过神来。立马又被我的突兀举动吓的连连后退。沈玥随即上去搀住沈恵。

  “妈！我爸向你求婚呢，还等着你回应呢！”

  沈恵这才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沈玥：“去去去！滚一边去。”她把沈玥推到一边，才回过头仔细盯着我：“哎！你想清楚没有？这可不是儿戏，婚姻就是一副龙套，套上了可就再不能像匹野马，随心所欲，自由潇洒了。”

  “都是为了孩子！我们俩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好！都是为了孩子！我——我也答应你——”

  沈恵慢慢走过来，伸手接过我的花枝，同时牵住我的手指，拉着我站起身，轻轻搂住我：“别忘了还要补上戒子。”“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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