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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侵犯


失去斗志的钱汀岔开双腿靠墙坐着,面前是尸山血海。

  她左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现实里的自己现在应该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不会有个像这些虫子一样的东西正趴在自己身上筑巢吧。

  真好,钱汀右手执刀,啊不,叉子,餐叉在指尖轮转,生无可恋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想放把大火吧,整个营地转了一遍,连个火苗都没找到。

  钱汀头往上仰,靠住墙壁,手中的叉子时不时停顿一下在身上描摹。

  她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赌我自己不会死好了。”

  受伤的左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这是肋骨,从第几根肋骨之间插进肺里比较好呢。

  不然还是心脏好了,肺被刺穿实在是有些疼。

  要怎么扎进心脏来着,会被胸骨挡住吗?

  啊,好难找。

  还是大动脉好找一点………

  钱汀从死亡的余韵中走出只用了几秒,赌对了。

  睁开眼看到那只大虫子的瞬间钱汀的身体先于思维动起来。

  大虫子长着之前那个帅哥的脸,落地瞬间迅速弹起来向外逃窜。

  钱汀坐在床边,衣衫整齐,但她还是感觉不对劲,不是任何后遗症,而是身为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告诉她,刚刚发生过什么。

  她很想发泄,很想冲进余笑房间痛哭一场,或者揪着岑林的领子问他为什么不尽好保镖的责任。

  她再次尝试退出关卡,依旧提示操作失败。

  钱汀去了余笑屋前,她正静静躺着睡觉,没有察觉外界一丝一毫的声响。

  丁无嗟和严承云躺在一张床上也睡的安详。

  岑林不在屋里。

  钱汀站在他的屋门口静静等待。

  天快亮时,穿着黑衣的男人沾满晨露走来。

  看来时的方向应该是去了白日里那只雌虫子说的地方。

  “找我有事?”岑林看不明白钱汀此刻的状态。

  脸色不太好,环抱着双臂呈现保护自己的姿态,神色极度萎靡。

  钱汀竟然笑了,很浅淡的一个笑,没有强行扯动面部肌肉,眼眶也没有盈满泪水,她说:“好奇。”

  “大忙人一天到晚都会去哪里。”

  岑林顿了下,“闯关。”

  是了,就是这个答案,相处越深,他就越是忘了自己保镖的本分,或者说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只要尽快闯关就好了,什么意外都不会有。

  人要学会摒弃期待,摒弃明知万分之一却止不住的期待。

  而这些期待的来源,无非是依靠别人。

  钱汀璨然一笑,双手背到身后,是一个很娇俏的姿势,“那你加油。”

  岑林甚至没来得及问出那句等了多久。

  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进屋里。

  明知屋里什么都没有,他开门却依旧小心翼翼,心里在想:屋里是有野兽吗。

  屋里自然如他所料,什么都没有。

  钱汀则端正的,一步一步的走去了昨夜的大哥那里。

  走过去的路上她捻着手指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暴虐。

  到了男人面前,看着他委顿的模样,钱汀蹲下把昨夜吹到他头上的叶子一片片捻走。

  一切美好停留在男人醒来的瞬间。

  钱汀站起身退后一步,“我还是觉得你停止思考的样子最美。”

  男人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屁话。

  钱汀也不用他懂。

  将男人的头碾进泥里,像踢足球一样来回踹着,沉默仿佛这个早晨的色彩。

  早饭时,钱汀目不斜视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用昨晚那把叉子。

  丁无嗟见状猛地扑上去,把手放在她嘴前,“你疯了吗,快吐出来。”

  钱汀一意孤行的嚼着嘴里的肉。

  余笑动作也快,见她不肯吐,直接伸手进去掏。

  钱汀没反抗,但也没配合。

  “你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心情不好吗?为那种人哪里值得!”

  显然丁无嗟来餐厅的时候看到被揍的面目全非的男人了。

  “是不是他又惹你了?跟哥说,哥给你出气。”

  钱汀偷偷往后蹭,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丁无嗟,她说:“你们让我感觉好恐怖。”

  丁无嗟的表情一瞬间呆滞了,他不可置信问:“什么?”

  钱汀手指着他的心脏道:“明明每次都那么真情实感,却又那么虚伪。”

  “虚……伪?”

  钱汀低头垂眼,肯定道:“虚伪。”

  鉴于钱汀现在心情不好,丁无嗟不和她计较,而是柔声问:“哪里虚伪?”

  钱汀没抬头,轻声道:“是我的问题,是我感觉到了善意就得寸进尺,明明没有人有义务救我,但我还是会想,万一呢……”

  “更何况你们根本不知道我遇到了危险,我还要因为你们不能及时赶来而心生怨气……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一道灵光从岑林脑海中闪过,“昨晚发生了什么?”

  钱汀摇头道:“我不知道。”

  在丁无嗟的再三追问下,钱汀道:“昨晚,突然惊醒,看到外面有个男人在洗澡,跟他说了两句话,回去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上半身是人的大虫子,睁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也变成了大虫子,趴在我上面……”

  “从我睡着到醒来,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吧。”

  岑林点着桌子问:“细节。”

  钱汀不知道他问的什么细节,于是把自己最耿耿于怀的一句话说了出来——“他们想和我交配。”

  仿佛用这么官方的词就能抹去许多阴影。

  撇开暴怒的丁无嗟,和生气的严承云不谈,余笑表现得有些平淡过头,拽住钱汀的手腕道:“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钱汀的睫毛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有存在感,扇子般的阴影投在眼下,声音很轻,仿佛青烟一般,风一吹就散了。

  “我看到了,那应该是它的生殖器官吧,比筷子还细,又长。”

  余笑坚定道:“先让我看看。”

  羞耻心在这刻离家出走,钱汀轻轻靠在余笑怀里,不知道是怕余笑轻易碎掉,还是怕自己碎掉。

  眼泪珠串般落下,身体却并未发抖,哭的也很安静。

  钱汀跟着余笑走后,丁无嗟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在场另外两个男性同时扭头看他。

  丁无嗟:“我真畜牲啊,阿汀说的没错,我就是虚伪,每次都说要保护好她,结果每次受伤最重的就是她,是我的错。”

  岑林轻啜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构成的饮料,“不是你亲妹妹,要管教还是保护都隔着一层吧。”

  旁边一个女玩家看不下去,冷笑一声道:“男人又开始给男人开脱了。”

  丁无嗟朝她歉意道:“抱歉,他不是那个意思。”

  这边上演着大戏,那边严承云已经制住仙女开始审问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仙女抵死不认。

  岑林拨开严承云,“我来。”

  “虫子的痛觉都不敏感,”岑林卸掉仙女的双臂,讲解道:“像这种虫子,最在乎集体,在乎自己的种族能否延续,往往能出现一批舍身取义的家伙。”

  “审问什么的,在他们身上不太管用。”岑林说着踩断仙女的大腿骨,很难想象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啊不对。”他淡声道:“还是这里吧。”

  于是仙女的髋骨也不幸遇难。”

  在下半身遭受重创后,仙女仍是不为所动,岑林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道:“还是不对吗?”

  “那让我看看,”他拿着刀蹲下去,在仙女的腰上比划。

  所有人都迷惑的看着他,大部分人单方面认为他有病,还是大病。

  但当仙女被切下来的下半身变成数根虫足时,部分玩家已经开始膜拜大佬了。

  岑林冷淡道:“这样就没有行动力了。”

  在闯关这方面丁无嗟选择听从岑林的调遣,“要做点什么?”

  岑林扭头看他,神情冷到不行,颇有种生无可恋之感,“拆迁。”

  “杀到它愿意说为止。”

  丁无嗟:“从什么地方开始?”

  岑林:“动动你的脑子,虫子的弱点。”

  曾经剿灭过许多虫子的丁无嗟:“有虫母杀虫母,没有虫母杀幼崽和所有能繁育的雌性。”

  岑林斜斜一眼,不知道是赞同还是鄙视:“随便杀,杀光。”

  严承云为丁无嗟被冲昏的脑子加凉水,“交配的目的,是生育。”

  虽然没提钱汀一个字,但整句话都在告诉丁无嗟,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同时也点明了钱汀如此崩溃的关键。

  雄虫存在就可以找人类女性交配,幼虫可以长大,雌虫也能和雄虫交配。

  所以说,杀光最稳妥。

  “谁知道他们能不能雌雄转变呢。”岑林低眉垂眼,似是很温和的样子。

  旁边一名爱凑热闹的玩家提问道:“你之前都说了它们会舍生取义,你都要把它们杀光了,它们也没必要再告诉你情报了吧。”

  毕竟一看就知道无论得不得到答案,你都会把它们杀光光,威胁人肯定也要给人留条生路的。

  岑林:“我会放走一个愿意告诉我真相的虫子。”

  假的。

  “毕竟,只要和人类扯上关系,就不可能再像蚁群那样团结。”

  钱汀和余笑站在门口,余笑说:“看,给你出气。”

  钱汀抬眸看余笑,“我不需要。”

  余笑:“为什么,你不生气吗,做人不能一味忍让。”

  钱汀眼睛好像一滩死水,睁的大大的,但毫无起伏,“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出气,我要自己来,人是不能依靠别人的,所有人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

  检查的时候钱汀跟余笑说:“我开始讨厌这个游戏了。”

  “它在戏弄人类,而我现在才发现。”

  余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说:“玩家都是自愿的,他们有权力随时结束游戏。”

  钱汀眼神直勾勾的,“每个人都有权力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恐惧是真的,害怕是真的,疼痛也是真的。”

  “人类就是有这种韧性,哪怕经受再多苦难,哪怕觉得活着就像地狱,也不会选择去死。”

  “我家附近身患重病被丈夫抛弃靠捡垃圾维生的奶奶觉得活着很好吗,她每天只能吃着烂菜叶子煮的汤,被人丢石头,承受病痛的折磨,可她没想过要死,她坚韧的活着。”

  “我身边被欺负的同学觉得活着很好吗,他每天每天被压榨被欺负,经受着心灵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可他依旧活着。”

  “人有选择死亡的权力,可是,要多万念俱灰才会选择死亡呢。”

  “游戏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吗,能活着,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去死。”

  余笑:“原来你们这种共情能力强的人天天都在想这些。”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没有游戏他们早就死了,不愿意活着的也不会选择参与游戏,你觉得用生命作为砝码对于玩家来说是一种胁迫,但这只是选择后的结果。”

  “游戏没有开出别的条件诱骗玩家,它只是摆在你面前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阿汀,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还小,你不懂这些事,但色欲是构成人生的一大要点,不论是游戏还是你未来的生活都逃不过这一点。”

  “你看的很多东西只是不去描写,可不描写不代表不存在,你要正视这一点,逃避是没有用的,色欲在你目前的生活中只是一抹暗淡的色彩,但对于很多人来说,那构成了她们的一生。”

  “恶心崩溃很正常,你还太小,这种事冲击也太大。”

  余笑总是说她还太小,钱汀总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按我体感经历过的时长来算的话,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只是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事情不能像我预料的那样发展呢。”

  “每一次每一次,在我觉得自己能够成长的时候,都要发生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余笑拍拍她道:“检查不出来,既然什么都没感觉到,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速度快一点解决关卡。”

  钱汀理解了她话中的未尽之言。

  早点解决,以免真的生出小虫子。

  *

  “有火吗?”钱汀问众人。

  岑林代表众人回答:“没有。”

  “这边建议您踩碎它们的脑袋,把它们切成一段一段的呢。”

  “我教你。”

  岑林看了眼地上的小仙女道:“这个先留着。”

  所有玩家跟着他一起出门,就见他随手逮了一个路过的‘无辜’仙女。

  “就像这样。”

  钱汀看着岑林手上被他直接扯下来的头颅,摇头道:“做不到。”

  “嗯?”岑林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自顾自卸着眼前虫子的肢体。

  失去头颅的虫子还在动,眼睛眨呀眨,仿佛在召唤自己的身体。

  岑林将头颅彻底踩烂,将躯体强行分成肉段,“你没有刀不太好操作,就像这样,把肠子也扯出来,如果头颅没有损坏的话,可以塞进它们嘴里。”

  钱汀:“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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