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

  谢屿归看着他，感受着手里豆浆的温度一点一点钻进皮肤里，心情却有些忐忑不安的无声深呼了一口气。

  从酒吧出事到现在，他也几乎没怎么和池余说过什么话。

  正因如此，谢屿归清楚的明白这件事迟早都是要面对的，而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不管今后池余对他的态度如何，恨也好，怨也罢，他都心甘情愿受着。

  池余轻轻点了下脑袋，语气平和道：“可以吗？程队现在还没到，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就简单说几句话。”

  闻言，谢屿归有些紧张“嗯”了声，“可以，那去二楼？”

  池余：“没问题。”

  话音落下，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谢屿归先一步转过身，随后抬腿，朝着二楼的楼梯的方向走去，池余留给了顾远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跟了上去。

  不多时，直到俩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卡卡咽下嘴里的包子，满眼担忧的，压低声音问：“你们说，池余会跟谢屿归说啥啊？！”

  “不知道啊。”李向泽猛吸了一口豆浆，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吃着手里的烤串，“要不你去问问？”

  卡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突然觉着遇到李向泽这样的朋友的当队友，他感觉这辈子他的电竞生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顾远，只见他有些走神的看着楼梯的方向。

  卡卡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手里的豆浆。

  行了，他可能这辈子完了。

  呆滞的队友，迟到的教练，还有走神的老板。

  ......

  二楼栏杆处。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吧。”谢屿归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目光看向楼下门口的方向，“不管你......”

  没等他将话说完，池余清润的嗓音响起，“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看到你，总想把之前在酒吧没说完的话，在说清楚一些。”

  提到酒吧，谢屿归握着豆浆的手一紧，心脏猛地颤了颤。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我看过你的资料，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但是酒量方面.....”池余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朝着楼下沙发角的方向看去，稍微想了几秒，语气平静的继续道：“我确实不如你。”

  谢屿归闷声开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好又有什么用。”

  池余目光微动，认同般的点了点头，“确实，酒喝多了伤身体，不过，我的意思是，当时要是我的酒量好一些，说不定能跟你多聊上会。”

  “月底的那次考核，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当时那么生气，是觉得我们演你了吗？”

  闻言，谢屿归偏头看向他，冷峻的眉眼闪过一丝茫然的神色，沉默片刻，他低声否认，“不是，我没那么想。”

  “那你.....”池余抿了下唇，“为什么还想要离开？”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谢屿归没想到池余想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Echo，我想离开，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在待在BOF。”谢屿归深呼了一口，坦然道：“其实，我现在很后悔。在酒吧，我明知道你不会喝酒，可我还是亲手调了一杯高浓度的酒给你。”

  “我当时可能真的是傻逼，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就....没有一丝防备心的喝了，池余，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说着，池余神色平淡的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安静的听着谢屿归说。

  谢屿归偏头看着他，视线下意识看向池余手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随后一点一点上移，又看向了他脖颈处的掐痕。

  一瞬间，负罪感涌上心头。

  “池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这些。”谢屿归喉咙发紧，声音低沉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对不住你。”

  话音落下，谢屿归自责的别开了头。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如果当时他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绪就好了，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看到池余，他就会想起包厢内的那一幕。

  如果，当时他真的晚来了一步，那么池余的下场是什么，他心知肚明的同时也一阵后怕。

  “谢屿归。”在他愣神之际，池余突然出声喊了声他的名字，缓了口气，又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我原谅你了。”

  闻言，谢屿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什么？”

  池余没看他，想了几秒，重新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原谅你了。其实，你能亲口跟我说这么多，我反而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故意为难我也好，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也好，可是，最后你还是不顾一切的跑来找我。”

  “酒吧包厢的那一幕，我永远记得。”

  谢屿归呼吸一滞，愧疚感与负罪感一同折磨着他的神经。

  然而，池余却突然笑了声，接着说：“而我记住的是你不顾一切冲过来的一幕，谢屿归，我找你，....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当时没有真的丢下我，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因你而起，我在意的始终是你第一时间想要找到我。”

  “所以，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池余转过身重新看向他，清澈的眸中仿佛带着光，干净又透澈，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谢屿归也同样看向他，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原本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措施的神色。

  “那你.....希望我留下？”

  池余没犹豫，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你的实力很强，我想.....程队应该很看好你，而且，BOF战队需要强者。”

  “谢屿归，你的哥哥曾经是很了不起的职业选手，而现在，我想，你也会在未来的赛场上成为和他一样耀眼的职业选手。”

  “战队需要你，中国大陆赛区也需要你。”

  随着池余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没等谢屿归开口说话，BOF网咖的门从外朝里被人推开，紧接着，只见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保镖来势汹汹的往里面走来。

  看到这一幕，池余和谢屿归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四个保镖整齐有序的站在门两侧，而后，只见，一位身穿米白色大衣，脚踩高跟鞋，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女生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早发消息的程至启。

  此时，楼下。

  顾清棠走到大厅停下，环视了一圈室内环境后，她漫不经心的伸手摘下了墨镜，“都准备一下，给你们四十分钟的时间交代。”

  听见动静，卡卡跟李向泽一脸懵逼的从沙发上站起身，随后朝着前台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四个身高一米八，九的彪悍保镖堵在门口，俩人原本的困意瞬间醒了一大半，拿着烤串的手也松了几分。

  这…，这什么情况？

  就在俩人以为这是谁家来报复时，只见，程至启熟视无睹的从那个女生身后走了出来。

  而这时候，池余和谢屿归也是第一时间从二楼走了下来。

  就在几个人懵逼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顾远收回思绪，神色慵懒的漫不经心抬眼朝着顾清棠的方向看了眼。

  他有些头疼又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

  “程队，这…，这现在什么情况？”看到程志启的瞬间，卡卡有些警惕的走过去，低声问:“你一早让我们集合，怎么迟到了？还有，这些人……”

  说着，卡卡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一旁的顾清棠。

  程至启神色凝重的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犹豫片刻，他还是没说一个字，而是朝着沙发角的方向看了眼顾远。

  “你们先去二楼会议室等我。有什么事，等一会，我会跟你们解释。”

  卡卡:“可是……”

  程至启打断了他的话，“先去吧，我一会自然会解释。”

  看出了程至启的为难，几个人虽然心有疑虑，可也并没有在多问什么，匆匆看了一眼几个保镖后，转身全都二楼会议室走。

  池余神色平静的下意识看向顾远，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看着这几个人，尤其是站在中间的女生，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只觉得她长的有些特别。

  特别像远哥…

  池余抿了下唇，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跟上卡卡几个人。

  与此同时，顾远注意到池余的情绪，他并没有选择依旧坐在原地，而是直接起身，抬腿走了过去。

  顾远走到池余身边，单手揽过他的肩膀，语气淡淡得带着些许笑意，轻声道:“先去楼上等会，她不是来找你的。”

  “这里有我跟老程，放心，不会有事的。”

  闻言，池余犹豫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声，随后转身朝着二楼走去。

  见几个队员走后，顾远回过头对上了顾清棠的视线。

  他眯了眯眼睛，稍微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四个保镖，语气带着几分散漫劲，调侃道:“啧，你来就来，还这么兴师动众，都吓到我的队员了。”

  听见顾远的声音，池余走到一半的脚步一停，下意识回过头又看了眼楼下的场面。

  他还是有些放不下。

  “少贫。”顾清棠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嗓音偏冷，说:“答应你的已经做了，现在也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顾远看着她，轻笑了声，“你心急什么，既然答应你了，我怎么会反悔，只是就不能缓几天？”

  顾清棠:“你有选择？”

  顾远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腿，思绪一时有乱，他没想到顾清棠能来的这么快。

  原本，他以为会等池余的案子结束之后她才会来。

  “顾远，我的时间有限。”顾清棠看着他，语气冷淡的一字一句道:“从你回来到现在，你的事情祖父祖母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老老实实回去当你的顾氏少爷，等两年继承家业，而后成家立业。二，兑现承诺，将战队归属到顾氏，也就是我名下的俱乐部。”

  随着顾清棠话音落下，网咖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而此时，池余站在台阶上的身体一僵，大脑短暂的一片空白，在听到顾清棠说的收购战队和继承家业时，他顿时猜到了这个女生的身份。

  她和远哥是亲人…

  这是远哥的姐姐吗？

  “继承家业，成家立业……”池余目光微颤，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的攥紧了衣角，脑海里忍不住想着，“如果远哥不打电竞了，是不是就要回顾家，成家立业，是指的结婚生子吗？。”

  “顾家……”

  看着顾清棠身后的保镖，池余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的神色，心口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意识到，他和远哥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云泥之别。

  池余深呼了一口气，神情恍惚的重新抬起腿，有些落荒而逃的朝着二楼会议室的走去。

  他眼眶发酸，心里却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相信远哥。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相信他。

  而就在池余的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楼下，顾远深思了几秒后，重新抬头看向顾清棠，他几乎没有一丝迟疑的坚定道:“我选二。”

  “不管另一个选择是什么，第一个选择我都不会接受。”

  成家立业？可惜，他可以立业，成家的话，如果法律允许，和他成家的人只能是池余。

  这辈子，他只认池余。

  看着顾远眼里的决绝，顾清棠拧眉，冷艳的眸中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可她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冷声回道:“行，选择权在你。”

  话音落下，顾远无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做出了决定，那自然是要接受结果的。

  “老程，辛苦你去取战队的合同。”他伸手拍了拍程至启的肩膀，语气淡淡道:“也一同将他们几个人的资料拿来。”

  程至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想说点话堵在喉咙里，犹豫了下，他妥协般的点了下头，“行…”

  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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