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郑齐下令九江郡郡府衙，各级县署，乡署食堂收购农户生产的芥菜，什么时候吃完这些芥菜，食堂才允许更换其他的菜品，不允许让当地的农户遭受损失。

听到这话，下面的汉吏脸都快抽成包子了，一亩地能种出几百斤芥菜，上万亩地就是几百万斤芥菜，九江的汉吏，大夫，夫子加起来七千余人，每个人最起码要吃500斤以上才能吃的完，这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所有汉吏都沉着脸离开了郡监军府衙。

郑齐看着这群人，无奈对熊居，丁越两人道：“九江郡的汉吏连观念都没改变，他们已经跟不上大汉这些年的发展了，他们遇到问题连正确的解决方法都找不到，又不肯谦虚好学，连最简单的实事求是都做不到，只知道掩耳盗铃，难怪这些年九江郡没有什么工业发展。”

郑齐实在是感到无奈，这半年时间他受够了自己这些奇葩的属下，他们总是用一些农业社会的解题思路，来对待工业化的问题，让他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想发展产业，对外招商引资，本来也有不少商贾过来，结果这些九江郡的汉吏，一个个还按照战国士农工商的老观念看商贾，一个個像大爷一般，觉得是爷赏饭给你吃，你们要感恩戴德，甚至还有想收受贿赂的。这态度直接把那些商贾给吓跑了。

大汉产业化发展了20多年，郑齐待的地方不是关中就是陈郡这样的工业大郡，他本以为其他的地方哪怕经济差一点，但那也只是产业发展的问题，却没想到还有人生活在大秦的时代。有这批不合格的汉吏在，九江郡的产业怎么可能发展的起来？

丁越无奈道：“大汉这些年发展的速度太快了，造就了两个割裂的世界，一个是以关中，陈郡，会稽郡为主的工业郡，他们既创造了天下绝大多数的财富，也吸取了天下绝大多数的财富。他们在天子的带动下向着大同世界飞奔而去。

而像九江郡，衡山郡等大汉的边郡却是依旧是旧世界，即便多了几个小作坊，他们依旧按照旧世界的规则运转，他们就好像被新时代遗弃了一般，其实九江郡这还算好，当地的百姓还有打工这条出路，要是去北方边郡，你就会发现大汉这20年的发展对他们没有多少影响。农村问题不解决，我大汉就不可能真正踏上小康之治。”

法家和墨家处于大城市当中，他们更能感受到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但农家却身处农村，尤其是这些年农家从上郡扩张到雁门，上谷等大汉北方郡县，他们可以感受到当地的农村依旧保持着几千年来的模式运转，大汉的建立对他们影响并不是很大，农家的学者更能感受到大汉一国之内存在着两个世界，而且这两个世界的差距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郑齐想了想道：“农业的问题最终还要靠工业来解决，九江要招揽一批工业郡的汉吏到九江郡来发展产业，同时要淘汰一批九江郡的汉吏，让他们有危机感，主动学习工业化的办事模式，不然想要变法不可能成功。”

熊居笑道：“实事求是，天子讲了20年时间，一代人都成长起来了，但您看有多大作用，还不是出现了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以某看他们是做老爷做习惯了，把他们派到农村去耕地，作坊去做事，他们自然就会务实，这就叫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大汉最务实的一批人是哪些人？不就是军人，汉吏掩耳盗铃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但他们掩耳盗铃就要付出自己的小命。”

他也不喜欢九江汉吏，他们墨家在陈郡，即便是郡守府那也是座上宾，结果来九江郡之后，当地的汉吏，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墨者，对他的鄙视之意丝毫不掩饰，就差当着他面说你就是一个臭打铁的。

郑齐听到这话为难道：“这有点杀人诛心，只怕会引起汉吏的不满。”

在郑齐看来免职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要进行所谓的劳动改造，这和刑徒有什么区别？这要引起整个九江郡汉吏群体的不满，他的变法也很难推进下去。

熊居道：“怎么能说是杀人诛心，这是以劳动改造他们的思想，这农活，打铁，农户工匠做的，他们做不得？天下有这样的理。陛下都说了，劳动才是最光荣的事情，更说过要把大汉建设成为劳动者的国家。

即便是陛下也是经常下地干农活的，难道他们认为，农活陛下做的，他们做不得？劳动改造是让他们对农户工匠有同理之心，让他们成为一个合格的劳动者。

他们应该感到光荣，感到庆幸，即便他们已经被现在的大汉拉下了，但朝廷依旧没有放弃他们，但如果他们连这点上进心都没有，就不要怪朝廷丢弃他们了。”

郑齐想了想，最终把三人的想法汇报上朝廷。

徐凡看到郑齐的奏折之后，看到丁越说的大汉农村问题，他眉头紧皱，这个问题商农已经跟他讨论过很多次了，他能想到的方法只有减税。

农业问题即便是到后世也是很难解决，但这个问题又不能不管，不管的话，农村的血就会被城市吸干，只能用发展来解决这个问题，把农村带入产业化当中，也能在产业当中占据一个位置。同时用朝廷的行政力量来改善大汉农村的发展，集村并寨，农业产业化，改善农村的基础建设，这都是后世对农村开的药方，接下来大汉发展的重心要放在农村。

同时徐凡对劳动改造部分非常感兴趣，如何教育汉吏，一直是大汉最主要的政务之一。

但想要让官员务实何其难，务实就代表着要做事情，但好逸恶劳又是人的天性，2000多年的封建史，官员为了不做事情，把做事情贬低为小吏之务，可谓是极尽贬低打压，只想获得权利，却又不想做事情也不想承担责任。

这个传统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词叫摆拍。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都做的不合格，动不动在田地里铺红地毯，被人嘲讽了，还义正言辞的解释自己的行为，什么红毯压一压，麦子长得更快。这只能让人对脑子的素质感到担忧。

但这也能理解，你都不做事了，自然就不知道做事人该有什么样子，摆拍的照片自然是漏洞百出了。

徐凡一方面同意从陈郡和会稽郡各种调两百名汉吏进入九江郡，由他们接管九江郡产业的发展，另一方面让郑齐在九江郡对于不合格的汉吏，进行劳动改造试点，对于改造合格者可以继续为汉吏，不合格者则予以清退。

大汉历二十六年，五月一日。

九江郡的汉吏愕然的发现，朝廷从陈郡，会稽郡调拨了四百名汉吏来九江。朝廷的官职一向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郑齐上任虽然带了上百计吏，但那是为了变法，现在朝廷又增加400名汉吏，他们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翌日他们的预感就成真，法曹就从郡守府带走二十余位汉吏，带走的理由则是违反汉律，欺压百姓，法家的屠刀，这次对准的是他们。

郑齐得到朝廷的允许之后，开始大力清洗九江郡的地头蛇，九江郡的汉吏，要是以百分计成绩的话，大部分都处于及格线以下，而这批地头蛇则是负分的人，他们不但不能完成朝廷的任命，还在地方上欺压百姓，为非作歹。

地方上想要开作坊先要给他们上供，甚至赚钱赚的多了，他们直接利用朝廷的权力巧取豪夺，关键是他们以对待佃户的方法开作坊，这作坊能做的好就怪了，即便他们巧取豪夺的作坊，也很快会衰败下去。

九江郡现在的局面他们是有一份功劳的，用后世的话来讲，他们就是工业社会的阻碍者，封建的残余，想要发展产业就要打掉他们。

而后他们就领取了，大汉朝廷对付贪官污吏的三件套，罪大恶极者绞死，财产充公，全家流放新大陆。

当打掉这批负分的地头蛇之后，郑齐又开始针对那些10分，20分，30分的汉吏，这些有一部分也是贪污腐败的，有些只是懒政，惰政，当然他们可能不这样看，农业时代懒政惰政还有另一个说法，就叫无为而治。

但显然他们已经不适应现在九江郡的发展，他们霸占的位置，合格的汉吏就没办法发挥他们的才能。所以只能把他们清理出去。

这些人成了第二批打击的对象，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则被陈郡，九江郡汉吏接管。

郑齐的定点反腐让九江郡汉吏人人自危，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盼了五六年的变法，第一刀砍的就是他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回想起来，战国时期法家能崛起，成为各国的主流学派，靠的就是他们成为君王的屠刀。他们杀自己人是杀的最多的，各国变法的主持者哪个不是酷吏，哪次变法不是杀的血流成河。

他们真是昏了头了，只看到了陈郡变法的好处，法家不过是落败了20年，他们居然连法家是做什么的都忘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即便是想拒绝也不可能了，只能默默忍受自己的选择的后果。

整个九江郡汉吏也不过四千余人，朝廷这是要干掉他们当中的十分之一。按照后世的说法，一支军队死了十分之一的士兵，这支军队就会溃败，丧失战斗力，从此就可以看出汉吏对这次清洗的恐惧了，这相当于他们经历一场大败仗。

在这样生死的压迫下，汉吏终于有了紧迫感，对待商贾和百姓开始和蔼可亲起来，朝廷给他们的任务，也开始用心完成，开始站在在朝廷的立场，斥责那些地方的小山头主义，封建主义。他们明白自己对朝廷有用，才能逃过这场大屠杀，要不然的话只能成为被清洗的一份子。

这场清洗持续了一个月时间，来的快，去的也快，打掉了九江郡430余名汉吏，余下逃出升天的个个也是惊弓之鸟。

在这样的气氛当中，郑齐召集九江郡所有汉吏议事。

郑齐道：“九江郡地处长江淮河之中，还有大运河经过，四周还有陈郡，会稽郡这样的富裕之地，可以说这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宝地，是一块富裕之地，但从我大汉开国至今，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某知道你们很多人说是陈郡会稽郡吸九江的血，两郡一个是大汉的龙兴之地，一个占据了大航海的天时，九江郡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但在本官看来，天时地利，这通通都是借口，这是你们为自己堕落不作为的借口，九江郡没有发展起来，最缺的就是人和，大航海的红利难道只会稽郡一家独占，我九江郡的船难道不能海贸？陈郡钢铁厂的产能已经突破了亿斤了，而我们九江郡的钢铁却只能打造一些农具，甚至九江郡的农夫，都更喜欢陈郡的农具，九江郡到处都是陈郡铁，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纺织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工匠的俸禄占据了一大半的成本，人家陈郡的工匠俸禄高达2000钱，但依旧遍地都是纺织厂，我们九江郡俸禄连800钱都没有，商人到我们九江郡建设纺织厂，每匹布能节省近两成的成本，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人来。”

“这难道也是我大汉的商人心善，他们就愿意给高俸禄给我大汉的工匠？”

“某可以告诉大家根本不是，因为我们九江郡的营商环境差，差到商贾都不敢来，他们一方面担心不能赚钱，一方面担心自己赚了钱又会被巧取豪夺，这种情况伱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今天在座很多同僚都没有来，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完成朝廷的使命，在场各位，在某看来大部分也是不合格，但现在朝廷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听成了朝廷的命令，把九江郡治理的富裕，朝廷不但会既往不咎，还会重用各位，如何选择尔等好生思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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