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凤仪宫，徐老夫人看不见，听得女儿进来的脚步声，立刻站了起来。

  “霜儿，怎么样？陛下放了你爹吗？”

  “已经下令释放父亲了。”皇后嗓音微颤，强自压抑着心头的凄切。

  “这么容易就放了？”徐老夫人有些讶异：“那是不是让你爹交出相位？”

  “没有！”皇后摇头：“娘，陛下并没让父亲交出相位。”

  “呃？”徐老夫人迷糊了。

  陛下布这么大一个局，竟不是为了废相。

  “那闲儿呢？闲儿怎么样？他也是冤枉的。”徐老夫人又问道。

  皇后喉头哽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母亲说。

  徐老夫人看不见皇后脸上的神情，只能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陛下有意让闲儿背下这个残杀孩童的罪名？”

  “娘……”皇后紧紧地回握住母亲，早晚得说。

  只希望娘听后，能挺得住。

  “怎么了？”徐老夫人意识到什么，忙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娘，闲儿……死了！”皇后用尽全力说完整。

  “什……么？”徐老夫人心头一沉：“怎么可能？他不是刚抓进大牢，这案子还没开始审问的吗？怎么就死了？谁杀了他？”

  “娘……是闲儿服毒自尽的，为了不连累父亲……”

  “不可能，不可能！”徐老夫人不相信：“闲儿怎么可能服毒自尽。”

  “他还留下了遗书，承认那五个人是他毒杀的。”

  “这更不可能了！”徐老夫人直摇头：“他都被关进大牢了，怎么毒杀那五个人？”

  “是皇上，是皇上！”徐老太太脑子轰轰乱炸，此刻她终于明白，陛下要的并不是要废相，而是要让他们相府与侯府从此犹如陌人。

  “不是真的，霜儿，霜儿，这不是真的，你告诉娘，这不是真的。闲儿还好好活着，对不对？”

  皇后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霜儿，你说话啊！”徐老夫人急了。

  “娘，府衙大牢那边传来的消息，闲儿的确已经死了！”

  闻言，徐老夫人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娘！”皇后急得连忙想扶起母亲。

  可是她怎么也扶不起来。

  一旁赵嬷嬷连忙过来帮忙。

  徐老夫人推开她们二人。

  “你们不要管我！”徐老夫人满脸痛苦，抬头望向根本看不见的房顶。

  瞬间红了眼眶：“这到底什么世道啊！”

  “我家闲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我那苦命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

  “小时候被人抱走，现在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却又因为和我们丞相府摊上关系，失去了大儿子……”

  徐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失控。

  双手不停地扇在脸上：“怪我，怪我在她小时候，没有护好她。”

  “怪我，怪我在她长大后，又害了她……”

  “娘！”皇后忙跪下，紧紧地抱住母亲，不让母亲再自残。

  徐老夫人崩溃绝望极了。

  “霜儿，闲儿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徐老夫人歇斯底里大喊：“可怎么办啊？”

  “娘，对不起，是女儿的错，是女儿的错……”皇后这一刻真的是后悔了。

  后悔不该年少就情付于陛下。

  如果她没有嫁给陛下，或许她生的儿子玄夜也不会被端贵妃所害。

  妹妹在找回来后，也不会被皇上设计陷害。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徐老夫人一个劲地重复着。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儿，外孙！

  现在要怎么办啊？

  天都塌了！

  赵嬷嬷看着皇后娘娘与老夫人抱在一起痛哭，也忍不住扭头抹泪。

  ……

  丞相被放了出来。

  相府的马车停在大牢外面等着。

  “老爷！”见他出来，小厮立刻迎了上来。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丞相也有些意外。

  “走，先去府衙大牢。”丞相说道。

  “老爷可是要去府衙大牢看叶闲叶世子？”小厮问。

  “嗯！”丞相准备上马车。

  “老爷，刚刚小的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郑家的马车，郑家四爷在马车上哭得很凶。”

  “什么意思？”丞相眉心一跳。

  “叶世子死了，郑四爷接他回府，才会哭得那般凶……”

  “什么？”丞相眼神顿时一凶，转身一把拧起小厮的领口：“你说什么？”

  小厮吓得直颤抖：“老……爷，叶世子……死了！”

  “怎么可能？”丞相不信。

  明明他在离开府衙大牢前，叶闲还好好的……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涌入脑海。

  丞相惊得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眼前一黑。

  “老爷！”小厮连忙上前扶住他。

  丞相被扶着，才没能摔下去。

  为相多年，身上自有一种不言而喻般身居高位的威严。

  可此刻，丞相身上所有的威严瞬间被击垮，只如一个痛失至亲的老头。

  顿时老泪纵横！

  是陛下！

  陛下好狠的心啊！

  这比杀了他，比收了他的相位，还要狠！

  他宁愿自己被剥权，被削位，被砍头，也不愿叶闲丢命啊！

  这让他这个做外公的日后还怎么活？

  丞相脚软得不行，完全站不住了。

  “快，扶我上去，带我去侯府！”丞相急急的说着，声音嘶哑。

  小厮把他扶上马车。

  坐稳后，丞相脑子轰轰的乱响。

  虽然和女儿相认后，与闲儿这个外孙接触并不多。

  但那可是他的亲外孙啊，他亲女儿生的儿子。

  根本不需要怎么相处，血脉亲情早就牢牢刻在骨子里。

  现在闲儿死了……

  他无法想象女儿怎么承受得住。

  更无法想象以后的每天，没有了叶闲这个外孙，大家要怎么过活。

  丞相呼吸粗重，眼神悲痛。

  他抓着胸口，这一次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失算。

  皇上竟然会布下这么凶残的一局，害了叶闲的命，更断了徐叶两家的情分！

  丞相气得浑身一个劲地轻颤，脸色苍白如纸。

  前景满是深渊，一片黑暗！

  侯府大门外。

  小厮上马车扶丞相。

  丞相的脚落地后，抬头望向面前的侯府牌匾。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他给侯府带来的是如此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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