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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用过中饭,虞恙借着羞怯不好意思,全凭父母、蒲夫人做主的说法,从讨论婚事的饭桌上溜了出来。

  看着院内生机盎然的自然景象,虞恙寻了一处遮阴的柱石台,放软了身体懒懒靠了上去,凉风吹过,还能隐约听见屋内的晏晏笑语,让虞恙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侧过脑袋想躲避什么,却听到一阵踏步而来的脚步声。

  虞恙没有回头,便知来人是谁,出声询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这场婚事是交易的事情,只有刘喜一个人不知道,这会儿蒲韦跑出来,不怕不知道实情的刘喜被荀芫禾给下套,许下不利于他的承诺?

  蒲韦看着虞恙懒散的姿态,找了一个面对着虞恙的方向,看向脸上平淡,目光清澈,全然没有刚才席话间谈及双方婚事所呈现的娇羞期盼,情意绵绵的虞恙,嗤笑:“吃亏的反正不是我,何须担忧?”

  “也是。”

  虞恙认可的颔首,见他长身而立,逆着阳光投下来的阴影,抬手示意他换个地方,挡着她看阳光了。

  入秋的阳光虽然没有夏日的毒辣,但仍有几分热气。

  虞恙不想直接照在身上,所以选了个遮阳的檐下,但她靠着的角度能很好的感受阳光的温暖,感受凉风的吹拂,今儿有些烦郁的心情都散了不少。

  只是这种好心情很短暂,在蒲韦靠过来,说了那么一句刺人的话后,虞恙就想撵人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没看着挡着她看太阳了?

  所以也不客气的撵人,让蒲韦挪地方。

  不管他挪去哪,只要他不在她面前杵着,眼不见心不烦就行。

  蒲韦瞧出了,却不动,看着虞恙微眯起来,看着有些烦躁的眉宇,淡淡开口:“你就是这么对你未婚夫婿的?”

  虞恙听到这话,眸光微动,侧着头看已经适应起自己新身份,在那拿乔的蒲韦,上下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又靠了过去,闭上眼,不咸不淡吐了一个嗯字。

  知道眼下没人,虞恙是不会配合自己刚才突然冒出来的恶趣味,也没了要逗弄的心思,说起了自己出来的正事,“虞夫人提议让我们明儿去看蹴鞠增进感情,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虞恙念着这句话,听着荀芫禾的建议知道她这般是别有用意,“为我们好,为何不去?还是你不想去?”

  “自然。”蒲韦颔首,不再看闭着眼睛回话的虞恙,转过身子看向了院景,“浪费时间。”

  浴河节后就是秋闱,时间本就比较匆忙,虞夫人还让他们出门游玩加深感情,一来一去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耽搁了,蒲韦索时不愿。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找虞清多习读两分策论。

  虞恙能从刚才蒲韦的话里听出他的不愿意,但他既然出来了,那他应该在荀芫禾和刘喜面前是答应了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应该是要她帮忙了。

  虞恙轻笑:“所以,你这是让我作假?”

  蒲韦就是明晃晃的把自己的意愿摆出来,也不介意虞恙话里的奚落。

  既然是交易合作,他帮她达成最后的意向,她帮他挡些过程中的琐碎有什么不对?

  如果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拖延了意向进程,那可不要怪他本事不够了。

  虽说这次考试他已然有七八成把握,但不想同他们关系中一直占据上风的虞恙一起相处,这样直白的意愿有什么不可吗?

  而且这些琐碎难道不是因为她才沾惹到他的身上的,她不去挡着,谁挡?!

  所以蒲韦回了几个字,“合作不是吗?”

  虞恙点点头,她给他招惹来的麻烦确实该她去,但荀芫禾竟然带话了,那他想躲着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确实。”虞恙认可了蒲韦的话,话锋一转,却道:“不过,你既然答应了,岂能言而无信,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是应下要和你一同出游,但又没说要一直相随。”

  “你确定没有人跟着?”

  “我只负责带你出来,怎么应付其他人,这就是你的事了。”

  “其他人,包括你母亲?”

  “.…..”

  虞恙的话击在蒲韦的心上,让他一时语塞。

  虞夫人的提议,刘喜先是不同意的,说是考试在即,完后再约也不迟。是后来不知道怎的,才同意让两个年轻的小女郎、小郎君出门,说是韦儿久居房中温习,难得的节日当头,出门散散心也好。

  完后刘喜就把坐在一边的蒲韦给撵出来问虞恙的意见。

  这样的思想转变,想来是想借此暗中观察她们两个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日久生情。

  想来,刘喜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还是忐忑不安的。

  虞恙点到了这个份上,蒲韦就算有心来一出阳奉阴违,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他母亲的思虑。

  不过,他也不是这般好拿捏的,停顿片刻,反讥道:“虞女君倒是怪会拐弯抹角。”

  虞夫人的提议,虞恙的话转,都引导着他要同她一起出行,在世人的面前,无非就是想借此做给什么人看。

  既然要利用他做事情,那他也不介意把话说得难听点。

  虽说,这般言语一个女君,有伤君雅。

  但他们这个关系,也不必拘泥于表面君子了。

  被蒲韦说了,虞恙只是轻笑,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感受着阳光倾泻在身上的温度,虞恙睁开眼,被入目的阳光晃了一下神,忙不迭的转到阴影离去,站在檐内阴凉处,随手折起一支竹叶,拿在手里捏着根部转动。

  玩了一会,竹叶根部的嫩茎,在手指拇肚的作用下,已然有些湿润焉瘪。

  蒲韦见她睁眼以为又会有什的话要同他说道一二,毕竟他们几次交锋,他在话头上都没有占过什么便宜,周身一凛,做好了的反驳的准备,就等虞恙开口就给她冷讥一句。

  哪成想,虞恙只是看了他一看便转身折起竹叶玩,那架势玩得还挺起劲,脑袋低垂根本没有想同他说话的意思,不由冷哼一声,撇过脸。

  这样的举措,就当是她自动认输吧?

  那算他,小胜一局?

  想法还没落下,便感觉虞恙往他身边一靠,接着手上被塞进一物,蒲韦低头一看,是被虞恙玩得焉坏的竹叶,有些发愣,看向虞恙不明白她这般举动是何意。

  虞恙对着他笑笑,说:“我是真心想同你出去游玩的,劳逸结合才是上上策。耽搁一天对于你这个大学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虞恙笑眯眯地说着,话里的意思却让蒲韦感觉到一阵危机。

  这话的意思,若是有问题,她该会毫不留情面的选择换交易对象吧!

  他自信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虞恙这样笑着威胁的话语着实让他不爽,冷下脸就要开口,又听虞恙说:“脱离实际产生的附着物,往往都是空中楼阁,用心苦读是好,但你看这竹叶,离了竹子,不过一会儿便会被玩得凋零,虽说叶子总会随着四季更替,凋敝新生,但总归不如竹子长青。想要成为竹子,除去黑暗艰辛的破土生长,是不是需要依附土壤,吸收营养,才能生生不息节节高?”

  虞恙这话说得蒲韦一愣,不由看向阳光下茁壮生长得熠熠生辉的竹群,从上往下,循环往复,视线最终定格到了被林荫遮挡完的土地上。

  “你——”

  蒲韦声音干涩,看向一旁,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虞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蒲韦看着手掌中被塞进来的轻飘飘的叶子,不由慢慢地攥紧,将纤细韧薄的竹叶很好的控在手中,望着被竹林光影婆娑映照的长廊,目光幽思。

  虞恙,这是在教他?

  教他成人、做事、为官的立身之本?!

  她这么好心?

  图什么?

  蒲韦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思索良久,也不能得出个清晰明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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